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警（6）

火警（6）

        有些瞬间不过就是人生长河中的一道波纹，荡漾几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些记忆却像那些老照片一样，虽然会变黄变淡，可是影像资料却依然存在。那个火场升腾的巨大的黑烟、肆无忌惮的巨大火焰、熊熊燃烧的火光；惊心动魄的警报声、旋转的警灯闪烁、人声鼎沸的救火现场都会在小毛头以后的记忆中不止一次的重现，那些消防队员毫无畏惧的与烈火搏斗的英勇场面、那个络腮胡子队长被那些燃烧物砸倒在地的同时，还记得护住藏在胸前的婴儿的那一幕也会给长大以后的小毛头无数次提供那越来越成为稀缺资源的正能量。

        在以后的岁月里，小毛头知道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中正是知道了火的运用，所以才燃尽了茹毛饮血的历史，也才点燃了现代社会的文明。小小的火花不仅给安徒生童话里的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带来了无限的遐想，也给无数饥寒交迫的人们带去了温暖，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火，就不会有舌尖上的味道、也就没有发明创造，所以火是人类亲近的朋友。但正如事实所展现出来的一样，火是一种具备双重性格的产物，有时也是人类的敌人，一个小小的火花就有可能给人类创造的幸福生活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旦疏忽大意或者失去控制，一个火星也许就是不堪回首、造成惨重损失的开始。很多人要用很久才能明白这一点，而小毛头在他仅仅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就在火场深切的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就在消防队长被那栋小楼坠落的燃烧物砸倒在地的同时，那些消防队员和参与救火的那些男人就已经一拥而上，有的泼水、有的搬动那些还在燃烧着的坠落物，有的帮忙将受了重伤的队长从火焰中间迅速抬了出来。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只是混乱了一会儿，人们就直接把队长抬到了小毛头所在的那辆消防车上，解开队长的那件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的消防服的铜钮扣，把那个藏在队长胸前仍然在哇哇哭啼、但完好无恙的孩子还给他的父母的时候，很多人的眼睛都红了，那个失而复得的女人就泪流满面的跪在消防车旁边，一边向着队长捣蒜般地磕头，一边真心实意的说着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感谢的话。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可看的？”即便是自己的面孔被浓烟给熏黑、连络腮胡子也被大火灼烧得卷曲起来，即使是已经筋疲力尽，身负重伤动弹不得，虽然经过紧急包扎，鲜血依然很快地渗透了绷带，消防队长说出的话依然是那么有力：“现在的任务是死守防火隔离带，决不让一个火星飞过去，大家必须继续组织力量扑灭大火，我还没死，都得听我指挥！”

        所有的人一哄而散。

        那个头发自来卷的司机一定也在救火中间受了伤，手上到处都是伤痕，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可是关上车门跳上车，坐在驾驶位上的时候，当消防车又一次拉响了警报，闪烁着警灯，和来的时候一样还是快得连人不敢相信，这一次的目的地当然是医院。

        “小毛头，哭什么哭？”因为离开了火场，那个络腮胡子的大个子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衰弱了，他想抬起手给小毛头擦一擦那张稚嫩和充满孩子气的脸上的泪水都做不到，只得叹口气勉强一笑：“救火好玩吗？”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那个小男孩回答得很快：“还是叔叔们训练好玩！”

        “傻孩子。”队长咧了咧嘴：“训练干什么？就是为了救火！我们这些消防叔叔就是等着在火场上证明我们没有辜负人民的期望！”

        “所以外婆说你们都是英雄！”小毛头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那条心爱的、印着两只小猫的手帕轻轻的给队长擦着脸上的黑灰：“我长大了也要当一个消防队的叔叔！”

        “那就快点长吧，我就等着和你再有机会一起去救火。”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小毛头，别用手帕擦，有血会洗不掉的！”

        “不！”小毛头的声音很大：“我要、我偏要！”

        火场已经被那辆风驰电擎的消防车远远的抛在车后，可是那红遍了半边天的火光依然还看得见；消防车在不宽的街道上横冲直撞，那个被叫做老外的司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双手把方向盘捏得紧紧的；也许是火场的残酷使得他明白了一些什么，小毛头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虽然他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痕，虽然他的那块心爱的手帕已经沾上了鲜血，可他一点也不后悔，他口里是那么说的，心里也是那么想的。（2014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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