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红杏迷失小树林，夫君甜蜜寻回还不忘秀一把恩爱
而另一边，一早出门的赵衍和单书浩坐在四周布满了竹林的空间里，从外面看起来就像个造席厂，里面却是一间充满了禅意的茶室，隐隐还能听到滴水的声音和寺庙的钟声。
从竹林深处又传来一阵玉佩碰撞的声响，然后地面发出了有规则的震荡，由远而近，这阵势若不是有牛来了就是熊出没。
两人非常冷静的将视线定格在茶室入口，入口处的帘子哗啦一声掀开，一个身穿金色麒麟纹衣着的球型男子从狭小的门里挤进来，要不是有两个彪形大汉在后面各踢了一脚他根本进不来，进来后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太子殿下。”赵衍和单书浩同时起身行礼，穿麒麟纹的球型男子装模作样点点头，抬起右手大声吼道：“小衍不必多礼，我此次是微服私访，这么大声会被百姓听到的，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是的，太子殿下。”
“嗯！这才对嘛！虽然我贵为太子，但我一心只想做个凡人！”其实他的声音大到连竹叶都忍不住纷纷飘下，“哟？我没看错的话，这个，是书浩弟弟吗？”
书浩微微颔首，还没抬头，就感觉一双肥硕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腰，是太子的高度只能抱到他的腰，脸还在他胸口蹭啊蹭，他无处安放的双手在太子的周身盘旋。
“书浩弟弟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昂！你为什么不来宫里看我呐？你知道我是太子嘛，我出一次宫太麻烦了，要有多少贴身侍卫在后头跟着呀？可是我这个人就很低调啊，我不想让那么多人跟着！所以你也不肯进宫来找我咯？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呐？你五年前离开时留下的棋局我到现在还放在那，谁都不能碰一下，就等你回来呢！书浩，你随我进宫吧！”
这突如其来的致命问候让书浩喘不上气，他冷笑着回应：“草民有家事在身，不便出远门。”
太子急得直跳脚，地板摇摇欲坠：“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家是洛阳首富嘛！你多忙啊？忙到进宫看我一两个时辰也不行？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呢！哼！”
赵衍摇着扇子满脸愁容替他解围：“太子殿下你有所不知，书浩真的是忙到连我这个身在洛阳城的人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面，回回都是我去找他，他似乎是要把整个大宋的钱都装进他们自个儿家的钱庄了。”
太子蹭得脸都红了可还是不肯松手，一个劲对书浩撒娇：“你就说一声你要多少银子嘛，我直接派人送去你家咯！何必亲自赚钱这么辛苦？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不是这样的，太子殿下，书浩这个人呢，他就喜欢动脑筋，就喜欢赚钱，不喜欢别人白送给他，是不是啊，书浩？”赵衍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太子更来劲了。
“那不简单？你来宫里替我办事啊！我给你加官进爵！反正父皇眼看时日无多，等我做了大宋的天子，你就在身边替我出谋划策，有你在，我才有安全感嘛！书浩弟弟，怎么样？”
书浩一脸无奈，只想赶紧抽身走人。“草民不想做官，只想做好家里的生意。”
太子急得直跺脚：“小衍你看看他怎么这么倔呢？我堂堂太子殿下求他他都不肯进宫陪我玩儿！”
“我这不是把他带来了嘛？而且我们这趟来，打算多留几日，让书浩好好陪你玩玩。”
“真的吗？书浩你可以跟我进宫嘛？我们玩吃鸡的游戏昂？”
书浩冷冷扫了赵衍一眼，回道：“草民的家人也一起来了京城，所以……”
“所以就一起进宫咯！是不是这样？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接她们！”
“她们还没进过宫，所以……”
“所以她们可以免去一切宫中礼节，就把皇宫当自己家，是不是这样？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接她们！”
“其实……”
“书浩！你再推脱我可就要生气了！我贵为太子，还不能任性一下了是不是？”
“随便吧……只是今天草民与小王爷还有事要办，明日一早再进宫去找太子殿下。”
太子双眼投射出无限欢乐，不仅紧抱书浩，还转起了圈圈：“说好了说好了！明天要来哦，如果你骗了我，那就是欺君之罪，得罪了太子后果可严重了呢！”
“嗯，说好了，就一定会来。”
“太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宫了！小甲、小乙、小丙、小丁！本太子要回宫了！你们记住一定不要声张！千万不要让百姓知道太子就在他们身边！我虽贵为太子却为人低调，这些你们都记住了？”
甲乙丙丁四人面面相觑，连连点头不敢多语。
太子转身走在队伍最前头，见他们四人没反应又吆喝了一声：“跟你们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儿呢？我是行事低调的太子殿下，你们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怎么没人回话呀？”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听明白什么了？”
“太子殿下低调行事，不得声张。”
“说什么？大声点儿行不行？”
只见一群宫里来的傻缺一路走一路吆喝：“太子殿下说，低调行事，不得声张；太子殿下上轿了，百姓不得靠近；太子殿下起轿了，围观的百姓都让开；太子殿下回宫了，微服私访不得声张。”
