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怀疑论者
翌日。初秋的清晨，空气清新，湿润裹挟着花香，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
楚向哲刚跨进办公室的门，电话就追屁股打进来了。他拿起听筒“喂”了一声，话筒那头传来姚丽娅柔美的声音。
“楚大队长，我是姚丽娅！关于我丈夫的死，我还有情况向你反映。”
“行！我马上到你家里来。”
“不！还是我到你们单位来吧！”
“那就有劳你了！我在办公室等你。”
楚向哲刚放下电话，丁晓岚敲门进来，问：“楚大队长，你刚才在用电话？”
“是啊！有电话找我？”楚向哲看着丁晓岚。
“董天圣家里的那个保姆周玲玲打电话找你，说占线，然后就打到我那边去了。她要见你，说有非常重要的情况反映。我让她现在过来。”
楚向哲笑着说：“好啊！都赶堆儿来了。”
“还有谁要来？”丁晓岚问。
“姚丽娅！”楚向哲想了想，说，“看来要撞车！这样吧，周玲玲来了你负责接待一下。”
“遵命！”丁晓岚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转身出去了。
楚向哲用内线电话通知徐歌，让他去董天圣的公司，了解一下公司的财务情况。
放下电话，他一边看技术部门送来的现场勘验报告，一边等候姚丽娅的到来。
现场上除董天圣、姚丽娅、周玲玲、江子衡留下的鞋印外，还发现了一个人的鞋印，那是一双41码解放牌帆布鞋印。这种鞋现在只有乡下农村才有人穿，怎么会留在这样的高级别墅里呢？难道说是小偷进入了别墅？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楚向哲道：“请进！”
房门被推开，姚丽娅从外面进来。她上身穿一件大红V字领真丝短袖衬衫，下着一条大红超短裙，脚上是一双大红皮鞋，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团耀眼的火。也不用楚向哲相请，她自个走到楚向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在她的脸上，已丝毫找不出失去亲人的悲哀。两只美眸里透露出来的是平和而安详的神情。
他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她丈夫刚刚死去，这女人怎么就打扮得如此花艳惹人？
楚向哲起身给姚丽娅沏了一杯茶，然后在她斜对面的一张沙发上坐下，这才问：“你要反映哪方面的情况？”
姚丽娅略沉吟了一下，说：“我敢肯定，江子衡就是杀死我丈夫董天圣的凶手！”
“噢！说说你的理由。”
“因为江子衡对我丈夫怀有很深的仇恨。”
“他们之间是为什么结下的仇恨？”
姚丽娅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斟酌着句子。
沉默有顷，她低声道：“说起来怪丢人的，我丈夫曾采取卑鄙的手段奸污过江子衡的妻子邱梦婷。”
楚向哲心中微微一颤：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情况！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问：“是什么时间？”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江子衡还没有和邱梦婷结婚，正在谈恋爱阶段。”
姚丽娅娓娓道出了董天圣与江子衡、邱梦婷之间的一段冤仇。
那是一年前，董天圣在紫光园别墅小区购买的别墅尚未竣工，便在华晖园住宅小区买了一套住房临时居住。自从他入住华晖园之后，这里的居民生活就变得不得安宁了。每天深夜他开着宝马高级轿车回来，总是把喇叭按得山响，把已经进入梦乡的居民一个个都吵醒了。然后用他那公鸭似的嗓子，高声哼着下流的小调，开心地回到自己的单元。
起初，有居民善意地向董天圣提出，晚上回来不要鸣车喇叭。
董天圣神情傲慢地回敬道：“你有车也可以鸣喇叭呀！”然后依然我行我素。
终于，他的行为引起了小区居民的公愤，大家联名在小区门口张贴告示，对他提出严正警告。
此后的一段时间，董天圣着实有了改变，小区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大约在半个月后的一天，人们见董天圣带回来一条半岁大的狼狗，取名叫“光光”。
这是一条纯种的日本秋田犬。这种犬极富灵性，容易训练，且凶猛异常。
每天早晨和旁晚，董天圣总是带着光光在小区里跑步，训练它跳跃障碍、捕捉扑咬玩具动物，而训练它扑咬得最多的是仿真玩具狗。
