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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燃烧的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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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府中, 几个将领拱手道别:“卑职定然完成任务!”杨恕点头, 不等他们几人离开,已经向其他将领布置任务。

  胡人大举进犯大随, 杨恕微微有些忙乱,战略之下,还有战术, 战术之下, 是一个个的将领和士卒,前进路线,后勤, 武器铠甲, 各种繁琐的手续有一大堆。

  杨恕见胡雪亭进来, 挥退众人,问道:“见了圣上?”胡雪亭点头, 杨広想要长生不老并不稀奇, 换成谁都会有类似的想法,但在这个时间点和她公开这些图谋, 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很有大变就要发生,和我分清敌我的味道。”胡雪亭道。

  杨轩感点头, 从昨天开始,感觉就很是不好,总有种陷入落网, 越挣扎越是绑的紧紧的感觉。

  “对方的套路太深, 万事后手为先。”胡雪亭提醒, 别以为一定能赢,小心阴沟里翻船。

  杨恕点头:“老夫会多留一些骁骑卫精锐在身边。”

  胡雪亭左右看看,鬼鬼祟祟的道:“胡宅内其实有密道可以通到城外,是我师父这几年挖的……”

  杨轩感眼珠子都瞪出来了,那家伙待在家里,没事就挖地道玩?

  胡雪亭继续说着:“……要是你府邸里没有……”她使劲的向杨恕和杨轩感打眼色,其实,你们府邸里面肯定也有密道的吧,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不好意思承认。

  “当然没有!”杨轩感大骂,堂堂司徒,难道还能钻狗洞逃走不成?

  胡雪亭瞪了他一眼,很是遗憾的道:“……可以搬到我家中。”

  杨轩感就要严词拒绝,你无耻,不能以为人人都无耻,大随司徒府上上下下都是宁死不屈的英雄好汉。

  杨恕认认真真的点头:“老夫可以考虑。”杨轩感惊愕的看杨恕,竟然愿意钻狗洞?糟了,眼珠子掉了!

  杨恕冷冷地看杨轩感:“老夫当年跟随先帝血战千里,别说钻狗洞,狗屎都差点当饭吃。身为将领,第一个要考虑的不是尊严和威望,也不是胜利,而是保存将士的生命。要是钻狗洞能让将士们活下去,为何钻不得?老夫还以为你吃过了草,多少有些懂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开窍。”

  杨轩感看看努力不笑出声的胡雪亭,小心的看杨恕:“父亲,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没得让胡雪亭看笑话。

  杨恕叹了口气,转换了话题,道:“杨広此人眼高手低,志大才疏,换成其他人几次输到要脱底裤,也该看清自己就是个废物,老实认命了,偏偏杨広的性格竟然坚韧的很,不论怎么打击,消沉一些时日,就能很快又爬起来。”

  坚韧,百折不挠,这些都是褒义词,有这两种品质的人会被无数的人夸奖,就算一直失败,也会有人赞赏。但放在杨広之流看不清自己的实力,以为身负老天爷给的重任,一定会成功的中二身上,这两种品质就很难赢得好感了。

  杨恕了解杨広,如今大随天下,想要造反的李园死了,阳奉阴违的门阀被诛灭了十之(八)九,不论是用那假大空的平高句丽策,还是用石介的流寇作风,高句丽的战事都能赢,大随可谓是续命成功,杨広眼看局面大好,中二心竟然有燃烧了,想要杀了杨恕高颖等人,完成中央集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老夫也防备着呢。”杨恕冷笑,“老夫再怎么调配军马,都会保证老夫和高颖的军马联合起来,能够对抗洛阳任何一股势力。杨広手中的军队中,也有司徒府的人渗透,若是有什么大动静,老夫第一时间就会知道。洛阳的城门中,有一处是老夫的嫡系控制,只要老夫逃出了洛阳城,有骁骑卫在,杨広能奈我何?”

