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父亲
“同学们！同学们！我亲爱的同学们！”王芸芸从高三4班飞速跑到楼上，马老师要求所有同学必须等到家长会开完后才能回家，因此专门安排了一间教室供学生们暂时等待散会。
王芸芸推开班门兴奋的对大家喊着“好消息，好消息啊”
心理辅导老师夏老师作为“临时班主任”暂时替马老师看管学生们，此刻搬了个凳子正坐在讲台上，捧着一卷报纸，指向王芸芸打趣说道“王芸芸，有什么事情这么兴奋，你慢慢说”
王芸芸咽了咽口水，将跑到飞散的头发又重新扎了起来“同学们，同学们！你们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徐铭一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日历便签，明天是1月24日，星期六
“对啊！”王芸芸见没什么人回答她，便自问自答的说起来“明天是星期六啊！那你们大家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徐铭一小声嘀咕着“大年三十咯”，“你有话就快点说好吗，卖什么关子呢”马晓雨翻了一个白眼，很不耐烦，王芸芸倒也不生气“大家肯定知道明天是年三十，是除夕，但是大家一定不知道，大年三十之后是什么日子！”
不少同学站起来佯装要动手打人的样子，“好啦好啦，我是准备告诉大家一个非常特别的消息，在大年初二那一天，马老师要求我们全员到校！”
“啥！”同学们一片哗然
“去哪？”
“来学校？”
“来学校干嘛啊？”
“大过年的去干嘛呢啊？”
大家七嘴八舌乱作一团，马晓雨收拾着自己的练习册没好气的说“不知道马老师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呢”，徐铭一摇摇头也是颇感无奈“不知道，可能是大过年的想给同学们发点好吃的吧，也许还会......”
徐铭一猛然想起来马老师在家访时曾提到过的集训营，“我的天！”，“怎么了？”马晓雨看着仿佛受到惊吓的徐铭一，徐铭一倒吸一口，缓缓地说“马老师，她可能要给大家准备一个集训营......”
“所以我们大年初二真的要去学校吗？”徐铭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非常小心的询问着，观瞧着父亲的脸色变化，父亲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眉头挤在一起“你们马老师是这样说的，在27号大年初二那天，早上8点钟，要你们全体同学去学校集合”
父亲开车的速度比母亲要快很多，窗外的景物映着霓虹的灯光一闪而过，“应该是要去参加集训营吧，上次马老师去家里家访的时候有提到过”徐铭一的声音很轻，但已经足够让父亲听清，父亲没有说话，猛踩着油门。
在拐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后，父亲说道“翻过年来不到4个月，你们就要高考了，这时候就别再想着放假去哪玩了，过年最多让你休息一天，等你高考完，有的是时间让你玩”
“我没有想着要去玩啊！我就是和你在说这件事，而且有可能不是什么集训营，说不定就是闲得无聊，让大家去学校集合一下！”，父亲没想到平时在家里沉默寡言的儿子会突然顶撞自己，他想了一下后将车慢慢的停在路边，徐铭一抱着双臂面向车窗外，他确实从来没有这般和父亲讲过话，但他实在受不了父亲总是强行去揣测自己想法，并且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谁也不许质疑的姿态。
父亲停下车后关上了空调，按下主驾驶位的车窗，点燃一根香烟，徐铭一也打开自己这边的车窗，他看到淡淡地蓝紫色烟气从车窗的缝隙间溜出
“我觉得我们父子俩有必要好好聊一聊”，徐铭一挪挪身子。冷冷的回应着“那就说吧”，父亲继续吸着香烟“爸爸平时工作很忙，对你关心的不到位，这些我知道，一直都是你妈妈在家里给你做早饭，晚上还会陪你学习，你妈妈有怨言，我知道你心里也很不乐意，但爸爸在外面工作，忙事情，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为你和妈妈提供更好的一个环境”
