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春雨
春分过去许多日，万俟誉都未曾来过梧桐殿。
徐清欢虽心中焦虑着要怎么报复徐家，可也乐得清闲。
毕竟按照惯常的模式来看，万俟誉就算是来了，过不了多久一会儿又得被她气得拂袖离去。
虽然说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事态会演变成那样就是了。
不过，自从上次挨了二十板子之后紧接着一耳光之后，她便对万俟誉没有半分好感了。
原本还觉得，这个皇帝长得挺好，就算在宫中多待一段时间也没关系。
但认定了澶渊之后，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便一心只想赶紧报复完徐家滚蛋。
而且，还有一件事。
就是，花月娘那日跟她说，她活不过两年了。
只有两年时间，她也只允许自己在这讨人厌的地方最多再待两年。
两年之内，她势要将徐家扳倒！
春分过后，天气便渐渐暖和了，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春雨。
春雨细绵绵，一下就接连着下了好几天。
也不大，细细密密的。
也不停，昼夜不息的。
徐清欢站在长廊上，望着院中的细雨，伸出纤纤手去接。
细细密密的冷雨滴在手上，微微凉，却感觉很是舒服。
莲子从拐角走过来，见状赶紧将她拉着退后了两步，然后掏出丝绢给她擦擦手。
“娘娘，春雨还凉，你又穿得那么薄，别站在这里了，当心染上风寒。”
徐清欢当然是没有听话的，虽然没有再上前去，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睛一直盯着院中被细雨微风推得摇摇晃晃的青草，一语不发。
莲子等不来回应，便抬起头看她，发现她已入神，不禁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娘娘？”
不理。
“娘娘……”
还是不理。
“娘娘！”
徐清欢吓了一跳，“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徐清欢拍拍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着气。
莲子表示委屈：“奴婢方才一直很温柔地在喊您，可是您不搭理奴婢来着。”
徐清欢叹了一声，便也不怪罪她了，无奈地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说？”
莲子侧目看向院中青青草，说：“娘娘，风大雨凉，我们还是进去吧。您的手都是冰的。”
说完，莲子便又用自己温温热的手探了探徐清欢手上的温度，点了点头。的确是冰凉的。
想到此，莲子忽然愣住，她看向徐清欢，说：“娘娘，奴婢记得，自打奴婢来了您的身边，就从未见过您手是暖和的时候。”
“有些体寒罢了。”徐清欢是扯起谎来眼神都不闪一下，十分的从善如流。
哪知听她这么说了之后，莲子的脸立马就皱了起来。
“娘娘，您知道自己体寒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快进屋！”说着，莲子便强行将她牵着进了屋。
屋中暖和了许多，但莲子还是不太放心，又翻出一件双层烟罗蝴蝶刺绣的大袖披风给她穿上，这才算完事。
徐清欢笑了笑，搬了张凳子坐在窗前，将两手搁在窗棂上然后将自己的下巴放在手上，一双眼直登登地盯着外头的雨。
“春雨很美，你不觉得么？”看了许久，她才说话。
莲子说：“是美，但凉。雨景再美，都是凉的。”
“美就够了。”徐清欢闭着眼，嗅了嗅从外传来的雨打泥土青草的味道，说：“若是能做园中一株青青草，也蛮好的。”
“啊？”莲子很是不解，“青草也就青一春一夏，入秋之后便会枯萎，生命那么短暂，怎么就好了？”
徐清欢抿唇笑笑，不说话。
说来，想做青草这种想法，也的确奇怪，莲子会不理解也实属正常。
但若真解释起来，她恐怕只会更加不理解。
做青草多好啊，生命虽短，却活得绚烂，无忧无愁，坚强柔韧。可随风飘摇，可享受细雨沐浴，就算枯了，被拔了，却也从来不会承受为人的那些痛。
她曾拼命想活，如今却痛恨着自己为人的身躯。
这幅躯体，对她的限制真的太多太多了。
虽然她恨着徐家，可面对着宫中的一切，她更多时候是想放弃这个仇恨的。
但一想到当年自己的母亲死得那样冤屈，而她当初也死得那样不甘，便又实在放不下这个仇恨。
这样矛盾的心理，她真的受够了。
她不语，整个房间便就寂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开口：“莲子，你先出去吧。”
莲子见她情绪不是很好，便也不敢多说什么，暗暗叹了一声，便就退了出去。
莲子离开之后很久，徐清欢的动作都不曾变过。
她就一直盯着那细细绵绵的春雨出神，一直盯着、一直盯着。
“阿娘……”她低低唤了一声，“阿娘，我该怎么办？”
“怎么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王？”徐清欢转过身去，下一瞬便笑着起了身，朝着澶渊扑过去。
“怎么不高兴？”澶渊搂着她，拍拍她的背，轻轻问道。
徐清欢摇摇头：“也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背负着这些仇恨好累，想要舍弃，却又无法舍弃。还有就是，有些想我阿娘了。”
澶渊并没有说话，先是挥挥袖子将窗户关上，才低下头来安抚她道：“你想不想见你阿娘？”
“嗯？可以见么？”徐清欢满心满眼都是期待。
“可以。”澶渊说：“不过得再等等。”
“好。”徐清欢点点头，并没有太多意见。
对于她来说，能再见到阿娘，便是最好最好的事情了，她不在乎等，就算要等很久，她也会等下去！
澶渊显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笑说，“放心，不会等很久的。”
“嗯。”
“若是你真的不想继续在宫中待了，你和我说，你说，我便带你走。”
“好！”
“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和我说，不要一个人闷着。”
“知道。”
“还有……”
徐清欢好笑地抬手捂住他的嘴，笑道：“好啦好啦，我都知道啦，你不要太担心我，我没问题的。要是有，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可以吗？”
澶渊跟着勾起唇角，眉眼温柔似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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