  杨轩感傲然向胡雪亭展示胳膊上的肌肉,再鄙夷的看胡雪亭的细胳膊细腿,微微摇头。

  “我要带着一堆人回丹阳,不管对手是什么计谋,守住我的地盘,最少不会损失基本分。”胡雪亭道。

  杨恕点头,有胡雪亭守着丹阳,长江以南也会平静些。“动作快点,对手已经出招了,第二波打击很快就到,虽然丹阳被选为打击目标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不能不防。”若是对方破坏流民安置,引起流民内讧,反贼四起,就不太妙了。

  ……

  皇宫中。

  杨広依然坐在御花园中,太阳已经渐渐西沉,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杨広却没有挪动的意思。

  萧皇后慢慢的走了过来,站在杨広的数丈外,问道:“圣上,胡雪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杨広转头看她,愕然道:“秘密?”

  萧皇后笑了:“圣上,高左相,杨司徒,难道不是因为胡雪亭身上的秘密,才联合起来的吗?”

  杨広笑了:“皇后的眼光真是大大的出乎朕的意料啊,这朝廷当中,又有几人看穿这点的?他们只怕还以为朕是看中了胡雪亭的美色呢。”

  萧皇后看着杨広,杨広不肯谈胡雪亭的秘密啊。她笑道:“你果然是皇帝,却不是我的丈夫。身为帝皇,需要独享秘密,身为丈夫,又怎么会不和妻子分享秘密呢。”

  杨広盯着萧皇后,道:“不要做傻事。”

  萧皇后不言语,远处,有百余人飞快的向这里奔跑。她看着那些人手中的刀剑,很遗憾没能从夕阳中看到刀光反射什么的。“你说的傻事,是指弑君吗?”

  “不是。”杨広摇头。空荡荡的花园中,忽然冒出了数百个士卒,将杨広护在中间,更远处,又有甲兵不断地向这里奔跑。

  “朕说的傻事,是指送死。”杨広依然坐着,看萧皇后的眼神中有些怜悯,有些悲哀。

  萧皇后看看四周,脸色大变:“你早就怀疑我?”

  杨広静静的看着萧皇后的手下脸色惨白的护着萧皇后,想要退却,却被团团围住,他慢慢的摇头道:“不,朕一点都没有怀疑你,从来都没有怀疑你。朕只是等人蹦出来,谁都无所谓。”

  “只是,朕没有想到蹦出来的会是你。”

  萧皇后笑了:“谢谢。”淡定的坐下。

  数百甲兵包围,刀光剑影中,杨広和萧皇后隔着数丈对坐,就像往常一样,淡淡的聊着天。两边的甲兵紧紧握着刀剑,死死的盯着对方的人,不敢稍有疏忽。

  “当皇后,难道比不上当公主?”杨広问道,母仪天下,大随地位最高的女人,就那么的不堪,胡雪亭不稀罕,萧皇后得到了也要抛弃?

  “女人真是奇妙的生物啊。”杨広叹息,多少女人为了进宫,为了从小宫女逆袭成皇后,不停的撕逼撕逼撕逼,却又有人竟然丝毫的不在意。这些女人的脑子中,到底是什么组成的?

  萧皇后盯着杨広的眼睛,认真的道:“你姐姐是北周的皇后,为何要灭北周?为何你以为她选择杨家,背叛丈夫宇文家就是对的,而我做同样的事情,就是错的?”

  杨広皱眉,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牵涉到人心了。

  “你姐姐这么选,我也是这么选。因为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为了父母,为了家族,为了国家奉献和牺牲。割肉喂母、为了家族的前程,嫁给老头子、为了消灭敌人,带敌人走进埋伏圈,都是为了集体而牺牲,是伟大的,会被所有人学习的。”萧皇后道。

  杨広看萧皇后,这是被忽悠傻了?他正色道:“这是我等贵胄让p民奉献,你几时见过上位者为了下位者奉献和牺牲?”

