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方亭
慕鸢梓听到他将自己与慕玉璃并为一谈，面上得意之色更甚。
“那是自然，我与我姐姐自小关系就是最好的。”
君燕然轻笑，暗道：很快就不是了。
他们也没走远，只是在不远处的一块清理干净雪层的空地之上停了下来，早已经有人在君燕然的示意下，在这里支起了一个简易方亭。
亭上挂着白色纱帐，虽不能完全阻挡视线，但也起到了点作用，使外面的人看不清亭内人的完全身影。
亭下铺着软垫，上面放着一个长案。
君燕然与慕鸢梓隔着长案对坐，跟着慕鸢梓同行的晋国内侍长文蟜带着内侍在一旁伺候完茶水，就远远地站在方亭之外。
“离太子可知你姐姐离开函谷关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君燕然端起茶盏，也没有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慕鸢梓冷眼看他，“不是你说要告诉我的吗？怎么还问我，我若是知道，也不会任由你如此待我。”
“离太子是聪明人，那朕不妨直说了。”
君燕然抿了一口茶，道：“朕要娶璃儿。”
慕鸢梓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随后又立刻隐了下去，“这可是国事，晋皇与国内的众臣以及晋太后达成共识了吗？”
“朕的晋国，朕说了算。”
君燕然嘴角一咧：“与你们离国不一样。离皇想要娶一女子，还要权衡再三。朕不需要，朕是顺心而为。就跟璃儿一样。”
“姐姐已经同意了吗？”慕鸢梓忽地站起身，激动道。
“嗯。”
小少年转身欲离去，君燕然叫住他：“慢着！”
“有些事情，你是时候自己去面对了，不要总是躲在你姐姐身后。”
慕鸢梓缓缓转过身，眼中已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姐姐要丢下我了吗？”
君燕然没有回答他，而是道：“离太子慕鸢梓，自幼由公主慕玉璃抚养长大，从不出现于世人面前。离辽王慕隼杨，才德兼备，文武双全，被誉为离国战神，更是此次晋离之战的最高统帅。世人只知辽王而不知太子。”
“你说，”君燕然站起身，俯视着小少年。
“你是不是很没用？”
慕鸢梓颤抖着身子，硬生生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
“可是，我不能没用姐姐！我才十三岁。”
君燕然轻哼一声，“前些日子朕还听你说，过了年就十四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朕十四岁的时候曾只身在长白山与虎熊搏斗，晋国同辈之人无人能伤朕一分。”
“莫拿年龄做逃避责任的借口！”
慕鸢梓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甘。
“我自出生便与别人不同，别人都是一岁便能学会走路，我到了四岁才会。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瘸子，连父皇都是这么认为的。是姐姐和宸妃娘娘一直陪着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扶着，我才能自己迈出第一步的。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慕鸢梓勉强挤出一丝笑，“身体的虚弱只是对我最轻的折磨，父皇的冷漠才是刺在我心中最利的一把刀。”
“朕若是离皇，早把你废了。”
慕鸢梓无视君燕然的嘲讽，继续道：“所以，我不能没有姐姐。她若随你嫁去晋国，我如何在离国立足？”
君燕然叹了一口气，“你果然还是个孩子。储君无才无德，离皇却并没有废了你。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姐姐！父皇最喜欢她了。”慕鸢梓毫不犹豫地道。
“哎呀！你打我作甚？”他摸着自己小脑袋上被君燕然用拳头敲出的一记红印子。
“你姐姐本事这么大的话，离皇应该立她做储君，而不是你。你还不明白离皇的用意吗？”
慕鸢梓似懂非懂地望着他，“父皇他，心里是在乎我的？可是他从来没有多看我一眼！他甚至从不过问我的功课。”
君燕然转过身，悄悄扶额，心道这离国储君真是不开窍，他想让慕玉璃无牵无挂地跟他走怎么就这么难呢？
须臾，他才转身道：“皇嗣大统，立嫡不立长。除非储君当真一无是处，德行败坏，才有废嫡立贤之说。你这太子之位坐了十三年，但因身体弱于常人，离皇总有顾虑。他看重璃儿，实际上就是看重你。同时也是保护你，因为你有一个太厉害的大哥。原先一个久居病榻的太子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离皇对你的态度也令他从未将你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一个能跑能跳的太子马上就要回来了，他的夺嫡之路已经不似原来那般顺畅了。”
随着慕鸢梓一张脸忽喜忽忧的变化，君燕然看着同行晋军并不齐整的队形，道：“这一路上来得并不顺利吧？”
慕鸢梓眼中的杀意满满，他握紧了拳头道：“有人冒充晋军来刺杀我。若不是姐姐派来了夜枭，你的那些晋军根本打不过他们。”
“他们只是护送的，没有义务为你拼命。”君燕然轻描淡写地把贺铮的责任推掉了。
一支晋国精锐之师和离太子相比，他还是更在意他的兵。
“现在你明白了，你所面对的敌人是谁了吗？”
慕鸢梓点了点头，看向他。
“我明白，我的敌人是你！是晋国！”
君燕然强忍住想现在就把这小少年揍一顿的冲动，他之前费尽了口舌，结果都白说了。
“有了败退晋军之功，我此次回归雍城，才能够站稳脚跟。而我大哥的那些拙劣心思，自然不足为虑！”
“你想得倒是挺好的，但现在离国败局已定，朕也答应了你父皇议和的请求。你要如何再战呢？你又凭借什么来战呢？”
君燕然俯视着他一张激动得有些发红的小脸。
慕鸢梓猛然抬头望向他，眼中泪水滴落，哽咽道：“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我姐姐为了平息战事去和亲吗？”
“朕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朕是要封她为后，晋国的皇后。离国不是割地送女求和，是朕要以河西七城为娉，求娶离国公主。”
“河西？那本就是我离国的国土。”慕鸢梓喃喃道。
“现在它们是晋国的！三年前是，现在更是！”
慕鸢梓苦笑，原来这场战争一开始就是君燕然的阴谋。先是夺了离国的城，再说以城池为娉娶公主。
表面上说得那么好听，实际上还不是以武力来抢人！
而姐姐慕玉璃居然还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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