赵衍抱着双臂看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视线里，回望了一眼坐于桌前自顾自喝茶的单书浩，幽幽的说：“这种傻子何德何能继承王位？何以治天下？”
书浩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冷漠回道：“能不能治天下不是你说了算。”
“我是为民除害。”
“你是谋权篡位。”
“让赵秉继位只会毁了大宋前程！”
“让你当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你说说看，普天之下够这个资格继承皇位的人还有谁？”
书浩抬头看了一眼赵衍，这个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撇去他为实现野心不择手段的残忍来说，还真的比皇宫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民间疾苦的嫡子嫡孙都适合当皇帝。
他问：“你为什么一心要做皇帝？”
赵衍无奈一笑：“你当真不知道？”
“自从大哥死后，我越发不了解你了。”
“我不是为我一人。”
“为了你母亲？”
“还说你不了解我？”赵衍收起扇子在书浩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我母亲本是先帝的女儿，名正言顺的公主，却远嫁大理，这一切都是狗皇帝害的！你说我六亲不认，做长兄的把自己妹妹赶出皇宫就合情合理了吗？”
“自古皇室便有联姻政策，经年累月嫁到异邦的公主不计其数你母亲也不是唯一一个，她若没有嫁到大理你也未必能继承皇位。”
“别人我管不着，我要把我失去的东西赢回来，包括我母亲的尊严和人生！”
“你们现在不是回中原了吗？你比那些至今还在沙漠里与外敌抗争的赵氏子孙不知好多少，你为何还不知足？”
“这些都是父王与我亲手赢回来的，而我要的远远不止这些，我母亲曾是大宋的公主……”
“她现在也是大宋的公主，以后也是，她的身份永远不会随着现世而改变，变的是你，最可怕的不是你失去的尊严，而是你日益庞大的野心。”他双目冷冽的盯着目露凶光的赵衍，纷落而下的竹叶划过宁静的空气，在脚跟堆叠。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坐上皇位，包括你。”说完他又豁然一笑，拍了拍书浩的肩，驱赶严肃的气氛，“不管我野心多大，我做王爷还是做王，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来，让我们以茶代酒……”
没等他把话说完，书浩便先一步把自己茶杯里的茶喝完，把杯子倒扣在桌上，无情却又掩盖不住话语中的悲伤：“从你把大哥害死那天起，我们就不是兄弟了。”他起身欲走，赵衍一把抓住他的手，仰望着竹荫下波澜不惊的那个人，说：“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他慢慢挣脱他的手，缓缓道：“除非人能死而复生。”
他松开手，无力垂到脚边，不再拦他的去路，而是倒完刚才没有倒完的茶，与倒扣在桌上的孤零零的茶杯轻轻碰了一下，苦笑着一饮而尽。
突然一阵阴风吹面，小倩浑身颤抖了一下醒来。奇怪，刚才还在逛街的，怎么这会就趴在树林里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的从枯草里爬起，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和梦伶两个人在街市买胭脂水粉，梦伶说如今大宋最流行的是香蕉黄的粉底、青菜绿的腮红、大地色的唇膏和皮蛋青的眼影，她问梦伶借了钱全都买下，这就是她最后的记忆，而这些大宋顶配的胭脂水粉都好端端散落在树叶里，却不见梦伶的影子。
天色越来越暗，气温越来越低，她抱着胭脂水粉在迷雾树林里寻找出路，天每暗一分，她的恐惧就多一层。
“梦伶……梦伶啊……你在哪？我们回去吧……”
她边走边叫她的名字，到最后发现是自己自言自语，因为这里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直到她第三次路过一棵树干上刻着“小白和小甫汴梁逍遥游，大唐开元十九年留”的字样她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完了完了，天都暗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她搓着焦虑的小手手，轻声喊，“小白、小甫……你们在哪儿啊？我是小倩啊……”无论她怎么喊，这里始终空无人烟，天彻底暗下来以后她忍不住哭了。
另一边回到客栈的单书浩发现小倩不见踪影以后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皮蛋缩在角落一个劲解释：“梦伶姑娘要出门，二少奶奶非要跟着，我就是一个下人嘛，我哪敢阻止二少奶奶啊，所以就一起出门咯，想着很快就回来的嘛，谁知道梦伶姑娘和二少奶奶进了‘国金商铺’以后就再也没出来了，我就先回客栈来看看，这时梦伶姑娘一个人回来了，二少奶奶就这么失踪了……”
书浩瞪着支支吾吾的皮蛋，又问：“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哪也不要去的吗？”
“是梦伶姑娘要出门，二少爷你也没说不让梦伶姑娘出门呀？”
“梦伶在哪？”
“在、在她自己房里吧。”
“去把马牵出来在门口等着。”说完他跑出门，转身啪的推开梦伶的房间，梦伶正坐在梳妆台前抹眼泪，一见到书浩进来她哭的更凶了。
“呜呜呜……”
“小倩呢？”他无视她柔弱的眼泪，冷峻的盯着她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叫小倩回来的，她非要再逛逛，街上人多，我们就走散了……我以为小倩已经回来了，呜呜……”
