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是非恩怨皆随风

　　第一百七十章是非恩怨皆随风

　　夏天的太阳，像个大火球似的，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似乎要散发出全部的力量。它炙烤着大地，晒红了行人的脸膛，也晒得慕府里的花草树木不敢有丝毫摆动，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慕府内。

　　一家人坐在前厅，隐隐不安，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已经持续了一整天。

　　是因为骄阳似火吗？让人实在热得透不过气来吗？

　　怀着心事，忧心忡忡，比酷暑难当更令人烦躁不安。

　　卓妮和卓远在一旁懂事地端坐着，看着大人们面色凝重的样子，大气也不敢喘。卓凡在慕怡衣的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柳眉紧蹙的忧伤模样。小小人儿，仿佛也预感到家中即将要发生什么，在这压抑凝重的气氛里，安安静静。

　　“爹，君衣再三交代，让我们先走。”杜若出声，像一颗小石子落入水里，首先打破了平静，在每个人的心中泛起了涟漪。

　　慕维成紧皱着眉头，满是皱纹的脸上，仍有一丝犹豫。

　　君衣出门查案，已经数日未归了。不会是......

　　“爹，大哥也跟我说过，办完了手头的事，会尽快与我们团聚。”这时，怡衣也催促道，“您和我们一起走吧。不要再犹豫了。”

　　“可是......”

　　“老爷，大公子回来了。”管家阿布一路小跑着进了前厅。

　　闻言，慕维成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管家的话音刚落，只见慕君衣急急赶来。

　　“爹。”他有些有气无力，“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君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

　　“爹，说来话长。”慕君衣喘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绪。

　　经历过悲欢与生死，就算再复杂的局面，也从容不迫。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去往灵药谷。”

　　从江府赴宴回来，慕维成就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可此时此刻，由儿子口中确定地说出这个想法，要求马上落实到行动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恍惚犹豫了。

　　这个家，毕竟承载了自己太多的记忆。

　　它是心灵的港湾，人生的驿站。是感情的归宿，灵魂的延续。

　　它是自己与逝去的夫人浓浓的爱语，是教育幼时的君衣、怡衣时絮絮的唠叨；是一页一页翻过去的琐碎的日子。是栽植在墙角的那一株株昂然挺立的腊梅……

　　现在陡然要离开，不得不黯然神伤。

　　“爹，切莫再犹豫了。还有什么，比我们一家团圆重要。”慕君衣目光炯炯，“我愿意放下对江伯尧的仇恨。我们一家远走高飞，远离恩怨。”

　　接着，他转头对管家说道：“老布，将府里所有人都尽数遣散吧。”

　　前厅顿时一片嘤嘤哭泣声。

　　“我们不走。在我们困难无助的时候，是老爷收留了我们。”

　　“对。慕府就是我们的家。老爷，公子，你们尽管去你们要去的地方。我们会替你们守着这个家。”

　　“没错。虽然我们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回家，我们都在。”

　　“是。”

　　......

　　望着大家一张张诚挚的面孔，怡衣和杜若终于泣不成声。

　　“好。”慕君衣哽咽着，“皇上预定了慕府三千匹绸缎，半年后进贡。织布坊已完成了。这将是我慕府最后一笔生意。就烦请大家了。老布，到时候将货款银两尽数分给大家。”

　　“是。大公子，您请放心。”管家老布点点头。

　　慕维成看着眼前的管家----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曾是自己的书童，跟随了自己半辈子多的管家。

　　那时自己喊他“小布”。

　　时光如水，光阴似箭。

　　如今也已年过花甲，两鬓斑白，成了“老布”了。

　　老布衣着朴素但不失体面，满脸沧桑却透出睿智，目光慈祥而诚恳。圆圆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宽宽的额头上，爬上了一条条的皱纹，像一道道此起彼伏的水纹。年轻时候的浓眉，现在却已稀疏。眯着的眼睛，有些老花模糊，老泪纵横地看着慕维成。塌鼻子的下方，长着花白的胡须，围绕在嘴边。

　　“老爷，公子，你们放心。老布我会看好我们慕府的。”一边泣不成声，一边用宽大的袖袍抹着泪。

　　“好。好啊。”慕维成心下欣慰。

　　“老爷，我知道您舍不得这个家。但是，'家'是什么呢？”管家老布抓着慕维成的手，“家，是一个懂我们的房子。是照顾我们的一日三餐。是陪伴冷暖悲喜。是过去，现在，和将来，生生不息。”

　　老布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从没有和老爷您分开过。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们慕府这个家，不会因为您的离开而垮掉。全家人的心，不会因为您的缺席而散去。时间和空间并不能把我们家人分开。只要你们在我们心里，家就永远在，家人也永远一起，在一起便是圆满和幸福。”

　　泪水，从慕维成的眼角滑落。

　　他朝着众人点点头。然后，脚步朝大门迈去。

　　“走吧。”

　　慕府偌大的产业，交给管家老布----这个从小跟在他身边人打理。

　　他放心。

　　慕府中，老布和一众人都泪眼朦胧，目送主人飞驰而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迷了众人的眼。

　　......

　　不远处，一袭青衫，水翦星眸的男子默默地望着慕府。

　　“怡衣，原谅我不能和你做最后的诀别。至此以后，相忘于江湖。只愿你能幸福。我会护慕府周全。因为慕府在，你的家就在！我们或许......再次重逢。”江起云喃喃着，心如刀绞。

　　慕伯父，慕君衣，谢谢你们放下是非仇怨。我替家父向你们道歉。

　　他轻轻地笑着，眼角笑出了泪。

　　马背上，慕君衣似乎瞥到一抹青色的身影。可再看，已无踪迹。

　　他知晓是谁。

　　呵。

　　拈朵微笑的花

　　可幻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月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让眉间放一字宽吧

　　再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

　　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就让爱恨的百般滋味，就此消融吧

　　哎！

　　命运，又有谁知道呢，悲也好，喜也好，从此一切是非恩怨随风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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