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藏形匿影

　　不死山庄的夜色，在谧静中充着森幽。一丝丝“哗哗”声，在此时，却如悠泣的灵魂。

　　庄园内外，一片漆黑，死寂中的那些幢幢黑影。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半夜十分。一个黑影，从隐蔽处。如蝙蝠般的的飞身而上。又如蝙蝠般地贴在房顶。

　　庄园内，没有一丝儿灯火。静得出奇。宛如一座超大的古墓。

　　不多时，从窗外闪进一个黑影。满身裹着黑布，如无头之鬼。

　　那“无头鬼”过了大厅，来到西面的隔房。用手抚摸一下墙壁，从一道裂缝中跳了下去。

　　房顶上的“黑蝙蝠”飞身而下，紧随其后。

　　裂缝下的通道中，点亮了灯火。过了通道，“黑蝙蝠”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呈圆形的厅。里面站着和坐着正是那些在不死山庄死而复活的尸体。

　　一位领头模样的人坐在上方，红衣红袍，头戴黑帽，脚蹬一双锦鞋。

　　进去的“无头鬼”向前一跪，对上方的领头说道：“大人！灰狼在阳春谷已经服毒自尽。”

　　领头咬牙切齿地道：“杨欢鼠儿，接连杀死我两条凶狼。我定要将他五马分尸，剁头剃骨方解我心头之恨！”

　　领头说完，来年到“无头鬼”的身边，靠近他的耳朵道了些言语。之后，从红袍中摸出一个物件塞进“无头鬼”的手中。领头喜形于色。向所有人又道：“杨欢小儿私通牧民，企图私窃宝藏，灭我大明之朝。本次，我受九千岁之令追回藏宝图。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尔等剥皮填坑。”

　　“无头鬼”道：“杨欢那厮对这里已经有了疑心。不过，具他所言。并未发现机关暗道。”

　　领头刚要言语。‘无头鬼’又道：“接下来，他可能会追查这家人。”

　　“让他去问那些狗吧，或许它们会吐出来些碎末！”领头的回道。

　　“黑蝙蝠”正要离去，那位老仆人却在厅内冒了出来。所有的人对他的出现都献恭敬之礼，领头更是一副巴结。随后，老仆人便与领头入了一处暗道叙事。

　　……

　　次日晌午，艳阳高挂。风雪已逃无踪影。在汹涌而来的刺光中，大地上的冰雪融化成了一滩滩散水。汇成一体后，向低处的河流滚去。

　　应安府。杨欢正在一家客栈“呼呼”入睡。窗外的嘈杂是乎吵不醒这位刚刚入睡的烂命。

　　齐齐格儿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从雇衣铺换来的衣服。她瞅了一眼，像是心疼一个没有娘的孩子那般。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柔声道：“杨公子！早饭未食，难道午饭你也不进？”

　　杨欢未醒，齐齐格儿又退了出去。带上们，下楼无息无声。

　　见她离去。杨欢眼皮一撑，翻身下床，尾随其后。

　　齐齐格儿来到城西的一家药铺，左右瞅瞅，迈步而进。霎时，转城东而去。她格外小心，瞬间消失于人群之中。

　　杨欢返回药铺，朝长身瘦脸的老掌柜笑道：“先生可否记着刚才那位小巧玲珑的姑娘抓着什么药？我儿服下吐泄不止。”

　　“她是你家何人？”掌柜问道。

　　“乃我家丫环。”

　　“噢！”掌柜若有所思，之后回道，“肝病之药。”

　　“来过几次？”

　　掌柜回道：“今日头次！”

　　杨欢装着闷闷不乐，又转身出去，临走之时，记下了药铺的店名——诊命堂

　　齐齐格儿下午回来，手里提着糕饼，唤醒了杨欢。

　　杨欢睡眼惺忪，问道：“格儿小姐，现在是何时辰？”

　　“临近黄昏。”格儿回道。

　　杨欢下次床拾起桌子的一块糕饼送进嘴里，觉得太甜腻，又饮了一杯茶。对格儿道：“过几日我要去千山拜访剑南剑北，你可与我一同前往？”

　　格儿突然用手揉着额头，柔声回道：“近几日身子不太舒服，头昏脑胀。千山路程遥远，一路气候恶劣。我怕是吃不消。再拖些日子前往甚好。”

　　杨欢道：“剑北前辈的公子患了肝疾，我答应捎带些药材，延误不得啊！”

