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稀松平常的美好

　　暮色西沉，夕阳黄昏。

　　右相一家与方子洲纷纷坐在桌前，一声不吭地用着晚饭，气氛沉闷而尴尬。

　　徐清欢瞧着他们拘束，也有些无奈。

　　但若是这顿饭她不将方子洲留下，便会让人觉得自己当真同方子洲还有什么，恐怕今晚一回宫，便会被万俟誉质问一番。

　　想到此处，徐清欢眼神忽然闪了一闪，然后便再也没了吃饭的心情，索性就放下了碗筷。

　　相夫人见她吃得少，心中难免担心，便也放下了碗筷，问道：“怎么了？”

　　徐清欢摇摇头，说：“天色不早了，女儿该回去了，不然过了宵禁就不好了。”

　　闻言，相夫人条件反射性地侧目看了看外间天色，发现天色确实不早了，也不好留她，便只点了点头，“娘送你出去。”

　　徐清欢也没有拒绝，笑嘻嘻的应了：“好。”

　　徐清欢要走，方子洲自然也不好再留下，因此也随意寻了个由头便也下桌。

　　这一来二去，倒是全都放下了筷子，随着徐清欢一道去了门口。

　　徐清欢与右相夫妇道了声‘保重’，便就由莲子掺着上了马车。

　　直至马车慢摇摇地行远，她都没有多看方子洲一眼。

　　莲子与她同坐在车内，见她眉头稍蹙，显是有心事的模样，不禁担心。

　　“娘娘，怎么了？”

　　徐清欢微微抬眼看她，随后便摇摇头，“没事。”

　　莲子是个有分寸的，见她不愿意说，便也不再去问。

　　马蹄哒哒，渐渐行进闹市之间。

　　车外孩童笑闹，高呼吆喝的声音不绝。

　　徐清欢有些好奇，便掀开了车窗的帘子朝外头看去。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大人小孩皆是欢喜由心，笑得灿烂。

　　街边一排灯笼红红的，将整条街都映衬得喜庆不已。

　　徐清欢终于意识到，已经过年了。

　　如此想着，难免神情恍惚。

　　她从没想过，自己还可以见到这般景象。

　　记忆中，每年过年，她都是在柴房抱着身子彻夜冷无眠过去的。

　　在徐府高墙后的角落，她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而徐府的年夜饭，也从来不曾出现过她的身影。

　　“莲子。”徐清欢低低唤了一声。

　　“怎么了？娘娘。”

　　徐清欢抿抿唇，不舍地再看了一眼车外盛景，然后放下了窗帘，转而看向莲子说：“民间是怎样过年的？”

　　她这样问，莲子也不觉奇怪。

　　垂着头想了想，道：“其实各地过年的习俗都有些出入，大致上也就是备年货、吃年夜饭，然后去拜年。不过啊，奴婢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最喜欢的还是过年时的新衣裳。”

　　想来，这种日子是娘娘无法想象的吧。莲子这样想。

　　而徐清欢也确实无法想象这种日子，备年货、吃年夜饭、拜年、还有新衣裳，这些东西，在她的世界，根本没有存在过。

　　可是，看见外间那般美好景象，又听莲子说得那样稀松平常，她心间只觉难过。

　　穷苦人家的孩子尚且能有这样的欢喜快乐，她挂着国舅府小姐的名号，在此前，却从来不知，过年原是这么温馨快乐的。

　　她还以为，这世间只有挨饿受冻遭欺负的折磨。

　　幸好。

　　幸好她信了阿娘的话，她信了阿娘口中的人间美好。

　　也幸好，她遇上了澶渊，这才有了看这人间美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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