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朝闻道夕死足矣

　　赵黎与洛玲入岚云宗的事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两人被安排在了玄妙峰，这里与玄青峰，玄灵峰都属于并称为宗门三大峰。

　　让万平意想不到的是，萧客竟也在宗门落脚了，看那架势似乎还不是就住这么一两天；这让包括万平在内的岚云宗长老有种被鸠占鹊巢的感觉，只是对方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修为早已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而且萧客说与王哲有旧，在没有确定他对宗门构成威胁时，让他暂且住在这里也无妨。

　　而且万平觉得，这样一位站在修仙界巅峰的存在不至于跟他抢这一亩三分地吧！

　　到达玄妙峰后，赵黎与洛玲住的地方被隔的很远，以这边灵演场为界，分别被分为前峰与后峰，前峰人数不多，全是男弟子，赵黎便被安排在了此处。洛玲则是被此峰长老白怜带到了后峰。

　　至于其后景象，男弟子不得涉足，赵黎自然也无处得知。

　　岚云宗三峰呈三足之势鼎立，峰顶用三座灵气大阵连接，就连萧客见了也是不得不啧啧称妙。

　　这种用来防御外敌的灵气大阵竟然被用来充当了桥的作用，远远看去，三道金色的光晕栈道宛若神迹，高高悬浮于三峰之间。

　　赵黎与洛玲从玄青峰过来时，就是走的这灵气栈道，仿佛脚踩在半空之中，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哪怕被皇甫启带着飞升时经历过比这更刺激的场面，赵黎还是腿脚微颤。

　　洛玲就更不堪了，一张小脸惨白的像纸一般，不过小丫头性子倔，咬着牙慢慢前行，索性不去看脚下。

　　不知为何，赵黎总觉得这位玄妙峰的女大长老似乎对他们二人颇有成见，一路走来看向两人的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不屑。

　　这让赵黎一头雾水，满脑子都在思索自己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令对方反感的举动。

　　赵黎被安置到了前峰的一座独院中，院内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定期打扫。

　　赵黎挑了一间最南边的房间，里面被子什么的都整齐的被叠放在床上，他没有什么行李，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在院内转了一圈便出了门。

　　之前萧客告诉他，安置妥当后回玄青峰找他。

　　再一次过那条灵气栈道时，赵黎已经习惯了许多，而且来往的宗内弟子让他很有安全感，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掉下去摔个死无全尸。

　　萧客在玄青峰的灵演场内等他，此时已经日渐西斜，玄青峰的灵演场上依旧有很多人。

　　赵黎走上前，对萧客恭敬行礼道：“先生。”

　　萧客将极目远眺的目光收回，这里离地面足有千米的距离，虽不及七界的万米之高，然而看世俗界的风景却是个再好不过的地方。千年的时间，说沧海桑田有些过了，但比之之前确实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千年之前大陆第二强盛的真武国会在几百年内覆灭。

　　萧客收回莫名有些伤感的思绪，看着眼前少年，突然有些动摇了，他问道：“如果十年后天地灵气真的消失了，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黎不确定是不是在问自己，他眼眸一黯，其实之前萧客告诉他那个十年协议时，他是很矛盾的，如果自己在十年内达不到真神境或是那人不守承诺，那自己梦寐以求的修仙还有意义吗？

　　赵黎不知道答案，事实上他对自己在十年内修到超越真神境界是不抱任何信心的，见识了七界那些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年的仙人，得知那些人中也仅仅只有钟鸣一人修到了真神境界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了这条路的艰辛，世俗界三百年只出了一个皇甫启。而萧客说自己只有修炼到真神境界之上，才有望破开天壁，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意味着，他必须做到比皇甫启更为出色，然而这，可能吗？

　　再者说，即便真的破开了，他就真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萧客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平淡的口吻说道：“其实对于世俗界来说，即便天地灵气全部消失，影响也不是很大。”

　　“不过是不能再修炼罢了,大陆那么多普通人，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真正影响的，还是七界。除了皇甫启之外，我们这些活出了常人年龄之外的人，都会随着灵气的枯竭而迅速死去。”说到这，萧客自嘲的一笑，他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了小家伙的决定，但他觉得自己此刻肯定像极了一个江湖骗子，在诱拐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

　　“也许，我们这些妄想跳出六道轮回的行为本就不被天道所允许，这次的事不过是上天的惩罚而已。你大可以不必因为我让你踏入修仙士的道路就对我心存感激，说到底，我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或者，你不愿意掺和这件事的话大可以离开，我绝不拦你。”

　　赵黎愣了，他没有想到萧客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诚恳。

　　所以赵黎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静静的沉思了起来。

　　他之前很想要踏入修仙的行列，不过是为了在泗水城里买套宅子，不至于再因为一亩地与别人争吵，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偏离了他离开家的初衷，再走下去，很可能只会是一场空，甚至，会搭上性命。

　　可他心中不甘，尤其是当听到萧客话语中的无力时，他觉得很愤懑。

　　上天便真就那么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吗？

　　上天便就能任意左右他人的生命了吗？

　　若是连命都没了，那么这天对于人还有什么意义?

　　天地生了我，但命是我自己的，哪怕死后化作一副残躯归于天地只间，在我活的这段时间，我就是天地的中心，天地若要我死，那天地便是在忤逆我！既然如此，我便将这天捅烂，将这地搅翻，让这高高在上的上天看看，我不是引颈受戮的羔羊，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赵黎凭空升出一腔豪气，对萧客认真道：“在遇到皇甫启之前，我以为这辈子也就那样了，然而当我接触到七界后，我见到了世间最高处的风景，不论你们算不算仙人。我都不愿再回去过那千篇一律的生活，那样的日子，一天、一个月、一年……不过是在重复同一天而已，先生看得起我，无论成功与否，我都愿拼尽全力一试。

　　萧客看着少年激昂的神情，突然想起一句话。

　　朝闻道，夕死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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