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顶缸
“你说的都是真的？”
大西左丞相汪兆麟死死盯住眼前的这位心腹，目光炯炯又充满疑问。
“丞相，您就放心吧。这回我可是下了一番工夫。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向您禀报的。”
“你说说看。”
“我手下人说，张建业的师爷刘度专门在傍晚时分入的城，还绕道经过了他们府邸。在他们府邸后门停留了好一阵子。手下人怀疑是往府里运了什么东西。”
“张建业给自己府里捎些东西，并不过分呐。”
“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我后来一调查，刘度申时二刻就到了离城不远的地方，他是磨蹭到酉时以后才进的城。我想，他一定是捎带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后来。我派人深入一探查，原来张建业让刘度带回了好多古玩字画、绫罗绸缎。”
“带回了一些古玩字画、绫罗绸缎……”汪兆麟捻须，思忖道，“这也不违例呀？”
“呵呵！”这位心腹双眼笑成了一条缝儿，“我也以为事情就到这儿了，谁承想，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什么收获？”
“据说，张建业还送回了满满一箱金锭。”
“金锭？”
“没错，是金锭。我又让人略施小惠，从张建业正室夫人的下人那里，得到了确认，确实是带回了金锭。现在就存放在他正室郭氏屋里。郭氏还偷偷兑换了一些银子。。买了好多首饰。”
“私藏黄金。这可是大西明令禁止的。”汪兆麟道。
这位心腹得意洋洋地瞅着丞相大人：“嘻嘻……谁说不是呢？”
汪兆麟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道：“这件事，你接着去操办吧。咱们这位皇上，已经对他的叔父颇多不满了。积怨成仇，等哪天惹得皇上震怒了，他张建业也就离掉脑袋不远了。”
心腹人阴恻恻地笑道：“我寻思，不用等哪一天，恐怕这一次皇上就会震怒的。”
……
“夫人，不好啦！府门外来了好多军兵，气势汹汹的……”
“夫人，领头的差官已经到了花厅。。让您前去回话呢。”
“你……你说什么？让我……前去回话？”郭氏感觉势头不对，想到大西皇帝喜怒无常、六亲不认，不禁脚底下“拌蒜“，有些走不动道儿了。
“是呀，夫人，您是正印夫人，侯爷不在家，可不就得您去回话吗？”
与此同时，早已有人飞报了羿紫云。羿紫云惊道：“怕什么来什么，一定是黄金的事儿漏了。”
入府的差官，几句话就唬住了郭氏，郭氏乖乖地让人交出了那一箱子金锭。再看平时飞扬跋扈的这位河东狮，早吓得浑身筛糠，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到底还是羿紫云，遇事虽也着急，但尚能稳住心神。她一方面安稳住差官，一方面叫来刘度，赶紧想辙。
刘度小眼珠儿一转，道：“夫人，这次送东西回来，老侯爷也算是早有预料，怕进城后遇到麻烦，嘱咐我说，一旦有事，就推到姜毅身上。现在，是不是还可以推到他身上呢？就说这金锭是姜毅的。”
“姜毅？”羿紫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不是老侯爷新收的书吏吗？一个小小书吏，能担得了这么大的事儿？”
刘度道：“这个姜毅，也不是个普通人物，他曾在弘光一朝做过官。我看，咱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编排，就说他不知道咱大西的律例，私自夹带黄金，是想上下打点一番，在大西讨个官儿做。至于这些金锭么，咱们当然知道违例，这不还没来得及上交吗。”
“这样的话，弄不好姜毅就得被下狱，他愿意吗？”
“夫人，现在不是他愿意不愿意的事儿了。他不愿意，也得这么办了。况且，姜毅也有把柄落在咱们手里，他不光是弘光的旧臣，他和满清还有瓜葛。从他身上搜出了范文程亲自开具的路引。”
“好。你去和他说，只要这件事他承担下来，我保证，事后必重谢于他。”羿紫云道。
“好嘞。”刘度答应一声，转身去找姜毅。
听了刘度一番话，姜毅心里一沉：麻的。他们这是往火坑里推我呀。咱也不知道私藏黄金到底是什么罪呀？会不会被杀头？都说张献忠喜怒无常，万一他红笔一勾，我姜毅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不答应？姜毅暗暗摇头。刘度说的没错，我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自打被困在戊州那天起，这条命便是人家的了。既然如此，倒不如配合他们一下吧。
姜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刘度大喜，一声招呼，门外进来几个家丁，上前便给姜毅来了个五花大绑。官人面前，不敢作假，那绳子深深地勒进了肉里，疼得姜毅直冒冷汗。