　　“如此紧事，怕是耽误不得。你自个儿去吧！”格儿回道。

　　两日以后，杨欢备好了衣物干粮，与齐齐格儿告别之后，往千山而去。

　　一路过桥淌水，来到一片枯林口。马儿放慢了脚步，蹄声如轻敲着的木鱼。杨欢嗅到了一股杀气。进入林中，几只寒鸦腾空而起。枯枝摇曳，枯叶悠旋。杨欢止住了马，环视四周。

　　“何方高人在此？杨欢借道路过，还望通融通融。”杨欢提高了声调，抱拳行礼。

　　“丁儿果然名不虚传！”

　　随着声音的传出，从林中飞出两人。待两人从空中落定。一少一老。老者骨瘦如材，少年模样俊俏。

　　“杨欢金银全无，背包中皆是药材。假若二人喜欢，素我也不能奉上。此乃救命之药。”杨欢道。

　　“哈哈哈哈～”老者大笑，声如厉鬼之音。他撇了杨欢一眼，说道：“谁要你的金银？我们二人是要你的命！”

　　杨欢一低头，沉沉地说道，“可以毫不谦虚的说，我会杀了你们。”

　　“你希望我们二人谁上？”老者问道。

　　“休得啰嗦，一起吧！”杨欢深沉地回道。

　　老者睁大了细眼，仿佛不懂了这个世界。“早就听说丁儿功夫了得，却没机会领教。今日老夫倒要目睹你的风采！”

　　“你们是谁？如何知道我的乳名？”杨欢道。

　　“不妨直说了吧！”老者回道，“我二人乃是京师之人，在东厂供职。他是赤狼。我乃苍狼。”

　　“东厂七狼顷穴而出？”杨欢暗道。

　　苍狼见杨欢迟疑片刻，傲气说道：“如若现在交出藏宝图，跟我进京。我还可以在九千岁跟前替你讨个情。”

　　“别说我没拿，就是拿了尔等也未必能讨回去！”

　　苍狼刚要回话，杨欢身上的布包似蓑衣般地飞了出去。一团药渣直扑二人的面门。杨欢手一抬，喊了一句：“小刀断柳”。‘小’字未出口，一把无光，无影无声的小刀斜飞了出去。

　　二人还没明白一团飞来之物是何物时，脖子上却挂着一根殷红的线。接着，从线缝里吐出血泡。倒下去是满脸的药渣。

　　苍狼嘟了一句：“你不讲理！”

　　杨欢笑道：“我不先发制人，不知要把我缠到何时？不仅靠功夫，更要靠脑子。”

　　千山。怪石垂空环挂，树木苍翠伸天。一笼笼长草如老林中的猴索。一片片茂叶似摇曳中的蒲扇。磷石耀眼，宛如鱼肚上的凸鳞。

　　杨欢牵着马，来到山上。两排斑驳不堪的木房上压着黄草。门前开放着几朵红花。挨着的圆桌上坐着两位正在落棋饮茶的人。

　　听着脚步，回头一瞅。两位连忙起身抱拳行礼：“呀！杨少侠光临千山，我师兄二人未曾远迎，惭愧之极！”

　　杨欢回礼，说道：“打搅二位前辈的雅兴，在下不胜惶恐之至。二位前辈并不知我前来，何来惭愧之有哇？”

　　“少侠不必客气！”

　　三人分别落坐，吃茶聊天。

　　杨欢对剑北道：“你家小公子身子可好？我在应安府遇着一名神医，我同他讲了你儿的病情。他说能治，而且还能除根。不知公子在家否？”

　　“咳！”剑北大叹一声，说道，“真是不巧，我那昭北小儿在前些日子被人领往杭州。也是去见一名神医！”

　　“如此甚好！”杨欢道。

　　又吃了几口茶。杨欢突然笑道：“早闻‘心剑’剑法有无穷尽的妙意，在下可否与二位比划几招，讨讨趣意。”

　　剑南的脸色一片煞白，瞬间，又故着镇定。他对杨欢笑道：“昭北孩儿肝染恶疾，这几日我与师兄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无心耍剑。杨少侠对此剑法既有如此浓厚之心，改日我二人一定登门拜访。”

　　“没有改日，就在今日！”杨欢突然沉声道。

　　“少侠此言何意？”

　　杨欢直立了起来，瞅着二人。厉声道：“剑南剑北在何方？凌昭北孩儿在何处？如不实情招来，我会杀了你们！”

　　二人见身份暴露，专进木房，顷刻不见。

　　杨欢飞身上房，二人从小门溜了出去，朝山下正跑。杨欢一抬手，从袖笼中飞出两块碎银。逃命的二人往后一仰，“咕噜噜”地朝山脚下滚去。

　　夜色像黑袍一样地罩着不死山庄。北风吼得像惨鬼似地嚎叫。

　　一具黑色的“无头鬼”跳进窗户，穿过大厅，匆忙地进了地缝。

　　来到地下的圆厅中，跪着朝上方台阶上那位坐着的领头说道：“魏大人，材料都已备齐，那位道士却变了卦，只怕是想多贪些金银。”