  萧皇后摇头:“我知道,我从来不信这一套。”她笑着盯着杨広的眼睛:“我要推翻的不是你,是大随,因为我姓萧,我是大梁皇族,大梁才是我的国家。”

  杨広明白了,故国情深,这就无法可说了,总有人记得已经消失的皇朝,不肯承认失败,以为自己的血统高贵。“何必执着呢。”杨広唯有叹息。

  “我只是输了,若是我赢了,我就会流芳百世。成王败寇,不过如此。”萧皇后淡淡的道。

  杨広点头,就是如此。

  “而且,我还没有输。”萧皇后站了起来,以前听人说杨広是傻逼,屁个兵法都不懂,她还不信,这次亲身体会,终于能拍胸脯保证,杨広就是个喜欢装逼,毛兵法都不会的菜鸟。

  远处,萧璟带着大队的士卒进入御花园,和杨広的士卒紧张相对。

  “平手,下次再分胜负。”萧皇后笑道,一群士卒拥着她,缓缓的后退。杨広挥手,士卒们让开道路,目送萧皇后离开。

  萧皇后和杨広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夫妻最后的温情脉脉,身为皇帝皇后,感情这东西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休战和退却,只是因为他们都是菜鸟,在这次宫廷政变中犯了巨大的错误。

  王对王,大家互相耍帅,废话半天,你侬我侬,其实脑残的不行。要是萧皇后不在御花园中,要是杨広已经退出御花园,御花园中早已流血遍地,横尸遍野。能用手下的命,赌一把能不能干掉对方的老大,为毛不试一下?

  但当双方都脑残的出现在对方的甲兵的刀刃之下,这才发现耍帅的代价很有可能是自己人头落地,那么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压倒性的兵力,确保自己安全无虞,那是万万不能翻脸开打了。

  “你们想要的东西,朕也是不在乎的。”杨広看着退出御花园的萧皇后,低声道。

  ……

  黑压压的一堆马车挤在胡宅门口,胡雪亭目瞪口呆:“竟然有这么多人?”这些都是想要跟着胡雪亭离开洛阳的,随便数数,就有近百辆马车。张夫人传出消息,不过半天功夫,就有一大堆人急匆匆的赶到。

  “你们就不怕我胡说八道?”胡雪亭瞪着一群人,她的魅力值什么时候满点了?不用登高一呼,就有这么多人响应。

  赵夫人认真的道:“雪亭说有危险,我还是信的。”一群人点头,其实他们一点都不信,洛阳怎么会出事呢,大随的国都再怎么不争气,也在真正的腹地,有重兵保卫,几个蛮夷藩国再怎么能打,也绝不至于这么快打到洛阳,但胡雪亭眼看越走越高,地皮越来愈大,小小年纪已经是从五品官,比自己家的老爷的品级还要高,又有一块独立的地皮,真正的是位高权重,不抓紧机会拍马屁,树立自己人的形象,还待何时?

  同患难的遭遇,简直是做梦都求不来的,万万不能浪费了。

  “无论如何,有胡侍郎的大军在,那就是天涯海角,都绝不会有危险。”不少人毫不犹豫的狂拍马屁,洛阳有p个危险,胡雪亭忽然要率亲友去丹阳县避难,摆明了是学杨広试探亲友的忠心度,这个时候绝对不可失误,态度一定要坚决。

  有人脸上焦急和担忧,心里欢乐的不行,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去江南游玩过,真好。

  “我的胭脂水粉都带了?”有人在马车中低声问丫鬟,丫鬟用力点头,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当然都带了。

  “没有带不该带的东西吧。”有父母仔细的检查儿女的马车,为了让逃难更真实一点,他们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就赶到胡宅汇合,马车上只带了干粮和少数钱财,大部分东西都留在了家里。那种逃难还带着几十个箱子,几百件名贵衣服什么的傻逼事情,是坚决不能出现的,就算知道是游玩,演戏也要演得像一点。

