第十三章 呼之不应3

　　等锦画堂将宫外的事情全部打点妥当，终于回到她的重华宫时，已经快到晌午了。

　　华熏国都城虽地处北方，每逢夏季气温不如南方的州郡那般炙烤，但每逢一年中最热的酷暑时节还是十分炎热的。盛夏时节的丹衢，酷暑难耐，热浪袭人。

　　人对于气候变化的感觉其实十分敏锐，有时即使是十分微小的气温变化都可能会导致人体不适。

　　因此古往今来，每逢盛夏之际，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最愁的就是如何避暑。

　　平民百姓几乎日日都在为了生计而发愁，普遍没那么大的本钱去弄什么降暑的工程，每逢夏日只能尽量将身上衣衫穿单薄一些，以防中暑。

　　可是宫廷就不一样了。宫廷之地最不缺的就是：钱。

　　每到酷暑，各国皇宫就想尽了种种办法避暑。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点：

　　暗藏玄机的房檐。

　　一、檐步五举，飞椽三五举；柱高一丈，平出檐三尺，再加拽架。看似简单的建筑方式，里面却有大奥妙。如此设计，宫内的北房有了这个角度的屋檐，就能够在夏至前后，屋檐遮阳；到了冬至前后，阳光满室，使得房间内有冬暖夏凉之感。

　　二、竹帘、凉棚营造出来的阵阵清凉。

　　除了房檐的巧妙设计之外，宫中营造人工阴凉的方法也不少。比如，屋檐前面悬挂帘子，一方面可以遮挡阳光，另一方面也留有空隙保持通风。

　　宫里的帘子何时挂何时收都有明确规定。帘子还有等级划分，最高级的是用斑竹、香妃竹编织的，饰有各种图案。等级低的是用苇箔编成的。

　　更大一点的工程是搭凉棚，就是在宫殿顶上和院里搭个顶盖来遮蔽阳光。

　　棚匠们用简单的圆木作为支架，搭好后上边铺上苇席，并用绳子捆扎好。这种凉棚可卷可展，烈日当头的时候展开遮挡阳光，早晚时再收起来通风。

　　三、冰桶凿孔送凉风。

　　自前朝时起，北地皇族便有冬季储藏冰块到夏季用的习惯。这些冰块都是在每年三九御河起冰后，由采冰者凿成规定尺寸的方块拉入冰窖，待转年的夏天使用。

　　冰桶多用红木、花梨木、柏木为内胎，也有用金属胎的。形制呈斗状，口大底小。盖多采用很厚的木板，盖上设有透气孔。两腰部都有铜环，为的是方便搬运。有四条腿足，足下还装有托，用来防止潮湿。

　　这种冰桶主要有两个用途。一个是用来冰镇饮料和时鲜水果，因为箱体内采用铅或锡为里，能起到较好的隔热作用，而箱底有小孔，可以排放融化的冰水。另一个用途便是降低室内的温度。

　　虽然用冰桶这种法子是最降暑的，不过平民百姓可没那个资本去弄一个贮存冰块的冰窖。夏季用冰桶降暑，这是只有王侯将相，最次也得是三品高官才有的特权。

　　上一世时锦画堂是见过丹衢城里的平民百姓是如何过盛夏的，也是自那以后，锦画堂时常庆幸她得亏是生在皇家，不然就她这娇气的身体，要和那些平民百姓一般生生熬过一个酷暑，如此年复一年，她怕是会发疯！

　　而眼下正是时值七月酷暑，白日里的天气委实燥热难耐。

　　锦画堂回宫时是乘坐的马车。芍药安排的马车虽宽敞舒适，马车里还放了两个冰桶降温，可一路上被灼热的日头晒着，车厢里仍是又闷又热。

　　如此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摇摇晃晃了一路，锦画堂便是没被热疯也要被晃晕了。

　　因此，一回到重华宫的寝殿，锦画堂就扑到内殿里的鸾床上睡了过去。

　　虽然寝殿里摆了十几只冰桶，可这七月的天气着实燥热了些，那些冰桶似乎丝毫起不到它们该有的作用。锦画堂热得根本就睡不着，纯粹就是趴床上迷迷瞪瞪地眯了会儿。

　　天气燥热就容易口渴，锦画堂没多久就被渴醒了，迷迷糊糊地就开始喊芍药的名字。

　　可是锦画堂一连喊了好几声“芍药”，却没得到一句回应。

　　虽然芍药每日最重要的事就是近身服侍凝胭公主，但芍药毕竟是这重华宫里的大宫女，每天除了伺候凝胭公主，还得管着重华宫里一大堆事情呢！整个重华宫就数芍药最忙了。

　　锦画堂自然知道芍药的情况，便趴在鸾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芍药怕是又暂时离开处理事情去了吧？这种呼之不应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这个做主子的也得体谅体谅下属，不能什么事都喊芍药干，偶尔也得换个人使唤啊！

　　于是，迷迷瞪瞪的锦画堂就又换了个名字，开始喊海棠。

　　只是锦画堂一连喊了好几声“海棠”，结果却如之前一般，竟一句回应也未得到。

　　整个寝殿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安静得几乎针落可闻。

　　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完全被娇捧着长大，养出了一身臭毛病的凝胭公主不高兴了，暴脾气终于爆发，抬手就将鸾床床头放着的一尊玉雕摆件给砸了。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趴在鸾床上完全不想动弹的锦画堂迷迷瞪瞪地朝着殿门的方向嚎了一嗓子：“人都死哪儿去了！！！”

　　这一嗓子嚎得颇有效果，没多大会儿功夫，锦画堂就听见殿外响起了脚步声。

　　天气燥热，让人晕沉沉的，兼之锦画堂又趴在鸾床上昏睡了一阵儿，是以这会儿她虽听见了脚步声却连眼皮都不想掀一下，只迷迷糊糊地嚷嚷：“水啊……”

　　约莫过了几息的功夫，锦画堂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旁边，下一瞬，一个软糯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公主，水。”

　　闻此声，趴在鸾床上迷迷瞪瞪的锦画堂终于睁开了眼，却在看清站在她身旁的人时微微一愣：“嗯？小香堇？”

　　是的，这个终于进来的人既不是芍药也不是海棠，而是香堇。

　　趴在鸾床上的锦画堂翻身坐起，接过香堇手里的茶盏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后才问：“芍药呢？怎么回来以后就不见她了？”

　　面对锦画堂如此语气随意的询问，香堇竟面色犹豫躲闪，吞吞吐吐地：“芍药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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