　　领头的回道：“多给便是。只要炼出了金丹，永葆皇上和千岁寿辰。照办即是！”

　　“如此甚好！”‘无头鬼’说完又道：“我想见孩儿一面，还望大人体谅在下思儿心切。我好宽心效劳。”

　　“无头鬼”话音刚落，从暗道中走出一位白衣白袍的少年。身材修长，英姿飒爽。粉白的脸儿在灯火的映衬下犹如一位绝色的美人。眼睛上眨下闭之间，清亮的眸子像碧潭中荡漾的星儿。轻柔细语时，丹凤眼上的两道排眉俏皮的翘动。一只细嫩的手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瞅见“无头鬼”的模样，小孩惊叫连连。扯住那位牵他的少年，嘴里惊壤着：“鬼！鬼！”

　　“好啦！”少年柔声道，“你且先炼金丹，孩儿我等自会保护。”

　　“无头鬼”无奈的离开，拖沓着无力的脚步。出了大厅，融化于夜色之中。

　　地厅内。

　　魏大人朝少年道：“赤狼与苍狼又遭鼠儿毒手。脸上沾满了药渣。杨欢小儿患病不是？那厮最好暴病而亡。”

　　少年道：“待金狼银狼回来便知分晓。”

　　魏大人道：“杨欢鼠儿去了千山，恐会暴露千山之事。”

　　少年回道：“那二人鬼细精灵，魏公多虑了！”

　　“咳！”魏大人叹道，“这次若寻不到宝图，杀不了杨欢鼠儿，我等问天埋葬于此！”

　　“魏公且宽心，”少年道，“只要宝图到手，拖些日子他自会一命呜呼！”

　　魏大人一听，即刻领神会意，转悲为喜。

　　梅林老祖在梅林之中听见了马蹄声，远远望去。一匹快马，如飞箭般朝梅林而来。来到近前，是一位白衣黑袍的少年。

　　少年下马行礼：“前辈可是梅林老祖？”

　　“老夫便是！”

　　“晚辈杨欢这厢有礼了！”

　　“杨公子起来说话。”

　　“剑南剑北可曾来过？”杨欢道。

　　“不曾来过。”梅林老祖回道。

　　“你可上过千山？”

　　“也不曾上过千山。”

　　杨欢没有再急促地问下去。

　　梅林老祖被他问的心生诧异，苍发下的圆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白。微胖的身子往杨欢面前跨了一步。张开细眼，昏黄的眼珠直楞楞地把杨欢盯着。“杨公子寻他们作甚？若你急需赶路，老夫可以代之转告。”梅林老祖问道。

　　杨欢道：“魏贼鸡犬天下遍布，无孔不入。熹宗又喜他的谗言。如今，忠臣良将大批被贬。”

　　“老夫不问朝中之事，凭身只喜梅林。公子若议官宦之事，另找他人去叙。”梅林老祖侧身抬腿要走。

　　杨欢连忙道：“若你徒儿之中，有人加入鸡犬，正行悖逆之事呢？”

　　“公子不妨明说。”梅林老祖又侧身回道。

　　杨欢将嘴靠在他的耳边，轻言细语道了一番。

　　梅林老祖脸色苍白，怒目圆睁，大吼一声：“老夫教徒无方，如若事实，定要将那厮碎尸万段。我这就与你一同前往。”

　　杨欢道：“前辈不必着急，我且先行，你随后再来。”说完，杨欢又靠在他的耳朵旁道了一句。

　　“如此甚好！”梅林老祖点了一下头。

　　杨欢走后，他即刻起身上了千山。经查看，正如杨欢所言。

　　回到应安府。杨欢在客栈等待半日也未见齐齐格儿的踪影。他拾起桌上的一块糕饼，放入嘴中，又以茶化之。刚要下楼，格儿在门口又冒了出来。

　　“杨公子回来了？我正在对面街上瞧杂戏，一时入了神，便耽误了回来。”格儿笑脸盈盈，柔声说道。

　　“无妨，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这些日子城中有何新闻？”杨欢又拾起桌上的一块糕饼，边吃边问。

　　格儿回道：“我很少出门，城中又无我的故人旧友，我哪里能探出新闻来。再说，议论新闻都是男人成群结团，我一个女儿身又如何知晓？”格儿边说边收了桌上那些糕饼，又道，“这些糕饼太甜腻，还是少吃为好。已放了多日，还是丢了吧！”

　　没等杨欢答应，格儿将糕饼提出门去，匆匆下楼。杨欢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充满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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