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4）

吸引（4）

        四、

        徐敏所在的那一路公交线路是从城市的这一头驶向另一头，会穿过繁华的闹市、学校、机关、工厂和乡村，一路上上下的乘客很多，徐敏是8号公交车的女售票员，每天往返在城市之间，久而久之对窗外的一切熟视无睹、对形形色色的乘客也变得有些麻木，除了机械式的问清站点、收钱、找零、和车票存根一起递过去以外，似乎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直到那天上午，跑了一个来回的公交车回到了终点站，她拿起扫把，照例打扫车厢的时候，才发现最后一排长椅上有一个高个子男人戴着的工人帽的帽舌压得很低、看不见眼睛，可一动不动，很明显靠在窗户上睡得真香。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奇怪的就是徐敏连叫了几声也没见反应，就有了些生气，就用脚踢了他一下，可是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就用扫把扫了扫他穿着的坚固呢的裤脚，抬起眼睛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男青年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正盯着她发呆，就有了些脸红，可嘴里说的话还是硬邦邦的：“想睡觉回家睡去，公交车是公共交通工具！”

        那个男青年眨巴了几下眼睛，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愣了一下，从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月票晃了一下，手忙脚乱的跳下车去；可是还没有等徐敏把车厢打扫完，他又冲了上来：“这辆车是最先发班的吗？”

        她的声音很生硬：“有月票了不起吗？闲着无事随便干点什么不行吗？何必坐着公交车兜圈子！你不怕浪费大好时光，国家的汽油还是很珍贵的呢！”

        “可不是的，别以为我睡着了就没有听见你报站名，我就是睡得像猪似的耳朵也是竖着的！”男青年底气很足的反击说：“我敢肯定，上一趟车你一定漏报了三民路的站名！”

        徐敏一下子张口结舌、脸刷的一下就变红了：规则规定售票员必须逢站必报，可是在实际工作中，因为口干舌燥、或者因为嗓子不好、或者心情不爽，漏报几个站名很常见，司机知道这样的潜规则，乘客也习以为常，可就是第一个碰见了这样较真，而且还能准确的说出漏报站名的，女售票员自然就有了些不知所措，那张快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看看，一针见血吧！”那个男青年从车的前门上车，和徐敏擦身而过，穿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车厢走到后门去了：“同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没有兴趣坐着公交车兜圈，也没有功夫浪费大好时光，我已经三十六个小时没睡过觉，想的就是赶快回家好好休息，可惜没听见报站，才会被拉到这里来了……”

        她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是想投诉？驾驶台前有意见薄！”

        “投诉对我有什么好处？市公交公司能给我发一张免费的月票还是写一张大红感谢信到我们单位，让我师傅一高兴给我加一级工资？”那个男青年冲着徐敏坏坏的一笑：“猜都不用猜，那就是青天白日梦，不过我唯一希望的是你对我说一声，以后再不会漏报站名了。”

        “凭什么？”徐敏一听就叫了起来：“我是你什么人，你竟敢这样命令我？”

        “要是冒犯了你，我就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不过请你等一会儿别再忘了报站名，我又想睡觉了。”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那个男青年又在最后一排座椅上坐好，可就是不该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说我是你什么人都行，反正我不生气。”

        他不生气算什么，心直口快的他根本不知道那句话使得徐敏又羞又气，满脸通红，心里把那个口无遮拦、狂妄自大的家伙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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