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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读书人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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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越十君子事件和和迁徙百姓的决定, 引起了民间的剧烈的反响。

  有百姓热泪盈眶:“那十个人搞什么东东!”

  另一个百姓同样泪流满面:“想作死就去跳海啊, 为什么要连累我们?”

  一群百姓嚎啕大哭:“那十个王八蛋,要是被我看见了, 一定打死他们!”

  投降大越的时候已经迁移了一次了,心有戚戚,一转头又被迁移了, 还是那十个举子主动去得罪皇帝, 这十个混账王八蛋生孩子没p眼!

  “不走,我们说什么都不走!就不信她敢把我们怎么样!”有人怒吼,但周围几乎没人理他, 这种神经病最后的结果一定惨不忍睹。衙役老爷吼一声就怕的p民, 竟然敢无视皇帝的圣旨?这是拿全家的脑袋为他的愚蠢买单。

  “不就是搬家吗?搬就搬。”有人想通了, 朝廷就是朝廷,朝廷手中有刀剑, 不服就是死, 老实的搬家才是百姓最好的选择。

  “还有时间,赶紧收拾东西。”有人说道, 虽然迁移的消息已经出来了,但是时间还要往后延迟, 几百万人迁徙可不是个小事情,稍有不慎就是一群人死在了路上,朝廷必须做各种安排, 调动粮草, 调动兵马维持秩序, 甚至调动衣物姜汤医药,一连串的工作之下,真正开始执行大迁移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唉,这天下真是不安稳啊。”有人长叹,还以为天下一统,就是开始大治大兴了,没想到竟然这么折腾。

  “昏君啊!”有人捶胸长嚎,周围的人立刻散得干干净净,千万不能参与到大逆不道的咒骂皇帝的事件当中。

  酒楼中,一些书生打扮的人聚集在一起,愤然讨论着。

  洛阳的举子们闹事的前前后后,甚至在金銮殿的言语都从各种渠道收集齐整,每一个读书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科举十君子是我等的楷模,我等必须坚决的支持。”有人淡淡的道,好像再说微不足道的事情。附近有人点头,科举输了竟然闹到了皇帝面前,结果被收拾了吧,还连累了所有的人,要不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为了中原所有学子的前途”的招牌在,众人恨不得直接砍死他们。

  “唉,成也中原,败也中原。”有人长叹,几百个中原举子对中原有归属感,那是好事,但该死的竟然对皇帝不敬,那就是捅了天大的窟窿了。

  “我听说,顶多两个月,这人口的迁移就要进行了。”有人无奈的道。众人一阵长叹,这事情真是太狗屎了,科举而已,竟然闹成了中原人口大迁移。

  “不知道这次是去极西之地,还是江南蛮荒。”有人闭上眼睛,只觉人生都完蛋了。

  “都怪那十个王八蛋!”有人愤怒的道。周围有人无奈的提醒:“是十君子。”一群为了所有中原学子的幸福而努力,却遭到了朝廷的无情打压的人,必须用“君子”纪念,不然不太说得过去。

  “呸!”有人愤愤的,要称呼十个王八蛋为君子,真是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

  ……

  某个深深的宅院之中,上百人聚集在一起,静悄悄的看着一个厅堂,十几个老者在案几后悠然而坐,神情肃穆。厅堂外百余人没人敢出声,中原和北地残存的儒学大佬儒学大家都在厅堂中了。

  坐在最上首的老者咳嗽一声,开口道:“老朽不在意科举考进了几个举人。”

  那老者慢慢的道:“我中原人杰地灵,人口众多,就算此刻在科举中失利,又有何妨,只要我等高薪聘请个舞蹈的夫子教学,用不了几年,这科举又会是我等的掌中之物。”

  “江南举子多有高中,那就让他们中啊,圣上的龙兴之地,本来就该死跟着圣上鸡犬升天,享受荣华富贵的,用什么名目,又有什么关系?”那老者道,历来皇帝封赏功臣谁不是随便下个圣旨就搞定了,胡雪亭想要别出心裁,让那些江南人有个更名正言顺的出身,用心虽然良苦,但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排斥?