  “你没有把鹦鹉什么的带出来吧?”有父母低声问道,要是冒出逃难还带着鹦鹉的闹剧,这与胡雪亭共患难的把戏多半就要被看穿了。儿女们没这么傻,马车中养鹦鹉是蠢货才做的事情,颠簸的马车,压抑的空间,不流通的空气,足够让最名贵的鹦鹉嗝屁在路上了。

  自然也有儿女们不愿意离开洛阳的。

  某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赌气的坐在马车中,一言不发。母亲只好不断地劝着:“你长这么大,没有去过江南吧?江南可好玩了,有很多很多的竹子,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翻来覆去的劝,去看看江南的绿水青山,体验农家乐,也是不错的。要是依然想不通,也没什么,唯一的要求就是绝对不能闹出事,被胡雪亭看出了问题。

  独孤兰在人群中寻找,看到了宇文婷兴奋的对着她挥手,独孤兰悲凉的摇头,又把脑袋缩回了马车中。

  “愚蠢的人啊。”独孤兰见了宇文婷兴高采烈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狗屁的洛阳不安全,要赶紧离开,大随朝要是京城都不安全,还有哪里安全?这种狗屎的言语和判断,信的人都是白痴。

  独孤兰冷冷的看了一眼父亲独孤元,在心中悲愤的想着,为了拍胡雪亭的马屁,独孤元又一次出卖了亲生女儿。难道她为了家族做得还不够多吗,为什么独孤元一次又一次的要牺牲她,去讨好胡雪亭?

  独孤元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女儿的脑子又抽了,脸色立刻阴沉了一分。独孤夫人只能劝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心急不得。”脑残中二也是病,不可能随便说几句就医好的,多半要岁月慢慢治疗,等长大些,自然就好了。

  独孤元看了一眼夫人,小心的问道:“那些书都烧掉了吗?”那些把女儿教傻的狗屎的书籍留不得。

  独孤夫人摇头,越是烧书,独孤兰只怕越是会坚信书中都是对的。

  车队渐渐开始挪动,胡雪亭大声的叫着:“出城!必须在太阳下山前出城。”不安的直觉太强烈,强烈到在她宁可在荒郊野外连夜赶路,也不愿意留在洛阳。

  马车在街道上慢悠悠的前进,终于从居住区拐到了天街,宽敞的天街上从来不会堵车,马车前进的速度立刻快了许多。

  “加速!赶紧离开洛阳。”胡雪亭大声的催促着,独孤兰从马车的窗户中探出脑袋,恶狠狠地看着胡雪亭,毫不掩饰对胡雪亭的厌恶和愤怒。独孤夫人快手快脚的把她扯进马车,低声责怪着,挑衅胡雪亭可不是好主意。

  “你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胡雪亭痛打吗?”独孤夫人很了解独孤兰的性格,这么丢脸的事情,独孤兰做不出来。

  “我有什么怕丢脸的,我已经为家族牺牲了,死人又有什么怕的?”独孤兰带着悲凉,悠悠的说道,人却缩回了座位上,老实的坐着。

  独孤夫人第一万次解释道:“唉,我说你啊,为什么就不懂呢,你爹爹怎么会让你为了家族牺牲?他……”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打断了独孤夫人的言语。

  独孤兰抖了一下,感觉到了平稳的马车忽然激烈的颤动,她壮着胆子扯开了马车的布帘,却看到从远处城门方向,又无数的士卒涌入,见人就杀,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前方已经尸横遍地。

  “乱兵!”有人惊叫。

  “贼人!”有人大声的哭喊。

  有火把被扔到了四周的房舍上,立刻燃起了大火。独孤兰茫然的四下张望,片刻前还平静的洛阳街头,竟然四处起火,杀声,哭声,震耳欲聋。

  “发生了什么?”独孤兰惊呆了。

  谁忒么的知道?

