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心如明镜的周帝
声音响起的很突然，以至于穆泽愣神间，脚步声便开始接近。
自己竟然吓跑了皇子，想到这里，穆泽不由苦笑。
至于对方说的要抓自己去看门，这句话听听就好，他根本不用担心。
周帝还等着自己前往草原议和，如果真把自己捆绑在了皇宫，说不定哪天草原的铁骑就不再是踏入北国，而是号称天下最繁华的京都城了。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不是无可替代，可这是个送死的活，又有谁愿意呢。
洛太师的死还在持续发酵，周帝心中清楚太子是最好的人选，一旦议和成功，朝堂上将不会在有反对声，可周帝明显是怕经历伤子之痛的。
所以，穆泽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巡声而去。
他不需要求对方，反而对方还需要放低自己一向高高在上的姿态。
想到这里，穆泽显得有点郁郁，不知是喜是悲。
万花园中种植了很多花，一年四季皆有，穆泽所处的地方叫梅林，此时是严冬，正是梅花盛开时。
淡淡花香顺着空气入鼻，与之相比，曲府的花园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死一般安静的花园，将脚步声衬托的更加响亮。
穆泽敏锐觉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自己。
那双眼睛充满了威严，仿佛不可亵渎，凌厉的目光好似阳光般焦灼，让人不敢直视。
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势么。
穆泽转身。
入眼是一位高大中年人，身穿紫金龙袍，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十足的慈父模样。
孩子还是穿着太监服，两颊鼓起，突然指着穆泽叫嚷道：“父皇，就是他”。
“不可胡闹”，中年人放下了孩子，示意身后的太监将其带走，而后盯着穆泽道：“你就是曲坤侄子穆泽”？
“正是，臣参见陛下”，穆泽现在身为北巡查使，行了大臣礼。
大周没有那么多礼仪，君臣之间不用跪拜以示身份，所以穆泽同样跟南岭世子一样拱了拱手。
小皇子被太监带走了，花园之中只剩下了两人。
周帝注视了穆泽一会。
同样穆泽也在看周帝。
不过相比于周帝赤裸裸的目光，穆泽还是选择了看一眼便低下了头。
他可以那样注视自己，但自己不行。
这点，穆泽心中还是清楚的。
不知过了多久。
反正时间很漫长。
西斜的落日照进了万花园中，显得有点昏暗。
周帝开口了，带着一丝温怒，“好大胆子，朕让你午时觐见，竟敢现在才来”。
穆泽不慌不忙，并没有像一些胆小之人一样吓得扑通一声跪地请罪，回应道：“不是臣无礼，李公公让臣在北岳门等候，属下不敢擅闯皇宫”。
“你倒是很听话”。
周帝再次看了穆泽一眼，温怒的目光盯着穆泽脸。
自从群臣建议穆泽出使草原后，他便命人搜齐了对方所有经历，不得不说，眼前这人很聪明，很胆大，甚至有点胆大妄为了。
身为一介布衣，没有功名傍身，竟然敢在一品居公然殴打具有功名的王孙云，是说莽撞，还是胆大心细，料定对方拿自己无可奈何。
周帝不觉得对方是一个鲁莽的人。
不过这样，反而让周帝心中很满意，只有这样的人，才是最有资格替大周出使草原，向世人展现大周下一代的能力。
周帝没开口，穆泽自然不会主动去询问。
万花园中又陷入了安静。
不久周帝开口道：“你知道我让你进宫是为何吗？”
“臣不知？”
对于这个问题，穆泽心中确实不太清楚，他有想过或许是因为出使草原的事，可这件事情都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人尽皆知，周帝根本没有必要暗中传下口谕，让自己偷偷进宫。
不是草原的事，饶是穆泽聪明，也想不透了。
周帝面容显得有点郁郁，望着头顶盛开的梅花，梅花淡红，隐约可见花蕊。
“出使草原的事情，起初朕有点担心，这是政治，不是你在京都城小打小闹，一旦失败，关系的不是你一人”，周帝显得很严肃，看着穆泽接着道，“镇北将军孙林远大败在雪岭山，死于草原铁骑之下的大周军高达十二万之余，这是我朝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惨败，如果不是大泽虎视眈眈，我会将罗昆手下百余万大军全部进入北国，势必踏平草原”。
周帝站在梅花树下，依旧注视着穆泽脸上的表情，见对方听的很认真，很仔细，接着道：“可惜文臣建议议和，你知道议和意味着什么吗，我大周向于旦妥协，人心不足蛇吞象，长此下去，于旦看到的不再是北国，甚至是东辽郡，北津城，乃至我大周半壁江山”。
一丝怒气，徒然从周帝身上散发，穆泽沉默不语，他知道这是周帝在泄怒。
这份怒气，不止来自草原，更多的是大周的文臣。
他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的周帝为何会将这些话说给自己听，但知道，自己只需要听着就好，不需要发表言论。
周帝面上怒意不减，反而越发冷冽，“这次草原如果议和成功，朕会论功行赏，现在的大周需要一位能够执掌明镜的人，朝堂的党争越发激烈，梁王，离阳王，南郡王，值得欣慰的是，太子主动入了学宫，并没有纠缠在一起”，周帝冷冽的表情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给穆泽丝毫应话的机会，道：“你是太傅推荐的人，又是曲坤的侄子，我大周需要的，是真正有作为的人”。
“臣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穆泽拱手，对着的周帝深深一拜。
日落早已西斜，天边的骄阳不在，万花园中梅花飘落。
穆泽在寂静中抬头，而后冷声道：“此次前往草原，臣必当不辱使命”。
周帝看了穆泽一会，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笑意，这样的人，才是他能够委托的人，道：“听说这次献王押架回京，如果不是你及那个护卫，献王就回不来了”。
穆泽回忆起在东辽郡内的事情，不卑不亢应道：“臣当时只是在北国游历，被雪狼追击，恰巧碰到回京的孙将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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