车内的热气渐渐消散，“冷不冷？把窗子关上吧”父亲将烟头从窗缝中丢出，吐出最后一口烟气，关上窗户，“没素质”徐铭一说着打开车门走到主驾驶一侧，捡起父亲刚才丢出去的烟头，扔在马路边的垃圾桶中，“嘭”徐铭一关上车门坐回后座，徐铭一看着窗外，呼吸着夜晚的冷空气，眼中俱是轻蔑，父亲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干咳一声悻悻地说“高考是人生中很关键的一个转折点，考得很好了，就能上好大学，但如果考的不好了，自然就没办法去上好大学了”
“但这也不代表，如果上不了好大学，以后就一定会过得很糟糕，你和妈妈也没有上大学啊，现在我们的日子不也过得挺好”，父亲微微张着嘴，徐铭一这一招“反捧”让父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我和你妈确实没有上大学，但高考还是，还是很重要啊”
“我知道高考重要，我现在也没有放弃高考啊，我每天也在上学，做很多题，考很多试啊”，“我说一句你顶一句是吗？”，“我没有顶你，我只是在正常的阐述”，父亲从烟盒中又取出一根香烟，“啪嗒，嘶.....呼......”，“你能不能少抽点烟，妈妈一直让你少抽烟，你从来也不听”，父亲笑着说“小兔崽子，你还管的上老子了”，“没素质”徐铭一翻了个白眼
“其实你这次期末考试在班内排名还算可以，只是英语成绩没有达到你平时的水平，数学倒是不错，哎，说到数学啊，你爸爸我从小也不喜欢数学”父亲转换了聊天内容和聊天方式，徐铭一心里暗想，你能喜欢数学吗，六门功课，你能记成五门
“我不对你的数学成绩多做要求，但是其它科目必须正常发挥”，“如果高考的时候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徐铭一不满的转向父亲
“和你这孩子沟通，怎么就这么费劲呢？”，徐铭一不愿意和父亲对视，立刻又转头看向窗外“回家吧”，“高考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父亲将烟头丢出窗外，启动车子，一脚油门踩到底，徐铭一猛地向后背椅靠去“有病......每次都是说两句就发脾气”徐铭一在心中暗暗地骂着。
回到家后，徐铭一没有和父亲再多说一句话，母亲好奇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父亲没说，徐铭一更没有说。
直到25号大年三十那一天，母亲一早便去叫醒徐铭一“起床了，铭铭，去和你爸贴对联吧”，徐铭一在床上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含含糊糊的说“不去，困得，再多睡会”
即便今天是大年三十，昨天晚上他依旧学到很晚，母亲走进来坐在床边，拍着徐铭一“好了，快起来吧，你爸一个人没办法贴对联啊”
“起来帮我！”父亲的声音从走廊传进屋里，“你看你看，你爸都主动和你讲话了，你还不去给个台阶下”，徐铭一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刚是什么态度，命令的口气吧，好了，知道了，我这就起床”徐铭一侧躺在床上，揉搓着眼角，窗户上去年贴的红色福字贴纸已经有些掉色。
盯着去年那张褪色的福字发愣，“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徐铭一嘴里默念着王安石的《元日》
徐铭一起来洗漱后披了件外套走出家门，父亲正在走廊分剪着胶带，“来来，咱们爷俩把这幅春联贴上，我已经把旧春联取下来了”
徐铭一懒懒的从红色手提袋中取出对联“啊？”徐铭一打开上联，惊讶的说道“这是.....这是啥啊！？”，父亲接过上联压在走廊的墙壁上，另一只手用力的抚平上联表面
“家中父母吃苦受累盼的是捷报频传，很好啊”，徐铭一又打开了下联“这个下联是......灯下学子呕心沥血想的是金榜题名”
父亲走过来，一手搭在徐铭一肩膀上“横批是，高考努力”，“爸，这幅对联要贴在哪啊？”，“当然是贴在咱们家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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