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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急流涌


夏季的雷雨总是说来就来,不给人留一点防备时间。骤然间一道白光划过天际,从密林之中劈过,隔着帘子,映在淑嘉的瞳仁里,衬得越发恐怖。

        淑嘉沉着眉头道:“思格玛,我回过头来想想又觉得这事情当真怪异,你不觉得么?偏偏是在帝京遇到了这样一模一样的人,我可以不告诉旁人,可这事情怎么也要和姐姐说一声,她和某先生有些联系,派人再去查查来历,也好心里有底。”

        思格玛点头:“也是,这样一来也好放心。”

        说话间又是一道乌沉沉的雷电滚过,陡然间前面传来骏马长长的嘶鸣声。

        发生了什么事?淑嘉揭开帘子一看,雨气汹涌而入,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又把她荡回了车里。思格玛赶紧扶起她,问车夫:“怎么回事?!”却听见车夫惨痛着叫了一声,再没了声音,而后马车极速奔驰了起来,人声越来越远了,似乎有许多人在后头追着喊着,但隔着雨声渐渐湮没。

        马却是撂开蹄子狂奔,一主一仆被困在这里,随着车驾跌宕。思格玛好不容易坐起挣扎着往外头探头,哪儿还有车夫的影子,早被惊了的烈马抛下了车,大约是因为惊雷,马发了狂,不管不顾,早不知带着主仆两个奔到了哪里去了。车子毫无主张地颠簸着,淑嘉捂着胃,缩在黑暗里,瞧不出她的惶然无措。思格玛往后头看了眼淑嘉,亏得她在永宁也放过马的,虽生疏了,但眼下这情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当即冒着风雨坐到了前头,一手拢住缰绳,急急往后一扯,然而她心里着急,下手不免重了,那马本就发狂,眼下吃痛,越发挣扎,脚下打滑,失了重心,终于连着马车一起从坡上滚了下去,摔了个四分五裂!

        这头崔氏陡见淑嘉的马车突然发狂,慌得连叫了几声阿弥陀佛,这可怎么好,二话不说,当即叫跟随的护院们赶紧带人去追,然而山路雨天打滑,这些护院又不熟悉道路,亏得一个持着火炬的僧人站出来道:“这里的山路贫僧熟悉,贫僧也曾经跟着御马监的先生学过骑马,借贫僧一匹马赶去救援。”

        崔氏本来没了主意,一听这话,连忙道谢不停,赶紧叫那僧人去寻,又叫护院们点上火炬沿着山路搜寻。

        这夜的雨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天像是被雷电扯开了口子,银河从当中轰隆隆倾泻而下。

        淑嘉挣扎着爬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骨头仿佛裂开了,有一条腿没了知觉,拖着起来却是锥心刺骨的疼。湿润的雨水冲刷着,她闻见自己头上还有血腥的味道,大概头也撞破了口子,脑仁却是绞痛的,闷闷的,她扶着胃,想吐,但还是忍住了,隔着滔天的雨水和幽深的黑暗,她呼唤着:“思格玛!”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她在哪儿?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裙划破了,夏季的轻纱露出来,她有一处肌肤暴露在外头了,她必须得回去,过了今夜,天亮了,若再回不去,她的清白就带了瑕疵。雨水冲刷黑恶,她几乎睁不开眼,只好又叫了一声:“思格玛!”

        待熟悉了这样的黑暗之后,她终于隐隐辨认出来,她大概是在河堤边。夏夜,又逢着这样的雷雨,潮水长得很急,河流湍急涌过,水声涛涛,倒是抚平了淑嘉的畏惧。她不知道要往哪里走,隐约想起,小时候,自己有一回在元宵灯会时迷路,慌得沿着灯火到处跑,人潮汹涌的时候,是姐姐瑾言拉住了自己,她本来是拘谨少语而又温和的人,初来帝京,却第一次发了火,沉着脸道:“若你走丢了,记得不要乱跑,等着我来找你!”

        那一刻,她很安心。

        于是虽然在黑暗里,她觉察不到方向,也还是在堤岸边摸索着寻找到了一块石头,她坐在上头,一面朝周围呼唤着思格玛,一面时不时往山道上看,等着火光出现。风雨浸透了她,她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匹湿嗒嗒的绸缎,潮乎乎软塌塌,可要怎么好呢?