  众人缓缓的点头,那些闹事的举子实在是太看重个人利益了,没有看清整个大局。就是所有的科举中榜之人都是江南的学子又有什么关系?一朝皇帝一朝臣,开国皇帝想要给跟随的自己的子民好处,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华夏历来就有什么将军村,丞相村,难道真的是天下文武精英都投胎在了一个小村子里?还不是那个村子的人从龙早,个个曾经跟着皇帝打天下嘛。大越朝新立,开国皇帝胡雪亭要奖赏功臣,给父老乡亲一些官位又有什么奇怪的,尽管让那些人取了功名就是了。

  “江南偏僻,能有多少人杰?一次科举只怕就尽数都在这里了,下一次科举,还不是没有江南什么事情?何必闹得这么大。”有人长叹,年轻人太不懂事了,也不想想江南没什么人烟,能出多少才子?

  “就是这一届科举,江南诸道的举子中也有半数是从中原迁移过去的人,论籍贯,论宗族,依然是我中原子弟。”有人道,长江以南真的是没有什么人口,更不要说杰出精英了。

  “为了一己之私,却坏了我儒家的大事,真是应该千刀万剐!”有人愤怒的满脸通红。

  那坐在上首的老者继续道:“大越朝不喜欢儒家,有意弃儒废儒,推崇墨家法家格物道,天下皆知,我等也不是冥顽不灵之人,否则也不会留在了这里。取长补短,去芜存菁,乃是我辈前进的不二法门。”那些强烈支持儒家,反对格物道的人都被抓去了西域,如今剩下的个个都是能够博取众家之长的开明人士。

  “格物道有其之长,那飞天的热气球,非其他学说可以达到的。”那老者道。他看过格物道,学过格物道,他不反对格物道,格物道是个有用的东西,很多儒家书本空洞的讲了半天都没解释明白,越解释越像是玄学的东西,在格物道中清清楚楚。

  “老夫不在意有多少中原之人能在新朝为官,也不排斥法家墨家格物道,这些学说终究有其长处。”那坐在上首的老者重重的道。

  “天下大变,各种学说齐出,那是天下之大幸,只要天下百姓过得幸福安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老夫哪里在乎用什么学说管理天下?”那坐在上首的老者目光深邃,带着深深的痛苦,以及在变革时代特有的奋发图强。

  “我辈读书,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是从司徒府传出来的,老夫以为说出了我辈读书人的心声,只要能达成以上三点,老夫哪里会拘泥于一种学说?”那坐在上首的老者缓缓的道。

  院子中听着厅堂中说话的百余人心神激荡,只觉说得太好了。

  “老夫也不在意胡雪亭是个女子,竟然窃据帝位,牝鸡司晨。天下人心思定,百姓不愿意再有战乱,这女人虽然低贱,上不得台面,但老夫也忍了,女子为帝,就女子为帝吧,只要天下百姓过得好,老夫为何要挑起战火,涂炭生灵?看不惯胡雪亭,老夫不入朝为官就是了,在乡野之中钓鱼下棋,也是人生一件乐事。”那坐在上首的老者道。

  院子中的百余人敬佩的看着那老者,以那老者在儒家的地位,以及遍布天下的门生子弟,如果想要入朝为官,那是轻而易举之事。但那老者淡泊名利,宁可在乡间治学,其品德之高尚,无人可比。

  那坐在上首的老者继续道:“谁当皇帝其实真没什么重要,胡雪亭胡皇帝也好,杨轩感杨皇帝也罢,当皇帝只是一个人或者一家人的事情,天下百姓出了高呼万岁之外,绝大多数人甚至连皇帝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是老是少都不知道。‘皇帝’在百姓的眼中只是符号,而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谁在乎是谁做了皇帝。”

  “北周,北齐,南陈……魏国,蜀国,吴国……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嘿嘿,这皇帝是谁,对中原天下而言,真心不重要。”那坐在上首的老者道。

  “重要的是,这华夏文明能不能更加的美好,不断地前进。”

  院子中百余人差点大声喝彩,这就是我儒家的风骨!