  众人看四周,就这片刻工夫,竟然来路上也冒起了黑色的浓烟,以及让人胆颤的火光。

  “全城都暴动了!”有人惊恐的道,比当日胡雪亭血洗洛阳还要糟糕,这些暴动的士卒显然是要毁灭洛阳的一切,而不是有选择的清洗某类人。

  大约十来个士卒骑马向着这里疾冲,一路马蹄过去,挡住去路的人不是被砍死,就是被踩成肉泥。“杀光那些人!”有士卒看到了车队,大声的狞笑。

  胡雪亭催马而出,与那十几个骑兵交错而过,残肢断臂四处飞舞,十几骑瞬间全灭。

  远处,更多的士卒从各处涌出来,毫无顾忌的杀戮百姓,焚烧房屋。街上到处都是哭喊逃跑的百姓。

  “杀出去,才是生路!”胡雪亭转头,厉声道:“骁骑卫家属站出来!杀敌!杀敌!”

  车队中,有人咬牙站了出来,有人却缩在马车中哀嚎,更有人已经随着乱跑的百姓逃走。

  张夫人跳出马车,落地的时候没站稳,晃了一下,她厉声叫道:“张家的人出来!杀敌!杀敌!”

  福伯贵伯毫不犹豫的从车中取出刀剑,塞到了张修闻的手中,犹豫了一下,也塞给了张雨宁,低声道:“跟着我们,老奴定然拼死保小姐少爷安全。”

  胡雪亭从包裹中取出一套纸甲,看了看张家众人,犹豫了一秒,随手扔给了张夫人,纸甲只有一套,张夫人给谁不给谁,自己决定。

  “我杀出一条血路,你们跟上!”不等其余人回答,胡雪亭已经纵马杀了出去。

  张夫人手中的刀用力的拍打着车厢,怒斥胡雪亭:“蠢货!”纸甲给她们几个有个p用,留给别人抢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胡雪亭穿了纸甲才有最佳的效果!

  她看了一眼张修闻和张雨宁,将纸甲扔给了福伯:“我们当中你最能打!”福伯看看张夫人,犹豫了一秒,终于在贵伯的帮助下,开始穿纸甲。

  张修闻眼巴巴的看着不远处的尸体,只觉手脚发软,恶心想吐。张夫人拿刀身用力的拍着张修闻的脸,眼神狰狞:“若是敢退缩半步,我一刀杀了你!”

  张修闻用力点头,颤抖着道:“张家子孙宁战死,不投降!”

  贵伯抢了几匹战死士卒的马过来,叮嘱着:“我们两个开道,一定要跟紧了!”

  张夫人跳上马背,又晃了一下,死死的拉住了缰绳,厉声道:“杀敌!杀敌!”张家几人纵马而出,不过数十步,就遇到十几个敌军狞笑着迎面冲杀过来。

  张夫人只觉心跳到了嗓子口,再也提不起刀剑,只会大声的叫着:“杀……杀……杀……”福伯贵伯拼命的催马,想要抢着和敌人交锋,只是他们心里都明白,年纪老了,面对这十几个敌军,只怕有心无力。

  “杀敌!”福伯大声的喊,打定了主意哪怕是死,也要为背后的张家众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噗!”一道人影从他的背后冲了出去,剑光闪亮,十几个贼兵瞬间尽数被杀。

  “跟在我的背后!”胡雪亭转头道,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鲜血,唯有长剑上血液滴落地面,露出光亮的剑身。骑马在巷战中远没有她的身法灵活,她毫不犹豫的弃马步行。

  张夫人的心平静了,道:“好!”转头看张修闻和张雨宁,却见两人脸色刷白,手中的刀剑却依然紧紧的握着。她大声的夸奖:“干得好!没有丢张家的脸!”

