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如当年
穆泽起身离开，徐月在身后紧紧跟着。
人影离去，微胖掌柜从茶楼后方走了出来，面上带着止不住的得意，“还是公子心思敏捷，三言两语就让那个李夫人离开了”。
在他后方，栾灿命人抬着一个大箱子同样跟了出来。
“他们是旧识，而且也没我们顾虑多”。
微胖掌柜深深看着他，而后没说话。
他想，总有一天这人会吃了跟头。
……
徐麟还在徐府中待着，已经几日不曾出府了。
那怕徐父为此训斥过他，可他依旧如之前那般。
徐月在马车上将这些事情栩栩道来。
为了怕引人注目，她以回娘家的借口将马车停在了徐府门前。
那是一座不大的府邸，门口冷冷清清没有一人。
穆泽看了一眼，府邸大门已经脱了漆，露出了里面暗黄的杉木，隐隐突显了一旦落败的景象。
“我没有太长时间”。
穆泽跟在徐月身后，面容郑重说了一句。
何钥来他们已经在将银子送往西城门，虽然有顿可做内应，可穆泽却还是始终放心不下。
因为代王不是那种甘心的人。
那件事情能否成败，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如果不是关系到徐麟，他都不会前来。
徐月边走，边回头看了他一眼，张口轻声说道：“很快的”。
徐府不大的院子中有一个人，听到屋檐廊道上传来的脚步声，好奇扭头看了过去。
父亲上朝还未回来，妹妹出嫁了，整个府邸中，也就只剩下了曾经的管家及自己。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腿脚不便，连这个唯一的管家，他也会让父亲让他离开。
徐府的偌大门庭，早已不负当年，有了颓败之势。
难道是有客人来了？
徐麟想着，而后扳动轮椅旁的车轮，缓慢冲着屋檐廊道下而去。
当屋檐下的徐月一露出身影，徐麟面容当即冷了下来，张口呵斥，“你怎么来了”。
“哥”
徐月双眼微红唤了一声，而后快步走到了自家哥哥身前，唯唯诺诺看着他。
自从她三年前嫁给李青，哥哥对她的感情便发生了改变。
徐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而后又被他快速收敛，当他看到穆泽时，心中一惊，而后斜眼道：“你怎么来了”。
穆泽看着前方，面上泛着股笑意，“徐兄，好久不见”。
徐麟面色越来越冷，“不如不见”。
他瞪了一眼自家妹妹，似乎在责怪她将这人带进了府中。
穆泽将视线落在了轮椅上，也不顾徐麟冷冷表情，依旧笑着道：“这里没外人，徐兄何必在装，外头热，不难受么”。
说着，穆泽抬头看了一眼天。
天空中炎日高照，炙热的阳光焦灼大地，京都城外的民田都露出了沟壑，徐麟依旧维持着这些年的习惯，将一块厚厚的毛毯盖在了双腿上。
这些年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见过他残疾的双腿中到底有什么伤口。
所有人只知道，他的双腿残疾了，终身只能靠着轮椅走动。
徐麟面上表情越发冷冽，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又看了一眼穆泽苍白的脸，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所谓何事”。
“我想让哥哥离开京都城”。
徐月小声替穆泽说道。
毕竟，人是她叫来的，从刚才两人的说话中，她也隐隐猜到两人之间关系不太友好。
是因为夜馨吗。
徐月面上泛起一股愁然。
要是哥哥还不肯离开，那怎么办，瞬间，徐月心中又狠狠紧了起来。
不管如何，一定要让哥哥答应离开。
穆泽走了上前，话语诚恳说道：“当年的事我很感激你，所以如今，我也不想看到你有难”。
“当年什么事”，徐麟佯装不知。而后扳动车轮，走到了那株满是枯干的梅花树下。
他看着天边的烈阳，微微眯起了眼眸。
良久，突然笑道：“李青的那点伎俩，还难不倒我”。
站在他身后的徐月瞳孔一缩，不明白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不断徘徊在徐府门口，只是这一两日，但徐麟这几天却从未出过府，又是怎么知道的。