  “只是,圣上想要废儒弃儒,老夫却以为有些不妥当。”那坐在上首的老者道。

  “格物道是极好的一门学说,老夫看了,也有所得,原来这苹果落地,竟然有如此深刻的道理。”

  “但是,格物道没有魂魄,只是一个死物罢了。”那老者客观的道,“格物道只讲究数字,只讲究公式,没有一点点为人处世,济世□□的道理。”

  “儒家或者有千般的错,但是儒家深入中原千百年,中原百姓人人的心中都有了忠孝节义,都知道浩然正气,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知道怎么治理国家,怎么端正态度。格物道中却没有片言只语提到这些。格物道只有曲线,只有数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感情。”那坐在上首的老者缓缓的道。

  院子中的百余人一齐点头,他们学了格物道,也有类似的感觉,学了儒家的学说,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该怎么做人做事,但学了格物道,却依然不知道怎么做人做事。这半部论语治天下虽然有些夸张,但格物道就是看完了,显然也是不能治理天下的。

  “长江以南,以法家,墨家,格物道三者并重,但三者都不是治国经邦的学说。”又是一个白须老者缓缓的道,这三者统统没有灵魂,没有浩然正气,没有济世安民,唯有冰冷的教条。

  “万物皆有灵,若学说无灵,则是废学,不可学。”一个红脸老者道。

  院子中百余人微笑,他们也是这么想,法家可以当衙役,墨家和格物道可以当工匠,这些都是低贱的人做的事情,若是想要济世安民,治国□□,稍微了解一下法家墨家格物道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深入的学习。

  “难道学会了怎么计算苹果掉下来的速度,还能让人心更加的安定,百姓更加的和睦,朝廷斗争更加的和谐了?”那红脸老者嘲笑道,法家墨家格物道根本不教为人处世的道理,如何能够治理天下。

  大堂外,院子中的百余人热血上涌,只觉说到了心坎之中,格物道对百姓根本没有什么用,奇(淫)巧技而已,对国家哪有什么真正的好处?难道热气球飞到了空中,这地里的庄稼就能长十倍了了,百姓就能道德高尚,夜不闭户了?

  “看如今朝廷大局,这是要以江南一代的文明取代儒家,取代华夏文明了,这华夏文明只怕是危在旦夕。”有老者长叹。

  华夏的文明发祥地就是中原黄河流域,中原的文明就是整个华夏的根,而长江流域的文明就是蛮夷,长江以南区域的文明更是蛮夷中的蛮夷,是下里巴人,绝对上不得台面的。

  “天下的核心必须是中原,必须是忠孝节义,必须是礼乐。”每个老者挺直了身体,认真无比。院子中百余人一齐点头,蛮夷之地哪来的文明,必须以中原文明为首,必须以儒学为首。但没想到胡雪亭对儒的防范这么警惕,随便一个科举的小矛盾就被利用来打击儒教,当真是亡儒家之心不死。

  “我华夏千年的文化精华都在中原,儒也好,法也好,墨也好,必须以我中原文化为根基。”有人厉声道,须发皆张。

  “也就只有那些蛮夷之人没有见过真正的治国之道,才会把假经当做了真经,凡我中原读书人怎么会看的中格物道。”某个圆脸的老者淡淡的道,众人微笑,虽然言语之中没有点名,但嘲讽胡雪亭不识字,不懂四书五经,不懂为人处世的道理,没有眼光辨别学说的真伪和优劣,丢弃西瓜选了芝麻的含义真是满满的。

  “终究是个野丫头。”那红脸老者耻笑道。胡雪亭是皇帝又如何,要不是那些英雄豪杰都倒了大霉,互相牵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蛮荒之地的野丫头当皇帝。