小区的居民们觉得有趣，也常常在一旁围观。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光光已经长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狗。它被董天圣训练得服服帖帖，能充分领会主人的意图。
一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董天圣便带着光光出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
经过底楼一住户时，这家养的一条西施犬冲光光吠叫了几声。
要是平常，光光会置之不理地扬长而去，但今天却大不尽然，只见光光突然一跃而起，跳过一人多高的栅栏，落地后猛地一个虎扑，就将西施犬按倒在地，吓得西施犬惊叫不已。
这家主人闻声出来一看，不由大惊失色，见光光眼中露出狼一样的凶光，也不敢上前援救西施犬。只得立在一旁大声恫吓，但光光根本不予理睬。
这时，董天圣在外面吹了一声口哨。光光松开西施犬，纵身一跃跳过栅栏而去。
那西施犬受此惊吓，瘫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从这天起，小区里所有的狗都遭到了光光同样的袭击。不到半月，光光以它的威猛迅速征服了小区里的其他狗，俨然成了这里的霸主。只要它一出现，其他狗无不俯首称臣，再也不听主人的使唤。这时，小区的居民似乎才明白董天圣当初训狗的用意。
之后，董天圣常常在中午、晚上甚至半夜三更出来遛狗。
只要光光在外面一叫唤，其他狗就会在家里狂吠乱叫，急着要出去，犹如听见圣旨一般，主人根本管不住，甚至有人被自己的狗发怒时咬伤。
养狗的住户们在一起商量后，推选两名代表去和董天圣谈判，要求他控制光光的行为，不要扰乱了别人的生活。
董天圣不屑地说：“这能怪我吗？你们管不住自家的狗，难道是我的罪过？是我家光光的罪过？依我看，既然自家的狗不听使唤，还不如宰了炖火锅！”
从此，小区再无宁日。惹不起躲得起，有些住户不得已将房子卖掉，搬离了小区。
也就在这时，江子衡在这个小区买下一套住房搬了进来。
入住后的当天深夜，江子衡被一阵嘈杂的狗吠声从睡梦中吵醒。
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上朝外观看，昏暗的路灯下，只见一群狗在一只威猛似狼的秋田犬率领下，不停地在花草丛中嬉戏打闹。这场折腾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散。
江子衡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让江子衡始料不及的是，这种折腾以后几乎夜夜如此，从不间断。
他向邻居打听，方知原委。邻居们怨声载道，但又毫无办法。
江子衡的父亲在部队服役时曾在警犬基地当过训犬员，小时侯他经常去警犬基地玩耍，耳闻目染，也学得了一些训狗的知识。他决定想办法制服光光，还小区居民一份安宁。
江子衡是个有心人，每天早晚他佯装在小区里散步，从各方面观察着光光的情况，并暗中用摄像机把光光的活动情况拍摄下来。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华晖圆。
大约过了20多天，当江子衡重新回到华晖圆时，紧随他身后跟着一条沙皮狗。
邻居们关切地说：“我们现在已吃尽了养狗的苦头，都想把狗卖掉。你倒好，还带一条回来，以后有你好受的！”
江子衡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当天旁晚，江子衡牵着沙皮狗在小区里散步，光光一见，立时狂吠着向对方示威。而沙皮狗却一声不吭，显得平静却又保持着威严。
董天圣打量着江子衡牵着的沙皮狗，见它长得实在是其貌不扬：耷拉着耳朵，面目可憎，一身毛又短又粗糙，皮肤松弛形成大量的皱折，看上去真是丑陋无比，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对江子衡道：“我说朋友，几多好狗你不养，怎么弄这么一个丑八怪回来？”
江子衡也笑着说：“这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说罢，牵着他的丑狗离开了。
第二天停晚时分，董天圣和江子衡又都牵着自己的狗出来散步，光光一见沙皮狗，立即示威地冲它大叫起来。
这回，沙皮狗不像昨天那般平静了，也对着光光一阵大叫。
董天圣见状，心说你这个新来的家伙还不知道我家光光的厉害呢，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吧！
