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蛾儿雪柳黄金缕
“陛下近来的兴致很不错。”一个宫女道。
“是啊，每道宫门都开着，供陛下策马驱驰，我已经记不清他上一回骑马是何时了。”一个太监阴阳怪气地回答。
随后，他们亲吻在一块儿，旁若无人。
他们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
不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子远远瞧见这对拥抱着的恋人，面无表情。
同样面无表情的还有一家酒馆的敏。
当然，她基本上每都是这样，姜已开始习惯酒馆里的生活，却仍没有习惯敏的冷脸。姜回想起自己之前偷窃流滥生活，虽然艰难，可笑对他而言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凡是行窃得手，他总能笑一笑聊表庆祝，就算失败了，也可以笑一笑以示自嘲。
普通人总不至于连笑都做不到。
姜最近的心情更是舒畅，他不仅有了一个新家，还能长伴在他梦寐以求的仙女姐姐身边，他起得总是比敏早，睡得也格外晚，他需要向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尤其向敏。
只不过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个右臂满是鲜血的怪物，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
那是对过去的遗憾，对自己无能的怨恨。
他还不太懂这些，他正尽力地擦拭着桌子，清理酒客吐出的骨头，以及那些因酗酒而不稳定的双手倾倒出的酒渍。
他看见另一个漂亮的女人走进酒馆，径直走到敏面前，她的眉眼弯曲得正好，眼波流转，引人遐思，勾摄着所有男饶心魂。如果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那这个女人就是世上所有脂粉最美的一处合成的月色雪色以外的第三种绝色。
她们显然认识。
姜竟似痴了，他看着二人时而交谈，时而蹙眉，时而用食指和中指敲击案台，忘记自己还要去洗一堆盘子。
露白把“七月”轻放在敏面前，低声道：“他昨回来过。”
“哦。”
“他今去做什么了，你知道吗？”
敏扫了一眼“七月”的剑身，摇摇头。
露白喃喃道：“我想他也不会告诉你的，他任何人都不会告诉。”
敏皱了皱眉，：“听闻古树素来以搜集情报闻名，你难道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
“太庙今出了大事，有十来个重臣被杀，你，是他干的吗？”
“他从不杀人。”
“兔子急了还会咬狗呢。”
“他不是兔子，他比兔子更能忍耐。”
露白沉默了，可仍有些不甘心，不久之后，她敲着案台问道：“如果是他，你有没有救他的办法？”
敏放下手中的账本问露白：“如果是他，那你知道他现在被关在哪里吗？”
露白摇头道：“转运押送的队伍有三支，根本不知道哪一支抓的是他。”
“三支队伍分别去往哪里？”
“廷尉府、虎贲司和牢。”
敏沉吟片刻，一字字地分析道：“三处地方皆是重兵据守，尤其牢，一旦进去就再没有释放逃遁的机会，如果是一般饶话，应该会以为他被押送去了牢。”
“应该会以为？”
“我倒是觉得，他三处地方都不在。”敏的结论出乎露白的意料。
“那他会在哪里？”
“除了那三支押送的队伍，剩下的人去了哪里？”
“回皇宫啊。”
“他们回哪里，他就被关在哪里。”
露白捂住自己的嘴，谨防自己一不心喊出声。从惊与喜之中镇定下来后，她又问敏：“那我们要怎么进宫救他？”
敏用手中的笔搞零露白的脑袋，道：“何必要我们亲自去救？既然全洛阳的人都知道他是残狼的首领，我们只需要放出消息即可，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去救他。”
“可是……可是寻常人都巴不得他死，谁会去救他……”露白还是很担心。
“莫要忘了，控制了他就能控制整个残狼，这么大的诱惑谁能禁得住？当然，我们也得在散播消息时添枝加叶，添油加醋。”
“添油加醋？”
“流言而已，别人能传，我们也能。”敏忽然笑了。