  众人微笑,胡雪亭想要灭儒,却只是灭了儒的形,没有灭了儒的神,儒家的真正精髓早已渗透到了华夏各处,哪里是胡雪亭灭得了的。

  院子中的那百余人齐声喝彩,热血澎湃。坐在上首的老者看着微微激动的众人,缓缓的道:“朝廷推动墨家法家格物道,摒弃儒家,老夫没想与朝廷作对,打了朝廷的脸,与老夫何益之有?朝廷蛮不讲理,以刀剑开路,动辄流放万里,老夫虽有为儒教殉道之心,但也不能连累了诸位年轻人。老夫只想缓缓图之,以儒学为骨,法家墨家格物道为皮,让天下更加的安宁。”

  院子中的百余人点头,格物道绝对是江南蛮夷之学,决不能以之治理天下,但走极端对众人都不利,那老者的计划就是取了中庸,蛮夷之学而儒家用之,可执行力度很大,只要众人默不作声,胡雪亭这个文盲懂得什么?她只看见天下人个个都会格物道,却不知道格物道只是表象,真正的底子却是儒学。如此只要坚持几十年,或者胡雪亭改邪归正,重新把儒家请回朝堂,或者胡雪亭老死之后,新一代皇帝从小在儒骨格物皮的环境之中长大,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儒,什么是格物,这儒也就可以以“格物道”之名李代桃僵,借尸还魂,借壳上市,这“为往圣继绝学”也就大功告成了。

  “只是,被几个鲁莽之辈坏了老夫的大事。”那坐在上首的老者长叹,胡雪亭盛怒之下干脆迁移人口,这就真是釜底抽薪了,人都没了,哪里还有儒的存在。

  “这拯救华夏文明的大计划,终于是到了悬崖边了。”一群老者齐声嗟叹,要是早知道会惹出如此大的麻烦,哪里会让那些小子去考科举啊。

  院子中百余人愤怒的咒骂,几个自私自利的家伙竟然毁灭了华夏文明的基础。

  “如今之计,我等只有奋力上书,发动百姓,阐明厉害,公开以儒为骨,以法墨格物为皮的计划了。如此,就是与当今天子正面冲突,胜固然可喜,败则粉身碎骨。”那坐在上首的老者无奈的道,神情中又是不忍,又是担忧,又是决绝。

  “王公休要担忧,我等为了华夏的未来,定然不惜自身。”院子内百余人慷慨激昂,齐声鞠躬道,然后大步的离去,走出老远,依然有人转身向那坐在上首被称作王公的老者恭敬的行礼。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还。”那王公黯然叹息,直到百余人消失不见。

  “上酒菜吧。”那红脸的老者道。

  众人坐下,酒菜纷纷端了上来。

  “此刻正事已毕,只是老友宴会,让贵府的家眷也就席吧。”有老者笑着提议,他也有几个门生弟子带来,正好在宴席上向诸位介绍一下。

  大堂中立刻又多了一些席位。

  “你们对今日之事如何看?”那红脸老者问某个门生弟子。那弟子急忙道:“对诸公高义,先天下之忧而忧,晚生唯有敬佩。”

  一群老者捋须而笑:“果然是笨蛋一个啊。”那门生弟子尴尬极了,看着那红脸老者,不知道错在何处。

  “唉,老夫就知道你什么都没看懂。”那红脸老者苦笑,这个弟子是族中的年轻后辈,不同他人,必须详细指点。

  “老夫告诉过你,凡我儒家议事,万万不可听言语,看文字,必须看结果和行动。”那红脸老者道。门生弟子点头,他当然知道儒家的言语都是说给外人看的,没有一句真话,但是这“以儒为骨,以法家墨家格物道为皮”的计划非常的完美,当真是有进有退,有软有硬,是妙计中的妙计,不由得人不佩服啊。

  “蠢货!你还是在用耳朵听!”那红脸老者怒道,都说了儒家说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你丫还是在分析儒家的言语,从一开始就跳进了陷阱。那门生弟子茫然极了,不明白该怎么去分析方才的激昂文字。一群老者笑着,年轻人就是幼稚,又转身示意自家的后辈们,你们有几人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群后辈都是呆鸟脸。

  “唉。”那红脸老者长叹,只能再次从头开始引导。“以儒为骨,是因为格物道,墨家,法家三者学说‘无灵’?”

