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请君入瓮

　　折腾到半夜，李彩凤回到卧房时，夜已经黑透了。

　　她坐在母亲曾经坐过的椅子上，想着那时的她只有十二岁，小小的个子，站在母亲的身边，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肚子，跟弟弟说着话。

　　郎中曾说过这一胎很健康。

　　母亲被冻死的那个雪夜，她的弟弟也停止了呼吸。

　　李彩凤带着恨意，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翻了个身，窗外又嚷了起来。

　　“不好了，老祖宗又开始腹泻不止，快去传太医。”

　　打更人的声音响起，李彩凤起身将衣服穿好，不徐不疾的走出去，正瞧见角落里的涟漪扶着墙根，两腿打颤，艰难的行走着。

　　她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直进了老祖宗的内厅里，郎中换了一批又一批，却迟迟不见好。老夫人虚弱的瘫在床上，恐怕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爹，让我试试吧。”李彩凤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只小猫，“我在乡下时曾经跟着师父学了几年中医。”

　　董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董清婉生怕被她抢了风头，立刻站起来阻止：“郎中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小孩子胡闹什么？”

　　大夫人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噤声，她就不相信这个从乡下回来的丫头有什么本事。

　　倘若她治不好，便可以立即在老爷面前参一本，让她滚出董府。

　　.

　　李彩凤连夜将治疗腹泻的药方拟了出来，并未亲手写在纸上，而是又一个人折了回去见祖母。

　　此时董府的人折腾到了大半夜，都体力不支回去小憩，连执着于献殷勤的赵氏，也和家仆们一起回去了，只嘱咐老祖宗的丫鬟好好伺候着。

　　“祖母，真真不识太多字，还请祖母差人誊写。”她说明来意之后，老太太虚弱无力的靠在塌上，随意一指自己的房里的大丫鬟金蝉。

　　很快，金蝉就将土党参、毛大丁草、南五味子、土丁桂以及勾儿茶一连几十种药材的用量和煎煮时间记录清楚，李彩凤谢了谢，才在天亮之前去往账房，准备取了银子，亲自出门抓药。

　　“二小姐，没有老爷的吩咐，恕在下不敢给您这银子。”账房将手一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董府下人一味巴结讨好大夫人，知道大夫人厌恶极了这个妾生的孩子，所以平日里，胆子大的直接没给过好脸色，胆小的也不会给她丝毫温暖。

　　李彩凤未改从祖母房里出来时的焦急神色，在原地踱了几步之后，为难的眉心微微聚拢。

　　其实心里是不急的，祖母当年为了置她母亲于死地，也出了不少力。眼下，跟账房多纠缠片刻，让祖母多疼上一会，往茅房里多跑几趟，全当锻炼身体了。

　　何况，她还有人要等。

　　正当僵持不下的时候，涟漪扶着董清婉已经悄然而至了。

　　李彩凤等的人到了，她不急着说什么，既然想请君入瓮，就要仔细观察一番，看看‘君’是怎么作死的。

　　“好妹妹，祖母那边已经派人来催，这个时辰本该从外头回来了，谁想你还没动身呢，该不会是想将祖母的病情拖严重吧？”

　　董清婉的话音刚落，李彩凤在心里冷笑了声，还未到半柱香的功夫，就算是快马加鞭，现在也不可能将药抓回来。

　　这个嫡姐果然是不遗余力的将她推到刀尖上。

　　账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若是她当真有意故意拖延老祖宗的治疗，那自己用银子为难她，是不是也成了帮凶？

　　账房越想越怕，因为府上开支，下人领银两需老爷发话，主子的事只要先支出，随后再向大夫人报备就成了。

　　账房这么做，显然是将李彩凤划入下人的行列了。

　　未等账房沉不住气，董清婉已经走过来，主动请缨：“妹妹若是放心，将药方给我，我亲自走一趟，将药抓回来。”

　　李彩凤一直冷眼旁观，眼下真诚的点了点头，语气里都是感激：“这样的话，真的是有劳大小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彩凤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嫡姐跟祖母可没那么隔辈情深，不过是想趁乱将她推向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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