推推搡搡，姜毅被带到了花厅。家丁们向他腿窝儿使劲一踹，姜毅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做戏也得做出个样子么。
听了刘度的叙说，领头的差官看了看姜毅，又暗暗摸了摸刚刚擩给自己的银子。道：“刘师爷，要照您这么一说，这事儿有点复杂了。。我做不了主，先把这个姜毅带回去吧。”
刘度暗暗冲姜毅使了个眼色，姜毅会意，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被差官带走了。
姜毅刚被带走，羿紫云便吩咐备轿，马上赶往后宫，去见陈皇后。
……
姜毅一口咬定金锭是自己的，说自己趁刘度不备，偷配了他的钥匙，将装金锭的小箱子放入了大箱子内。没别的意思，就想在蓉城活动活动，弄个官做，或者做笔买卖。
事情报到左丞相汪兆麟那里，汪兆麟不屑地用鼻子哼了几下，道：“他们张府里的人，脑袋都让驴踢了吧？拿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搪塞，以为我汪兆麟是傻子？”
那位心腹道：“这个姜毅一定知道详情，只要撬开他的嘴，事情就大白了，不怕他们不承认。到时候，把结果呈报给皇上，皇上一定会治罪张建业的。”
汪兆麟问道：“听说这个姜毅是弘光帝的旧臣？”
心腹道：“是，不过听说官声不怎么好，好像是个佞臣。”
汪兆麟道：“佞臣？这身份，倒是挺附和这些金锭的来历。”
心腹道：“丞相，要不要对他动大刑？”
汪兆麟道：“先等等，不要为难他。我听说羿紫云那个小娘们儿又入宫了。估计这会儿皇上也该知道这件事了。咱们不急，看看皇上的态度再说。不管怎么说，人家是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心腹道：“丞相，您是说皇上有可能不治张建业的罪？”
汪兆麟道：“虽说皇上严令私藏黄金，但张建业毕竟是他叔父，加之皇上性情多变，谁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呢？呵呵，他们抛出个姜毅，也是好事。皇上若想治张建业的罪。这姜毅便是个突破口。皇上若不治张建业的罪，咱们就顺坡下驴，真的把一切都推到姜毅身上。这样，咱们就有了退身步了。不至于和张建业弄僵。”
心腹闻言，不自觉地挑起了大拇指：“丞相大人，您真是诸葛武侯在世呀！想的可太真周全了。”
……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张建业的五夫人呢？河东狮惹下的祸端，还得自己帮她收拾。
郭氏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羿紫云去找皇后说情。。就差给羿紫云跪下了。羿紫云看自己的面子也挣回来了，便好言安慰道：“夫人，咱侯爷福大命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妾身这就去求皇后。”
郭氏千恩万谢地道：“妹妹，咱这一大家子人的身家性命，就全系在你身上了，你可一定要求下来呀。侯爷不在，这个家就由你来当了。”
羿紫云抿嘴儿一笑，眼角儿轻蔑地略过一丝不屑。
羿紫云取出了张建业赏给自己的宝贝，一对云海玉镯。据说这对镯子当年曾经戴在南唐小周后的皓腕上，是真是假已无从考证，但这对镯子确实价值连城。羿紫云知道，这件事如果处理好了，不仅在张府。。而且在张建业的心中，自己的地位会越来越高，将来取代郭氏，更是易如反掌。羿紫云咬咬牙，将玉镯放入了怀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能先委屈自己了。
见到陈皇后，羿紫云双腿一软，抱住皇后，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陈皇后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前天咱们姐妹见面还好好的，出了什么事？好妹妹，快起来，起来好说话。”
羿紫云面满羞愧地站了起来：“皇后娘娘，真是想不到的事儿。老侯爷往家里捎带了一些东西，师爷失察，老侯爷新收的一个书吏曾经是弘光帝旧臣，手里有些金锭，他便顺势暗暗夹带了。他不知道咱们大西有不得私藏黄金的禁令。这不，让差官盯上了，听说，要治我们罪呢。您看看，这不是祸从天降么？”
陈皇后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不就是夹带了一些金锭吗？上交给朝廷就是了。治罪？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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