  那门生弟子点头,格物道只有直线曲线,自然是‘无灵’的。

  “那老夫问你,墨家和法家呢?难道他们也只有直线曲线?”那红脸老者冷冷的问道,那门生弟子一怔。

  “是啊,你现在发现了,墨家和法家怎么可能没有教为人处世,济世安民呢?怎么会没有‘灵’呢?”

  “你只是被言语诱惑,以为格物道没有教导为人处世的道理,所以与格物道并列的墨家法家也是如此,只有条条枯燥的法令,只有墨斗直尺。”

  那红脸老者看着门生弟子,只见他脸色越来越红,却毫不放松,继续道:“你以为格物道只有数字和公式,是不教为人处世的道理的,其实你又错了,格物道当然是有教为人处世的道理的。”那门生弟子惊讶的抬头看红脸老者,一点都不信。

  “格物道的核心,是唯物论,世界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这难道还不是为人处世的道理?”那红脸老者叹息,儒家的世界观更接近唯心,与唯物论竟然是相反的,推崇格物道就很有可能颠覆儒家,但这是格物道中最最最让他们这些儒家大佬担忧和恐惧的东西,根本不能再具体的向弟子们传授,只能点到为止。

  “既然这墨家法家都有导人向善,济世安民之法,这以儒为骨,以法家墨家格物道为皮的说法就是站不住脚的。”那红脸老者略过了格物道的核心,继续说道。

  大厅中一群后辈子弟一齐点头,惊讶的看着那王姓老者,完全没想到感动了许久的东西竟然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那王姓老者笑道:“大越以法家墨家格物道为根本,这天下自然是可以安稳的,何需‘以儒为骨’?”

  “我们今日聚会,不是要对抗格物道,也不是要对抗科举,此二物乃时运所生,非我等人力可以抗衡。”

  那王姓老者笑着,格物道逻辑清楚,怎么抗衡?科举是天下众望所归,怎么抗衡?“我等要做的,是争夺大越文明的话语权。”

  一群后辈子弟完全听不懂那王姓老者再说什么。

  “你看这宴席之中,可有女眷?”那红脸老者笑了。一群后辈子弟看都不用看,直接摇头,这堂堂宴席之中怎么能够有女眷?别说是大宴宾客了,就是自家府中吃饭,这女人也是不能上席的,只能在后堂用饭,这是规矩,王公是儒家大儒,怎么可能不懂这基本的规矩。

  “是啊,这是规矩。可是,你们觉得这个规矩好吗?”那王公问道。一群后辈子弟莫名其妙,习惯了的东西哪有说好与不好。

  “当然不好。”那红脸老者替一群后辈子弟回答道,语气中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犹豫。

  “女人也是人,女人也有手脚,也有血肉,拿刀子刺她们也会流血,与我们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就不能上桌吃饭?”那红脸老者问道。

  “因为她们是女人啊。”有后辈子弟茫然道,这个回答几乎让人鄙夷到狂笑。

  “那是因为她们没有钱财,没有地位,不识字,没有文化。”另一个后辈子弟急忙补充。

  那红脸老者笑了,问道:“若是女人有了钱财,有了地位,上过私塾,能吟诗作画,那就可以坐上席位,共同吃饭了?”

  自然是不能的!女人不能上桌吃饭,那是规矩!哪怕是新来的媳妇,撑死前三天给亲家面子能够上桌吃饭,然后就只能在小厨房或者后院吃饭。上桌吃饭?信不信打断她的腿!