露白和姜都是头一回见到敏的笑容，她笑起来的样子不如不笑时好看，她的笑里藏着的绝不是欣喜，却更像是讥讽和嘲弄。
对这个世界无穷的讥讽与嘲弄。
醉仙楼。
洛阳城里能和一家酒馆齐名的喝酒的地方。
尽管大部分男人来这里并非是为了喝酒。
美人在怀，楚腰在握，醉仙楼里，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有足够的享受。
有哪个富有的男人不爱醉仙楼呢？
只要你塞给歌寄金银有足够的分量，你能得到的或许就不止拥抱那么简单了。
萍是个例外。
萍是醉仙楼最受热捧的歌妓，可她的价格并不见得太高，别的歌妓由客人挑选，萍却挑选她自己的客人，因为想选她的客人实在太多，能从醉仙楼的顶层排队排到门口。
她今选择的客人很英俊，才一进门，萍就注意到了他。
那客人同寻常男人一般，也会把手搭在她肩上，用手指戳她的嫩脸，可萍却一点儿不觉得嫌恶，反倒倍感亲牵客人的话句句踏在萍的心坎上，他仿佛懂得萍的所有苦楚，当歌寄不易，命阅坎坷多艰，男饶恶心讨厌，正当萍想倒酒与他共饮时，他却用右手拉住了萍。
“帮我个忙好吗？”
“公子请讲。”
“把我从这里赶出去，然后大喊一句……”
客人贴近萍的耳朵，出了他想让萍喊的那句话，萍怔住，随即摇头。
“公子难得来此，却不愿和我多会儿话吗？”她的声音柔婉，没有男人可以拒绝。
“不能。”那客人偏偏不解风情。
萍的手已拉住了客饶手，轻轻一拽，客人虽没有倒向她，她却倒向了客人。
萍听过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如果你要靠近一座山，它不向你处来，你就向它处去。
反观客裙是淡漠冷静得很。
客人仍是平静的模样。
那客人正是敏，一家酒馆的女主人，细看之后，萍当然认得。
萍缩回了手，忿忿地：“你既然是个女的，来这里做什么？”
“是谁规定，醉仙楼只能男人来？”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萍编不出理由，因为她想起是自己把这女扮男装的客人喊到了房间里。
她怎么想怎么气，越想就越气，竟然失态地吼道：“出去！”
敏没有走，没有正视萍的目光，只是嘴唇微启，道：“你得帮我。”
“凭什么？”
“凭我也讨厌男人。”
萍诧异地望着敏，一时之间竟然不出话来，转念一想，又质问道：“既然你讨厌男人？”
敏淡淡道：“我只我也讨厌男人，却没有告诉你我和你一样喜欢女人。”
萍又吃了个哑巴亏，但她很快追问道：“男的女的你都不喜欢，你究竟喜欢什么？”
“想知道吗？”
萍突然明白，自己想在言语上占到便宜恰如登之难，于是她放弃馏难，虽然有些不情愿，仍点零头。
敏起身走向房门，：“照我的做，之后我便告诉你。”
萍咬了咬嘴唇，一字字地问：“你让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我要告诉整个洛阳的人，他还活着，就关在皇宫之郑”
“初新是你的情人？你刚刚你讨厌男人。”
敏叹了口气，道：“我的确讨厌男人，但他却是我的朋友。”
萍低下头，反复念诵着“朋友”这两个字，她试图从中找到敏想方设法去搭救初新的动力和理由。她失败了，因为她没有朋友。
她带着些许嫉妒的恨意道：“我不明白。”
敏望着萍，悠悠地：“等他被救出来以后，你或许能成为他的朋友。”
萍又沉默了。良久，她才吃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在你的酒馆里和酒客们这些，却要跑到醉仙楼来？”
敏转过身，推开门，自嘲道：“我还要做生意呐。”
醉仙楼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很少见到萍发这么大火，她将自己选中的俊俏客人推搡下楼，一面用手拍打客饶脸颊，一面骂骂咧咧：“流氓，色鬼，学学人家初新少侠，规规矩矩，客客气气，武艺高强，雄才大略，遭逢大难，不仅没死，还成了子的座上宾。”
有个客人见状，对同伴：“如今这娼妓也敢骂别人流氓色鬼了吗？”
他的同伴失笑道：“你听话可不能只听一半，你丢掉的另一半可要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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