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怜悯

　　徐清欢默了不久，道：“本宫答应你。”

　　冷清秋闻言，立即退后了两步，屈膝福身，“嫔妾多谢娘娘成全。”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种事情，本宫也并不能有多大把握。”

　　冷清秋低眉，“嫔妾晓得。”

　　“行了，坐下说吧。”

　　冷清秋颔首，迈着步子又坐回了自己方才坐的位置。

　　徐清欢端着有些凉了的水喝了一口，略略歪着头看她，“本宫很是好奇，你与那梁婉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与嫔妾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只是嫔妾的母亲身份低微，故生下嫔妾之后家里头老人不让嫔妾跟着姓梁，这才随了母亲的姓氏。”

　　“按理说，你本不需要为她做那么多。”

　　“嫔妾本也这么以为，但事实并非如此。当初为了她，父亲想尽办法将嫔妾送进宫中，逼着嫔妾往上爬，等她入宫后，嫔妾便得跟着她，为她忙前善后。”冷清秋贝齿咬唇，面上流露出与平素冷静外表完全不符的不甘，“嫔妾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且能给予嫔妾灵魂寄托之人已去，嫔妾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了。”

　　说着，冷清秋抬起头来望着徐清欢，语气中含着几分请求：“只希望到时嫔妾死了，您能将嫔妾的尸身扔出皇宫去，哪怕是乱葬岗也好，嫔妾不愿连做鬼都做这后宫的鬼。”

　　徐清欢没应，反是问道：“你没想过活着离开？”

　　冷清秋笑了，却笑得并不怎么好看。

　　“想过，以前他还活着的时候，总是会抱有这种幻想的，但自从他死了之后，嫔妾便觉生死已无所谓了，能离开皇宫便是好的。”

　　“嗯，本宫会帮你的。”

　　徐清欢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很可怜，一如她初至皇宫时，所见到的云欢一般可怜。

　　只是她们却又不同，比起云欢，冷清秋更为可怜。

　　只因母亲身份低微，她便不得不用一生做另一个人的影子。

　　而那个人，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的好，不自觉地喝她的血，食她的肉。可她却只能受着，就连求死，都求得那样艰难。

　　两人除此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多别的话可以说，且见天色不早了，徐清欢便也叫她回去了。

　　至于梁婉儿的事，徐清欢只道“看机缘”，等到合适的时候，她自会通知。

　　冷清秋也信了她的话，道了一声“臣妾”告退，便不声不响地走了。

　　但对于冷清秋，徐清欢多少有些怜悯她。

　　一直到夜间该睡觉时，她都还在想着冷清秋的事。

　　澶渊见她状态有些奇怪，偏头看着她微微低垂着的脸，问道：“在想什么？连觉都不想睡了？”

　　徐清欢没什么精神地叹了一声，道：“为什么总有人要被迫为了别人而活？这世间的人，怎能那么自私？”

　　说是怜悯冷清秋，却也不尽然。

　　虽然她与冷清秋的遭遇不同，却也不能否认，知晓冷清秋的事之后，她同时也想到了自己。

　　虽然目的不同，但感受却是大相径庭的。

　　冷清秋为了梁婉儿而活着，痛苦万分。

　　她从前又何尝不是为了徐家的名利与天虞皇室可笑的心虚而走向死亡？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们生出来就注定了要为了这些东西而放弃自己的一切一般。

　　只是，冷清秋一心想死，而她徐清欢却想方设法地存活于人世。

　　但对于冷清秋来说，死亡，应当是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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