        就在她犹疑着要不要再继续等下去的时候,山坡处终于出现了火光,有人来找她了。她欢喜地往火光的方向拖着腿过去,那人却沿着山坡一路跑了过来,喊着:“姑娘就立在那里,不要动。”

        那人的声音倒是稳重,让淑嘉的心终于松懈下来。火光越来越近,借着那温暖的火焰,她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孔,方脸,短脖,黧黑的皮肤,是个很沉稳的僧人,从极乐寺来的。她满怀着感激,不由感谢自己祈来的平安符,或许正是为林彦回求来的平安,应在自己身上,她忙上前道谢:“多谢大德来救!我们的马车从坡上摔了下来,我贴身的婢女不见了。”

        “姑娘莫慌,姑娘腿上受伤,还是在石头上坐坐,贫僧持着火把去找,想必人一定就在附近,只是受伤昏过去了。”

        那人这样说道,淑嘉松了口气,回过身又重新朝着石头的方向走过去,却骤然感觉脑后一阵闷痛,“磅”的一声,淑嘉应声往前扑倒,没了声响。

        方才还显得沉稳的僧人终于露出了阴狠毒辣的神情,看着淑嘉温软的身体,却仿佛看着一摊没有生气的泥肉,揪着淑嘉的后颈,来到河边,将她一把丢进了河里,迅疾的潮水过来,淑嘉便沉入了水中,浪潮一荡一荡,一片黑水里,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淹没了。

        僧人独自骑着马赶过来,比起那些步行的护院来得要快太多,手脚利落做完了这一切,依旧没人过来,他持着火炬,不慌不忙在附近搜寻了一遍,果然在山腰的草丛里找到了晕过去的思格玛。

        贴身婢女?看来这人留不得。

        那僧人沉吟,瞧见草丛中尖锐的青石,毫不犹豫地将思格玛的脑袋贴着石块狠狠地撞了过去,一声沉闷的声响,像是鸡蛋磕破的声音,一条鲜活的生命脆弱地消失了。

        雨还在下,下在无尽的黑夜里。对恶人来说,这场雨刚刚好,荡涤罪恶,洗刷了一切证据。

        仿佛是感应到了这一切,瑾言蓦然从床上坐起,惊出了涔涔的冷汗。一道惊雷从窗前划过,照亮了这间屋子。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心头却是突突地跳着。萧元慎从桌前回过身来,看她这样子大概是魇着了,忙走了过来,在她跟前坐下,把她揽到怀里。

        “什么时候了?”瑾言有些难为情,她下午困了,不觉又睡到这个时候,外面黑压压的,看不见辰光,但萧元慎留在这里,两个人独处,她多少还是有些羞赧。

        萧元慎倒不在乎这些,说了大概的时刻,低声问道:“是魇着了么?”

        瑾言心头倏忽跳动着,捧着心嗯了一声:“不过不记得是什么梦了,大概是打雷下雨,屋里太闷了。”

        她起身要去开窗,萧元慎却拦住她:“你在这里坐着吧,先缓一缓,我去。”

        窗户开了,潮湿的雨气扑了进来。瑾言终于觉得轻快了许多,但依旧还是觉得心头发闷,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一颗心叫人掐得死死的,皱缩在了一处。她想到了赵淑贞说过的话,不免又担心地问:“说了要去外头请一位可靠的太医为太后把脉,可有合适的人选了么?”

        萧元慎开了窗户,复转了身,贴着瑾言坐过来,刮了刮她的鼻子:“难为你真是一片孝心,全心惦记着母后。人选有了,极乐寺的方丈曾经给父皇看过病的,请他来说说佛理,再替母后把脉,既安了旁人的心,也不会惊动御药房的人,打草惊蛇。”

        瑾言道:“倒是一下子找到了个合适的,这僧人常来宫里么?”

        萧元慎摇头:“倒不曾进过宫,只是常在长公主府走动。以前给表姐治过癔症的。明光远死后,表姐郁郁寡欢,时不时犯下癫狂的病症,请了这个大师来看的。”

        他絮絮地说着,倒像是和自己闲话家常一样,似乎并不拿自己当外人看待。

        可是……瑾言想到澄徽,心却往下一沉,她当真信得过么?

        萧元慎说起这个表姐,似乎还带着点欣悦,他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亲人,自己若是贸贸然就怀疑,也没有真凭实据,萧元慎又怎么会相信,发倒有离间他们情感的嫌疑,到那时自己在他眼中岂不成了恶人?况且,澄徽再坏,也没有谋害太后的道理,她是太后一手养大的……

        萧元慎看瑾言脸上神色不定,以为她不舒服:“你怎么了?”

        瑾言摇摇头:“没事,只是想到之前在流云观的时候,道长也有许多养生之道,太后这些日子心神不宁,倒也可以请她过来看看。”

        她压下心里的忐忑,还是没有直说。静虚道长她是更信得过的,请她来看看,自己也更放心些。

        萧元慎想到白天她说过的那些事情,想着她大概是思虑过重,觉得这深宫到处都是诡计陷阱,所以才做了噩梦。是啊,她很少同自己撒娇,总是一副持重的端庄样子,到底没有经历过多少勾心斗角的算计。她不像是自己,是被迫读着帝王术长大的,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哪里还能如表面这样地淡然呢?

        他想到这里,眉宇越发深锁起来。这场风雨是他带过来的,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生出羽翼来,将她覆在身下。他紧紧攥住了瑾言的手,柔声道:“你说的,朕会去做,你别怕,有什么事,朕都可以一力为你承担。”

        瑾言回握住那双手:“我不需要陛下为我承担什么,我想要的是和陛下一起面对,永远。”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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