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步辇图
皇子选妃的前几日，董清婉打着重阳节赏菊的名号，设宴将即将入选的京城内达官贵人的女儿一一请到府上。
没了赵氏招待宴客，董清婉只好硬着头皮去向秦姨娘求助。
“姨娘，我见你入府也有些时日，一直忙于打点府上大小事宜，要当心身子，切莫操劳过度。”董清婉笑意盈盈的坐在茶几旁的凳子上，笑得眼睛都弯了，“要尽快给我们添个弟弟呀。”
秦玉叶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听着董清婉的话，心里觉得十分可笑。
弟弟？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赵氏和她未出生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从前未出阁时，每日只是跟丫鬟们打个纸牌，哪里懂得什么管家，操劳起来更觉得头大。这几日，我也在求着老爷，将姐姐的禁足解了，不然恐怕我真要累得长眠地下了。”秦玉叶说完，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董清婉，突然放下身段，试探性的问了句：“夺了姐姐的管家之权，大小姐不怪我吧？”
“怎么会！”董清婉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难堪和尴尬混合着的情绪浮过，立刻将话拉了回来，“姨娘替爹爹分忧，也是替孩子们分忧。”
秦玉叶不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董清婉犹豫了片刻，还是很自然的开口请求：“姨娘，今日晌午过后，我请了朋友来家里用下午茶，不知姨娘能否通融一下，叫库房将爹爹珍藏多年的《步辇图》借我一用。”
说完，她有些害羞，“是我的虚荣心在作祟，还望姨娘勿要见怪。”
董府的嫡出大小姐第一次开口，秦玉叶怎么会拒绝这样的请求，只是在下一秒，她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钥匙在这里，你自己去取便是，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到时我跟老爷言语一声就好。”
秦玉叶说完，云雀已经很配合的将装钥匙的盒子递了过去。
董清婉的眼神不经意间飘过，从前母亲当家的时候，都是叫她掌管着各库房的钥匙，还不是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何必像现在这样伏低做小。
董清婉恨得牙痒，却也无计可施，眼下还不能露出贪婪的一面。
不过她也不急，待她收拾了董念真，将母亲搭救出来之后，再除掉秦玉叶，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多谢姨娘，我还要提前去预备点心和吃食，《步辇图》就有劳姨娘差人送到我房里。”
秦玉叶含笑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向云雀招了招手，跟她耳语几句：“你带着这钥匙避开人群，去给二小姐送去，告诉她，这份恩情不用还，是我回报她入府那日的相助。”
云雀将钥匙藏于袖口，已经退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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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彩凤掌心里握着云雀送过来的钥匙，并且听着她将董清婉的造访转述了一遍，轻轻挑了挑眉。
“既然大小姐要借画，你去拿便是。只是取出来的画送到我这，不必给她。”
云雀不解的望了她一眼，还是点点头，依命行事。
李彩凤随后吩咐涟泠，“去购置一幅画回来，我有用。”
涟泠方才见云雀姐姐来了，本来送她出门时，跟她闲话几句。但她走的匆忙，不知又去忙些什么。
“二小姐要什么画？”涟泠疑惑不解的问了句。
“要大唐盛世阎立本画的《步辇图》。”李彩凤说完，涟泠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她连连求饶，“二小姐，您可饶了奴婢吧，把奴婢卖了也不值这副画贵啊！”
“谁说我要真的了？”李彩凤调皮的眨了下眼睛，“去将赝品买回来给我。”
涟泠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三缄其口，乖觉的闭上嘴巴，尽快将画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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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清婉将宴席设在了董府最大的宴客厅，今日来的人不少，大家牟足了劲都想看看即将入选王府的是些什么人。
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些人中，将来必然有几个会成为自己夫君的枕边人。
若是能先打行压一番，也好在入府之后叫人不敢小觑。若是幸运结识个好姐妹，日后也能有个照应。