  车队中,一群人惊恐的看着四周,只觉处处都是危险。“怎么办?”到处都有人问着。

  “杀敌!杀敌!”有人大喊,捡了地上的兵刃,抽了马车的杆子,死命的迎向四周的敌人。

  独孤元拿着剑,死死的护在马车边,一边安慰着妻女:“不要怕,没事的,我们一定没事的。”

  胡雪亭带着张家人四处纵横,护着车队,周围的敌人却越来越多。

  “杀不出去!”福伯大叫,骑在马上看得更清楚前方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越是靠近城门方向,火光和喊杀声越大,显然敌人多得数不清。或者以胡雪亭的武勇,能带着他们几个纵马杀出去,但那百余辆马车中的妇孺却必死无疑。

  “回胡宅!”胡雪亭大声的下令。

  某个百姓倒在地上,看着一个敌军狞笑着扑上来,想要反抗,却手足无力,唯有惊叫着等死,眼前红光一闪,那敌军断成两截,露出胡雪亭的身形,下一刻,胡雪亭身形一晃,又到了街道的另一头,斩杀了一个靠近的敌军。

  天上已经见不到太阳,天空却依然亮着,洛阳城中的火光比夕阳的余光更亮,整个城市到处都是火焰和惨叫。

  “都跟我走,回胡宅!”火光中,胡雪亭大声叫着,独孤元看看四周,乱军之中,马车实在是不易前行,他咬牙道:“下车,跟着胡雪亭!”独孤兰被独孤夫人拉下马车,惊恐的看着周围的火光和鲜血,只觉仿佛身处噩梦之中。

  四散奔逃的百姓惊喜的认出了胡雪亭:“是胡雪亭!”“胡侍郎,救我!”“胡雪亭,快救我!”

  “跟上!”胡雪亭大声的叫。

  百姓们不断的汇集,跟在胡雪亭的身后,向胡宅奔逃,前方,忽然四处都有敌军杀了出来,车队瞬间陷入了包围,尖叫声四起。

  独孤兰缩着身体,不断地到处乱跑,起初还跟着独孤夫人,没多久就失散了,她只能往人堆里挤,却哪里都不安全,前一刻没有敌人的地方,下一刻就有一堆的敌人。

  “不如,我就死在这里。”独孤兰凄凉的自言自语,死在乱刀之下,还是死在为家族牺牲之中,又有什么区别?或者她死在这里,独孤元还能因此和胡雪亭更靠近些,得到更多的好处。

  她想着出神,就没有注意周围,等到回过神,却看见一个敌人恶狠狠的对着她一刀斩下。

  “小心!”有人奋力的扑倒她,她甚至听见了敌人的刀锋砍进那人身体的声音。

  数骑马赶过来,将那敌人砍死,马上的张夫人只悲凉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厉声道:“杀敌!杀敌!”带着张家的人纵马杀向了另一个敌人。

  独孤兰浑浑噩噩的推开了扑在身上的人,这才发现那人是她的爹爹独孤元。

  “爹爹……爹爹!爹爹!”独孤兰大声的叫着,却没有回答,独孤元被砍中了要害,已经死了。

  “走!”独孤夫人扯着她。

  “爹爹!爹爹!”独孤兰大声的叫,抱着独孤元的尸体不肯放手。

  独孤夫人用力的抽了她一个耳光,大声道:“你爹爹死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她捡起独孤元手中的剑,扯着独孤兰,奋力的追赶上大队伍。

  等杀尽了这一群乱军,胡雪亭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只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中涌起。这些百姓中的健壮男子,竟然只会四下乱跑,眼睁睁的看着车队的血战。

  “嘿嘿,难道胡某是好人吗?”胡雪亭大声的笑。

  “你!你!还有你!捡起刀剑,随我杀敌!”胡雪亭的长剑指着百姓中的男子,有人立刻反驳:“我才不去杀……”

  “噗!”那人的人头落地,鲜血飙飞数尺,将周围的人淋得满头是血。其余人惊恐的看着胡雪亭,不知道胡雪亭发什么疯。

  “拿起刀剑,组成阵列,若有退缩,后队杀前队!”胡雪亭厉声道,“不敢杀敌,只想享受别人鲜血和生命带来好处的人,全部杀了!”