打定主意，他将光光脖子上的链索取下，同时向它发出了指令。
光光低吠一声，立刻凶猛地向沙皮狗扑去。
这边，江子衡也给沙皮狗解开链索，作好了应战的准备。
两条狗开始决战了。
光光使出征服其他狗的惯用伎俩，一个凶狠的猛扑，将沙皮狗按在身下，然后张开狼一样的大嘴，对着沙皮狗的肩部就狠咬一口。
然而，奇迹出现了，光光的嘴还未合拢又突然松开了，并发出一声痛苦的怪叫。
原来，沙皮狗那粗糙的皮肤犹如砂纸，而当它发怒时那短而粗的毛会一根根竖起来，犹如钢针一般坚硬，形似盔甲，对自身形成保护，使其他动物不敢张口咬它，否则会导致口腔受伤。
光光刚才那一口是下了狠劲的，结果口腔多处被扎破，血流了出来。它受了伤，立时斗志消失殆尽，按住沙皮狗的两只前爪也松开了。
这时沙皮狗开始发起反攻，对着个头比它高大许多的光光连连扑咬，而光光一点也不敢回击，只是左躲右闪，并不断地发出哀鸣。
当江子衡发出停止的指令时，光光已经是几处流血，狼狈不堪地逃回到董天圣的身后。
这一幕看得董天圣目瞪口呆，更让在小区里散步的人们大开眼界，也是天怒人怨，有人情不自禁地为沙皮狗鼓起掌来。
董天圣耷拉着头黑着脸带着垂头丧气的光光回家去了。
其他的狗见光光离开，便都围着沙皮狗摇着尾巴，表示敬意，似乎在感谢沙皮狗为它们报了以前的仇恨。
从这时起，沙皮狗就被小区里群狗认作了新的霸主。
回到家里，董天圣回想起在20多天前江子衡曾经拍摄过光光的活动情况，这才意识到江子衡养沙皮狗就是专门为了对付光光的，从此在内心中恨上了江子衡，发誓要报复他。
不久，董天圣在紫光园别墅小区购买的别墅竣工，他便搬离了华晖园。但他对江子衡的仇恨仍然未消，认为江子衡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丑，他要让江子衡付出代价。
于是，他暗中派人了解江子衡的情况，得知江子衡的女朋友邱梦婷在一家国有企业工作，年方25岁，重点大学研究生毕业，企业管理学硕士，而且长得如花似玉，具有沉鱼落雁之容。
他脑子一转，便想出了一个花花主意。
董天圣在报纸上登出一则启事，内容是为了公司的发展高薪招聘各种人才，每月工资底薪为本科生3000元人民币，硕士研究生5000元人民币，奖金另计，还有很多出国机会。
这样优厚的待遇，对于绝大部分单位收入都在2000元左右的滨海人来说，的确会令人眼热心跳。自刊出招聘启事那天起，前来应聘者趋之若鹜。自然，邱梦婷也经不住那诱人待遇的吸引，成为前来应聘者之一。
其实，董天圣的诱饵专为邱梦婷所抛，在经过一番所谓的严格挑选之后，最后被录用者也就邱梦婷一人。
邱梦婷被安排在总经理办公室，工作除了陪董天圣与客商谈业务和跑跑社会活动外，就是翻译一些简单的科技类英文资料。
董天圣对邱梦婷的吃住安排得非常周到，可谓无微不至。他给邱梦婷安排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且装修得十分雅致。
邱梦婷辞谢说马上就要结婚了，有房住，不需要另安排住房。董天圣显得万分诚恳地说我这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你大可不必客气，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待遇。
邱梦婷深为感动，因而工作特别尽心尽力。她拿出自己的全部聪明才智，为董天圣献计献策，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过去了3个月。这天上午，邱梦婷陪董天圣与一个新加坡商人谈一笔生意。在邱梦婷的协助下，董天圣顺利地与新加坡商人签下了一笔50万美元的生意。为此，董天圣表示要特别重用她。
为庆贺与新加坡商人签下的这笔大生意，晚上，董天圣破天荒第一次在山野大酒店摆下大型酒宴，宴请群臣。
席间，董天圣频频地向邱梦婷敬酒，其他人见董事长如此，也无不争先恐后地向邱梦婷敬酒。邱梦婷无法推辞，不多时便烂醉如泥，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楚向哲的眼前又浮现出在江子衡家中见到的邱梦婷的情景：漂亮，娴静，大而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具有学者的风度。看上去她就是一个聪明而有主见的女子，怎么会上了董天圣的当呢？
送走姚丽娅后，楚向哲陷入了沉思。他隐隐觉得，关于董天圣的死，姚丽娅似乎还隐瞒了什么没说。她隐瞒了什么呢？眼前他一时还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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