“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着礼物。”董清婉笑意盈盈的看着满屋的女孩子，有几个在往日家宴时，她是有一面之缘的，不过大多她还是叫不上名字，但凭着各人的衣着、服饰，神色姿态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比如进门便直接走过来入座的，就是京城警衣卫千户的女儿白染。
“婉婉这样兴师动众的请大家过来赏菊，真是费心了呢。”白染坐在椅子上，看清董清婉，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怜悯和嘲笑。
怜悯是知道她的母亲被禁足了几个月，还未被放出来。
嘲笑自然是觉得她仿佛对即将入王府这事极其看重，巴巴的把大家找来，互探底细。
而白染从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她觉得凭自己的家世和美貌，入王府为妃，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董清婉看着她不可一世的样子，突然替她有些惋惜，可惜这样美的一张脸，却是个没脑子的。
“每日困在府上学习琴棋书画，好生烦闷，早想结识几个朋友，故而想了这样的法子，大家不要见怪才好。”董清婉说完，涟漪吩咐着家仆们，早已经将小厨房里提早准备好的点心一一端了上来。
白染早吃腻了这些东西，以为今天过来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听着这样的陈词滥调，顿时觉得十分无趣。
“别忙了，这些吃食在白家都是赏赐给下人的。”白染见董清婉的脸色一僵，并未显示出丝毫不悦，笑了笑随口一说：“妹妹我心直口快，姐姐可别放在心上。”
“不会，小妹聪明伶俐，倒是跟我家里那个庶出的妹妹很像。”董清婉丹唇一启，大家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白染气得差点拍桌子站起来，她一个好好嫡出的小姐，竟然被比做庶出的姑娘，简直是羞辱。
她将后半句的喷脏咽了回去，随后挑衅的问了句：“早听闻长史司大人酷爱收藏名人字画，今日一见……府上却没半点文化气息，不知是传言有虚，还是大小姐小气，舍不得将宝贝拿出来给我们开眼呢。”
“好生热闹，是我来来迟了。”李彩凤推门进来，眼神一扫入座的京城贵女，一一微笑着点头打招呼。
“姐姐吩咐我去取父亲的画，没曾想在库房挑花了眼，才选了这幅《步辇图》。”
董清婉看着她拿着画走进来，心里微微诧异，姨娘不是答应差人将画送到她房里吗，难道姨娘差的人就是妹妹？
李彩凤才将画卷拿来，白染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竟荒唐的挽上她的胳膊，“方才呀，你姐姐说咱们俩很像，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大家看看像吗？”
没人理她，白染不依不饶，非要叫董清婉回答，“大小姐怎么不言语了？可是变成了哑巴。”
董清婉故作委屈的拉过李彩凤，然后将她护在身后，“方才是我失言了，小妹不过平庸之辈，怎能跟白家小姐相较。”
好一副姐妹情深，李彩凤感动的要哭了，然而最后她还是没哭。
而是直接将话挑明了，“日后你们都是要进王府的，王妃只有一个，总要有人的孩子是庶出，嫡庶有别，可我觉得今儿见到的各位，并无太大分别。”
白染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
董清婉已经动手将父亲珍藏的《步辇图》展开来看，唐太宗坐在步辇上，周围是清一色的宫女，正襟危坐的他，与朝着他走来的三人相迎，完美地凸显了唐太宗的至尊风度。
凑过来的众人都被迷住了，纷纷赞不绝口，白染更是用食指指腹压住画作的一角，语气生硬又有些霸道的问道：“都言董府不吝啬己财，大小姐更是大方好客，将这《步辇图》借我带回去赏玩几日，不日便给您送回来。”
“这可不行，这是父亲最珍爱之物，恕难从命。”董清婉说完，已经动手准备将画卷收起来。
白染不依，偏要拉扯画作的一角，争执中，董清婉猛推了李彩凤一把。绢本承受不住力度，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董清婉睁大了眼睛，恐惧遍布全身，她再回头去瞧，董念真早已经转身不知了去向。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白染想走，却被董清婉死死箍住了手腕，拉着她要去见父亲。
说不怕是假的，白染虽然知道白家能赔的起这幅画，但真迹难寻，名画破损恐再难修复，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
董清婉拉着白染到了董君的房里，才发现秦玉叶和董念真都在，秦玉叶的眼睛肿得像只桃子，还在不停的抹着眼泪。
“都怪我不好，妾才入府便被老爷委以重任，恐得罪了大小姐，只想着大小姐有什么请求尽量满足着，谁曾想好好的画作就遭了毁坏，妾担待不起，如今只有抹脖子上吊了。”
秦玉叶哭得董君心里烦乱，他看见董清婉进了屋，知道自己终于有了发泄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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