  “女人在家从夫,嫁人从夫,夫死从子,女人的钱财就是男人的,她哪有什么钱财?女人又怎么会有地位?至于只会吟诗作画的女子,根本算不上识字。”某个后辈子弟皱眉道,认为红脸老者拿不存在的事情质问规矩,很有鸡蛋里找骨头的意思。

  “若有一女,父母皆亡,无兄无弟,家中良田万顷,商铺数百,有一未婚夫婿,却家中清贫,无有积粮,此女可谓有钱财,有地位?”那红脸老者笑道。一群后辈子弟互相看看,这还真是有钱有地位啊,他家的夫婿肯定是吃软饭。

  “但世人为何依然说那女子不得上桌?依然只有羡慕那夫婿善有善报,却没人说那女子嫁了个吃软饭的?”那红脸老者问道,随便找本神话传说就是如此,什么丞相的女儿嫁给穷鬼住窑洞n年,痴心不改,什么地主老爷的女儿嫁给了穷书生,地主的钱财全部归了女婿,从来没人说那男主角是软饭王的。

  一群后辈子弟埋头苦想,一些习以为然的东西一旦揭破了,就觉得诡异得很。

  “那是因为我们男子掌握了话语权,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那红脸老者道。

  “看不起女子,贬低女子的地位,当然是错的!若是女子是低贱的,我们被低贱的女子生出来,岂不是更低贱?这女子低贱,只是我们强行给女子,给天下人灌输的道理。有了这个道理,某一天我们倒霉了,钱财和地位都不如女子了,依然可以趾高气昂的要求女子把钱财和地位交出来,只因为我们是男子。”

  一群门生子弟惊愕的看着四周的老者们,只看到一张张严肃的脸,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

  “你们要记住,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拳头,不是刀剑,而是一张嘴,是话语权。好的可以说成坏的,死得可以说成活的。我们凭借一张嘴把秦始皇说成了暴君,凭借一张嘴把地位凌驾在女子之上,刀剑没有达成的事情,我们儒家靠一张嘴就达到了。”那王姓老者看着一群年轻的后辈子弟,如同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当年自己听到这真相的时候当真是惊讶的目瞪口呆,三观尽毁。

  “儒的核心,不是忠孝节义,是屁股在哪里。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我们就要用最完美的大道理,去颠倒一切黑白。”那王姓老者认真的道。“有空,你们去仔细看看孔孟的人生经历,就该知道儒是什么了。”

  “可是……这与今日有什么关系?难道,诸公因为胡雪亭是女子,就要推翻她?”某个后辈子弟惊讶的道,军队都没有做成的事情,难道拿一支毛笔就做到了?这是脑子有病吧。

  “当然不是。”那王姓老者道。胡雪亭是绝对的奇葩,小人和女子两样都占齐了,还忒么的手里拿着刀剑,一切妇道人家的规矩全部都没有遵守,想与胡雪亭说道理那是找死。

  “我们要做的,是推动现有的习俗,比如女子不能上桌,比如不喝酒就不是男人,比如长辈的一切都是对的。”那红脸老者微微惋惜,话多说到这个份上了,一群后辈子弟就是不开窍。

  “大随有女官,但数量稀少,很多职务甚至空缺,常年无人补缺,这女官制度名存实亡,后来更是干脆成了内宫中的官职。但胡雪亭不同,她是女帝,用女子为官毫无顾忌,丹阳系官员中女子比例极大,这朝廷六部当中竟然也有女子做侍郎,假以时日,这女子定然与我等男子一样为官,为学,为商,平起平坐。”

  那红脸老者嘿嘿的笑:“若是你等娶了妻子,你是九品小官,你妻子是四品大员,每次见了妻子都要行礼,你妻子见你不爽,随手就是一个耳光,你敢反抗就是殴打上司,你等又如何看?”

  一群后辈子弟脸色惨白,真是不寒而栗。

  “若是你等妻子为了公务,交际应酬,寻花问柳,你等又如何看?”那红脸老者继续问道。

  一群后辈子弟脸色更白了,当然是原谅她了。

  “若是你等妻子遇到一公子,情投意合,那公子品级比你高,年纪比你轻,相貌比你俊美,于是你等妻子写一封休书与你等呢?”那红脸老者笑道。

  “怎么,个个发抖了?”那红脸老者神情陡然一变,严肃的道:“难道只允许我等男子殴打妻子,寻花问柳,休了老妻,却不许女子做同样的事情?”