  有人见事情不妙,低声道:“胡雪亭想要拿我们做炮灰!”用p股想都知道,胡雪亭会拿她那车队的人做后队,拿他们这些普通人做前队。

  “胡雪亭没有人性!”有人低声道,身为强者,保护弱者不是责任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也配当官!”有人低声咒骂,作为军人,作为官员,胡雪亭必须站在第一线,拿她的鲜血和性命保护百姓,而不是利用百姓保护她自己。

  “快逃,找个地方躲起来。”有人想的清楚,乱军再多,洛阳这么大,有这么多人,他只要找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总不至于一定遇到吧?起码比一大群人在一起,被敌人发现的几率要小很多很多。

  “噗!”数个人头飞去,想要逃走,或者在议论逃走的人,被胡雪亭斩杀。

  “进了本座的队伍,难道还以为能活着离开?”胡雪亭纵声大笑。周围的人看着被鲜血模糊了脸的胡雪亭,只觉胡雪亭和吃人狂魔没有任何的区别。

  众人惊慌的拿起了刀剑,就在四周冒着火焰,满地都是尸体和杂物的大街中,畏畏缩缩的组成了一个方阵。最前面果然是普通百姓,内圈全部是车队的人手,而最最外围的,自然是强壮的男丁。

  “胡侍郎,我是斛律尚书府上的,我们是自己人!”有人大叫,却机灵的站在原地,没有向后面乱挤。

  “本座认识你,本座的剑不认识你!”胡雪亭厉声道,四周的百姓只觉果然是胡雪亭的风格,胡老魔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

  “挺过了三轮,所有前队到后队,后队变前队!”胡雪亭发布规则。

  “向前!向前!一直向前!直到战死!”胡雪亭厉声嘶吼,周围的百姓颤抖着,杂乱的跟着胡雪亭嘶吼。张夫人看着胡雪亭,忽然泪流满面。

  “娘亲,你哭什么?”张雨宁扯住她的衣角,紧张的打量张夫人的身体,唯恐张夫人挨了刀剑。

  “娘只是忽然发现,原来……”张夫人没有说下去,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刀。

  远处,又是一队敌军出现,见了这支百姓的队伍,狰狞的大笑:“杀光他们!”“抢女人!”

  “向前!向前!一直向前!敢有退缩者,后队杀前队!”胡雪亭大吼,却没有第一个冲出去,只是看着那些畏畏缩缩的百姓。

  “啊!救命!”有百姓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扔下手中的刀剑,转身想逃。

  “噗!”胡雪亭忽然出现在他的身侧,一剑斩下了他的脑袋。

  “为何不杀前队!”她厉声呵斥那逃兵的后列。

  “我……我……”那后列喃喃的道。

  “噗!”人头飞起。

  “若有退缩,后队杀前队!”胡雪亭厉声大叫。

  “若有退缩,后队杀前队!”百姓们跟着大叫,声音比刚才齐整和响亮了许多,不少人握紧了手里的刀剑,恶狠狠的看着前面。胡雪亭的残暴已经让这些寄托救世主的百姓明白,他们八辈子倒霉,遇到了胡雪亭,要么杀敌,杀退缩的前队,要么就被后队,被胡雪亭杀死。

  没有理由,没有怜悯,没有体谅,没有适应期,没有下不为例,一次的退缩和软弱,就是死。

  “向前!向前!一直向前!直到战死!”百姓们流着泪,恨透了胡雪亭,厉声嘶吼。

  队伍一路杀向前,不时有敌军被杀,不时有百姓加入,队伍越来越大,渐渐的快有千人,小股的敌军见了,也不敢招惹,远远的转身就逃,却被胡雪亭带了张家人和一些骑兵追上,一一斩杀。

  “本座眼睛看到的敌人,只有死路一条!”胡雪亭恶狠狠的道,扔下手中已经是锯齿的长剑,随手捡了一杆长矛。

  斜刺里,又是一队士卒从火光中冲了出来,不等胡雪亭冲过去,就有人大声的惊喜的叫:“胡侍郎,是我!”