“你胡说八道什么？”书浩不为眼泪所动，直直逼问，“你到底把小倩带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书浩，你不相信我吗？如果现在回来的是小倩，失踪的人是我，你也会这么凶狠的逼问她吗？”她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他却挥起手章重重拍了一下梳妆台上的镜子，镜子滋啦碎裂，胭脂水粉掉落一地，梦伶吓得直哆嗦。
“如果你还想跟我回去，你就告诉我，小倩在哪里。”
她颤抖着咬紧嘴唇，望着他无情的双眼沉默不语。
“哟，发生什么事了？”从门口缓缓走来的赵衍假装诧异的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书浩不予理会又重重拍了一下梳妆台，这下连装镜子的木板都摇摇欲坠了，赵衍啧啧了几声，皱着眉说，“书浩你怎么发那么大火？真是少见啊……”
“说——”
“我不知道。”
她决心要与小倩一起灭亡缄口不语，从后而上的赵衍突然瞅准了什么，把手伸向梦伶的发髻，从发丝间取出一片枯黄的针叶，故意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口中还说：“咦，你头发上怎么会有针叶？你去过那个林子啦？”
话音刚落，书浩放开梦伶转身跑出门，梦伶狠狠瞪着多管闲事的赵衍，赵衍呼的吹走手里的叶子，鬼魅的看着梦伶：“你以为这样就能回到书浩身边？我实话告诉你这样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闭上你的嘴，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你最好一个人好好祈祷祝小倩别出什么意外。”
“滚啊——”
赵衍摇着扇子走出门，她愤愤的喘息，望着一桌子的碎玻璃伸出双手，把碎玻璃渣子紧紧捏在手里。
“妈呀，第十三次路过小白和小甫了……”小倩在漆黑的树林里徘徊，耳边传来夜莺诡异的叫声，似乎还夹杂着其他鸟叫，她害怕极了，甚至开始想象从某个雾气弥漫的角落窜出一个魅影，是人是鬼都不一定，就把她整个吞没，如果这二十几年的惨淡人生以这样的形式草草结束那也太可悲了。
她由小声哭泣变成哇哇大哭，脏兮兮的裙子在地上拖着，手里还抓着那些冰冷的胭脂水粉，画的再好看也没人看了。
最后她失去全身力气蹲下，抱着膝盖蜷缩着身子，把头埋在手臂里，嘴里呢喃：
“书浩……你在哪里……书浩……带我回家……我会听你话……哪儿都不去就待在你身边……呜呜……”
“早点听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呜呜……我哪儿知道……我只是上街逛……逛……”奇怪怎么就突然与人对话了？蜷缩身子的小倩猛的抬起头，幽暗的月光下，书浩正朝她伸出手，朝她的脑袋轻轻一敲。
这是幻觉吗？
“书浩……真的是你？”
“快起来吧，我们回去。”他一把将她拉起，她感觉到了他温柔有力的掌心，一跃而起，刚才消失的力量此刻全回来了！
“等一下，我的胭脂水粉。”
“什么东西？”
“我白天在街上买的大宋最流行的胭脂水粉啊，我从明天开始化妆啦。”
“你会吗？”
“梦伶会教我的！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那你找到梦伶了吗？她应该跟我在一起的。”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口说：“她自己回去了。”
“哇，她好聪明，这都能走出去啊。”
“她以前来过。”
“哦，难怪呢。”她乐呵呵的紧跟书浩的步伐，一路上说个没完，“那还有两个人迷路了，咱们一起找找吧。”
“谁？”
“小白和小甫。”
他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小倩，问：“李白和杜甫？”
“什么，你认识他们？”
“你怎么知道他们迷路了？”
“他们在树干上刻了字了，我就是看着他们留下的字才发现自己迷路的。”
她边说边四处张望，还振振有词的说：“我一共绕着那棵树走了十三遍……好像是……好像是在那里看到的。”她不由分说的拉着书浩的手往一棵大树跑去，“你看，果然是这里！‘小白和小甫汴梁逍遥游，大唐开元十九年留’，我没说错吧，他们也迷路了。”
书浩摸着树干上枯萎的字迹，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呀？赶紧找人啊！”
“平时叫你多念一点书你不听，就算你不知道李白和杜甫，你也应该知道‘大唐开元年’吧。”
“大唐？是大宋前面一个朝……”
他点点头，笑着说：“把这棵树带回去，你就发了。”
她瞅着他嘻嘻一笑：“嫁给你，我就已经发了。”
刚才还阴森森的树林，因为多了一个人就变得浪漫起来，小倩紧跟在书浩身后，渐渐看到了村落和灯火，只有两个人的美好时光即将散去，她望着他熟悉的背影出奇。
确实应该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啊，可是为什么，熟悉的感觉却不是来自于单书浩呢？
她像是在寻找答案一般她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他没有让开，眼看着胭脂水粉散落一地，他就让她这么痴痴的抱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在他身上来回游走。
上一次拥抱时的月光也如今晚一般皎洁，那是在单家的后花园，小倩也如现在这样闭着眼睛沉醉在无影的身后，无影也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她轻轻呼吸，生怕打破这股似梦非梦的感觉。“真的好像……不是像……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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