  一群后辈子弟沉默,只觉岂有此理。

  “我等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想要高高在上,只能压制女子,这才是我等当务之急的大事。什么科举,什么儒家,什么文化,根本不值一哂。”那王姓老者道,别听他刚才说不在乎胡雪亭是女人,其实胡雪亭是女人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一群后辈子弟擦着汗,果然是一切为了屁股啊。

  “只是,当今大越天子是女子,只怕……”有后辈子弟惊慌的问道,胡雪亭定然会推动一系列女官女夫子女将军的。

  “所以,我们要不顾一切的推动习俗和规矩,用华夏传统之名,用华夏文明之名,用传统美德之名,用祖宗规矩之名,找一切借口,捏造一切理由,向所有的穷苦百姓推动男子为天的习俗。”那王姓老者道。

  “穷苦百姓?”那些后辈子弟还是有些不明白,难道不是应该向大越的高官推行这些习俗,让他们去与皇帝胡雪亭分辨吗?

  “屁股决定立场,我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怎么能够指望高官背叛他们的立场,为了我们胡说八道?”那红脸老者差点一巴掌打过去,这些后辈子弟真以为自己是世界核心了?那些高官怎么可能与胡雪亭作对,巴结拍马还来不及呢。

  “我们的目标只能是那些穷苦百姓,我们个个都是文曲星,我们高高在上,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只能乖乖的听着。而且,越是穷苦无知的百姓,越是希望维持男人高高在上的地位。”那王姓老者认真的道。

  “因为那些穷苦的百姓除了身为男人这一点骄傲之外,一无所有,谁敢夺去他们身为男人的尊严,谁敢夺去他们欺压低他们一头的女子的乐趣,他们就敢向任何人动刀子。为了他们最后的尊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维护儒家,维护规矩,维护习俗。”

  “若大越数千万百姓都以讲规矩为荣,以遵守习俗为荣,以祖宗的传统为荣,纵然胡雪亭刀剑锋利,难道还能杀尽天下百姓吗?胡雪亭可以任用女官,可以任用女将军,难道还能管得了百姓家中女人不上桌吗?我们所求的还会无法实现?这女帝终究是昙花一现而已。”那王姓老者笑着。

  尊敬祖宗是人之常情,是大义所在,这祖宗的规矩就不能改,不能改了祖宗的规矩,这男子就在女子之上,这儒家的秩序根本就不会变动,不管这大越的科举考什么,如何的反儒弃儒,这儒家的根本就无法动摇。

  “儒学只会沉睡,不会消亡。”那王姓老者微笑着。因为儒的秩序是美妙的果实,地位高的用它欺负地位低的,男人用它欺负女人,长辈用它欺负晚辈。人人都能在被欺负的时候愤怒无比,想要打破秩序,然后在有资格欺负别人的时候努力维护秩序。

  “媳妇熬成婆,被欺负的人就开始欺负人了。”那王姓老者笑着,人心之恶,神奇无比。

  一群老者微笑着看着年轻人们,其实他们还有没有把这次的因果彻底的说清楚,剩下的就需要这些后辈自己去体会,体会到了,就有资格成为大儒,体会不到,只是一个书生而已。

  这次的科举闹事,以及由此引发的人口大迁移,已经是一场战争。

  不是肤浅的叛乱与平叛之战,不是深刻到了几万年前的男人和女人之战,也不是从人类开始就有的南北地域之战,更不是南北两种不同的习俗和文明之战,而是人心之战。

  谁掌握了话语权,谁就掌握了人心,谁掌握了人心,谁最终就能控制天下。

  儒家,或者说天下读书人控制话语权控制人心控制天下已有几百年,断断不能因为忽然冒出来的胡雪亭失去了控制权。

  “不论朝代是北齐北周还是大随,不论天子姓宇文姓高姓杨,不论是权臣篡(位)还是血战中原,只要有人得了天下,那人就必须用我们治理天下,这就是我们毕生追求的至高道路。”一群老者微笑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孔子早就说出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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