会不会是父亲发现了告诉他的，徐月心中只有能这一种解释，不过还是不太确定，“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麟没回答。
“原来你早就知道”，穆泽摇头一叹，又看了看徐月，道：“既然你早知道，为何没有任何动作，平白让一些人担忧”。
“我需要有什么东西？代王跟离阳王在争，李青同样跟南岭世子在争，只不过争的位置不同罢了，这一点我与太子的想法是一样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的能力不大，不过如今不管我做出什么反应，都必然会帮一方，这不是我想要的”。
穆泽沉默，而后盯着徐麟的双腿，外人都以为这双腿残废了，可他不免想笑。
想到曾经的齐思齐他们，穆泽自嘲一声，觉得自己观察过后的分析还是不够。
“京都城中有一些无赖，他们离经叛道，甚至有时候无法无天，却有很多家里没有半点权势，替他们闯祸后担不下罪名，我想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是我”。
徐麟沉声回应，也没避着自家妹妹。
穆泽接着问道：“那你背后的人呢”。
他听说过一件事。
京都府新上任府卿高升，这些年一直有意整肃城中风气，灭了这些他们口中的蛀虫，奈何向周帝提议多次，依旧没有得到周帝同意，派发钱财人力支援。
城郡风气改革，在几年前周帝便开始陆续实行，京都城乃天子脚下，各大城郡之首，却为何依旧有这些人存留。
穆泽面色显得郑重，现如今能够左右周帝决策的，有一人及一处地方。
当今太皇太后武氏。
大周青山院。
徐麟扭过了头，似笑非笑看着穆泽，没说话。
阳光落在了侧脸上，将他身体笼罩在一片朦胧中，散发着神话世界中才有的神光。
徐月神情恍惚，险些栽倒在地。
穆泽沉默了片刻，而后直接转身离开。
他已经不需要答案，因为徐麟面上泛起的笑意告诉了他。
一如当年，依旧惊才绝艳。
那怕他并没有出过府。
院子中，徐月明白是自己担忧了，面上散发着一股由内而外的喜悦，紧紧抓住徐麟胳膊说道：“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就此埋没下去”。
徐麟面上却没笑意，反而看着自家妹妹，冷声问道：“他又欺负你了”。
“没”。
徐月松开哥哥的手臂，急忙退后几步慌乱道：“我去送送穆公子”。
人很快离去，院子中再次陷入了安静。
梅花树下，徐麟搭在车轮上的双手徒然紧握，面容冷淡如冰，想起徐月憔悴的面容，咬牙愤然：“李青”。
随后，他掀开了盖在双腿中的毯子，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那一双被外人觉得残废的腿，竟然完好无缺。
……
出了徐府，依旧是那辆车马。
穆泽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还好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
当他踏上马车那一刻，徐月的身影同样追了出去。
“等下”。
穆泽扭过了头，诧异看她，而后说道：“李夫人能否将马车借给我一用”。
“嗯”。
徐月应了一声，而后走到穆泽面前，她比穆泽矮了一点，所以需要抬头才能看清，说道：“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穆泽从新下了马车，而后两人相对而视。
徐月突然面色微红，赶紧别过头不敢去看穆泽双眼，说道：“你姨娘及曲哲几人尸骨，当初在被送往监天司途中被人盗走了”。
穆泽面色徒然一惊，没想到徐月突然会说起这个，而他从来也一直不曾听闻过，还以为林氏等人的尸骨被烙上罪名后安置在了监天司内。
穆泽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如果监天司内没有林氏等人的尸骨，那么曲晗跟北苍岩两人这一行就白走了。
“李青说的，他说此事太过隐秘，被朝廷压住了风声，当时太子跟南岭世子正在讨论，他在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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