  火光中,那人现出身形,却是虞世基。此刻,风度翩翩的虞世基头发散乱,衣服上染红了一片,一只胳膊挂着,手里犹自拎着一把断剑。

  “敌人是谁?”胡雪亭一看就知道虞世基也是半路遇敌,否则哪里轮到一个文官上阵杀贼,她厉声喝问道。

  虞世基惨然的大声回答:“不知道!”忽然之间城门就被打破了,忽然之间就四处起火了,忽然之间到处都是敌人了,刚从皇宫出来的虞世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百姓裹挟着乱逃,到处是乱军,有的在互相厮打,有的在砍杀百姓,有的在放火烧屋,混乱之下,当真是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也不知道,要不是偶然遇到这一队御林军,他早已人头落地。

  “老夫还以为是杨恕反了!”虞世基毫不在意附近有百姓在场,能够在洛阳城中造反作乱的,杨恕绝对排第一位,要不是看见杨恕的二代核心精英胡雪亭也在乱军之中挣扎,虞世基绝对不会怀疑其他人。

  “反你个头!”胡雪亭怒喝。

  “骁骑卫呢?杨轩感呢?杨恕呢?高颖呢?圣上呢?”虞世基的问题比胡雪亭多得多了,杨恕没反,骁骑卫没反,为何到处都是敌军?这些敌军又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服饰完全不是大随十二卫军的服饰?谁是老大?为了什么要屠杀洛阳?

  “自古在帝都作乱中不知凡几,却鲜有人如此肆无顾忌的杀戮百姓,这根本不是占领帝都,而是要毁了帝都!”虞世基只觉莫名其妙,是哪个二百五脑残死王八蛋干的?

  胡雪亭忽然脸色大变。

  虞世基一怔,脸色也变了。

  “该死的!”胡雪亭的心中再也没有半分留在洛阳,等待乱军停止的意思。

  “你们被我收编了!跟我去胡宅!”胡雪亭厉声下令,那队御林军用力点头。

  虞世基惊讶的看着胡雪亭,立刻猜到了原因,脸上露出了惊喜,又转头看这长长的队伍,只觉就算胡雪亭挖了地道,要想这一千余人爬出长长的直通城外的矮小地道,外头的敌军多半已经杀到了眼前了。

  胡宅地处偏僻,越是靠近,敌人越是稀少,等到了胡宅,附近连个火苗都没有。

  胡雪亭推开了厨房的门,掀开一块木板,下面露出一个大大的窟窿。虞世基探头看,却见地道意外的高大和宽敞,足够两个成年人并肩直立行走。

  “你竟然挖了这么大的地道?”虞世基佩服极了,这个宅院是旧宅,底细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地道,胡雪亭居安思危,竟然在风光无比的情况下,早早的挖了如此庞大的地洞,实在是让人鄙夷。这被害妄想症是要到什么程度啊!

  “少废话!”胡雪亭才不会告诉别人,这是石介的习惯。少林寺那高大宽敞,还有机关木人,直通山脚的地道,给石介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他经常后悔,要是当年华山派有个类似的长长的可以通到山脚的地道,还打死打活干什么,大家直接跑了,然后放火烧华山就是了。

  以为地道乃天下第一防守要诀的石介,在知道这个时代是注定了要陷入战乱的随末后,毫不犹豫的每天挖着地道,坚决的给自己留下退路。

  “你们先走,出了城就往丹阳方向跑。”胡雪亭叮嘱着张夫人。张夫人看着她,道:“你要去救司徒?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个毛啊,你丫就是一个累赘!

  福伯贵伯强行拉住张夫人,推着她和张修闻张雨宁进入地道中。

  “小姐,若是危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福伯脱下纸甲,递给胡雪亭。

  “没事,这大随打得过我的人还没出生呢。”胡雪亭鼻孔向天。

  “小心!宇文述和贺若弼一定参与了!”虞世基进入地道前说道。

  “谁都一样,本座一剑杀了他。”胡雪亭道,大步出了胡宅。

  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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