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病
藏剑阁，二楼。
红色的烛光摇晃着，更深夜残。
楼道里，院工进进出出，收拾着废料工具。
方雄环视四周，高声喊道：“收工之后大家去吃宵夜，这顿算我的…”
“多谢方头！”
“好嘞！”
“晚上得多喝点…”
院工们兴奋不已，三三两两走出阁楼。
唐玉疲惫地坐在角落里，拿着毛巾擦拭脸上的灰尘。
“早知道一开始就多叫些人…我就不用那么累了…”
老者锤着腰坐下了，“嗯，只要不开机关，基本没有危险…”
唐玉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啊~！您看我这个脑子…没瓤了…”
老头端起茶杯，俏皮笑笑，“你这个小南瓜，整天只想着李泰…”
“咯咯咯…”唐玉双臂举在头顶，挤着眼睛，发出一串笑声。
“啪！”老者手中的茶杯掉落，摔成碎片。
唐玉赶忙伸手扶住老者，“您怎么了？”
老者面色苍白，满头冷汗，“哎呀！我刚才忽然感到一阵胸闷，似乎会有不吉祥的事情发生…”
唐玉纳罕道：“您这么一说，我也有点不舒服…”
老者摇摇头，“啧，不祥的预感…”
唐玉也跟着不安起来，“怎么回事？方雄！”
方雄已经走到门口，听见呼喊又折返回来。
“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李泰人呢？”唐玉急急问道。
“还没回来…”方雄小心答道。
“不会出什么事吧…”唐玉看向老者。
方雄赶忙说道：“他跟少主在一起，您还是担心下路人比较好…”
唐玉瞬间释然了，“那倒也是…”
汹涌的瀑布声从绝壑处湍急而来，溅起的雾气仿佛夹杂着凛凛阴风。
沿岸小路。
欧若飞走在前面，手执火把探路，李泰背着小姑娘，跟萧大娘并肩而行，二人且行且谈。
“那个…老头说您师父炼药成狂…他带您偷偷下山…”
萧大娘气不打一处来，“哼，这个老王八蛋，师父炼丹是不假，那也只是照着配方炼，这老东西是偷师父的炼丹铅药，拿去换酒喝…被师父赶下山的…”
“啊？”李泰的头歪向一边，背上的小姑娘抓住他的头发，转方向盘似的扭来扭去。
“那…在山脚小亭子，等了您三天三夜…”李泰哭笑不得。
“哼，这个老东西是个路痴，没有我他连路都找不到，他能去哪啊！”萧大娘满脸不忿。
“啊？”李泰目瞪口呆。
“那…那个见到您的时候，说您中毒甚深，他抱着您，在他的怀里凄然死去…”李泰小心翼翼问道。
“我呸！是我抱着他，这老东西三天三夜没吃饭，饿晕在那儿了！”萧大娘气得直哼哼。
“是啊！”李泰脸上带着便秘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
“好啊！这老东西，等我见了他，看我怎么收拾他！老帐新帐一块算！”萧大娘胸口起伏，气愤不已。
“老账？”李泰试探问道。
“嗯…”萧大娘点点头，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女儿。
女孩乖乖的趴在李泰的背上，眼光亮晶晶，表情可爱。
“这孩子…”李泰提提手腕，防止小女孩出溜下去。
“我女儿名叫灵儿，现在随我的姓，萧灵儿…本来这孩子聪明伶俐，机灵可爱…谁知道六年前…”萧大娘说得锥心泣血。
“又是六年前？”李泰莫名问道。
“不错！”萧大娘叹了口气，“我的女儿从小就知书达理，才思敏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好，跟小飞早已是门当户对…就等着挑个好日子结为亲家了…”
欧若飞脚步加快，跟二人拉开距离。
“后来呢？”李泰追问道。
“后来山庄内发生不少事情，老庄主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老东西跟着老庄主，整日对着那碎片，不知道在搞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灵儿染上寒邪之症…”
“寒邪…”李泰似乎第一次听说。
萧大娘拿出巾绢不住擦拭眼泪，“这孩子从小就没出过痘，谁知道阴阳两经同时感受寒邪，导致发病。
营卫之气不行，脏腑不通，病情极其猛烈。
第一天太阳受邪，与少阴同时发病，头痛、口干、心烦、腹部胀满而渴。
第二天阳明受邪，与太阴同时发病，腹部胀满、身体发热、不想进食，乱说胡话。
第三天少阳受邪，与厥阴同时发病，四肢冰冷、汤水不进、昏迷不醒。
眼看这孩子就不行了。”
“那么严重？！看您的样子应该精通医道，连您也没有办法吗？”李泰惋惜地看着萧大娘。
“我也是这几年四处求医，久病成医…当时根本不懂医道的…”萧大娘叹息道。
“妈妈不哭…”李泰背上的女孩伸出手，给萧大娘擦眼泪。她歪着小嘴，口水淌在李泰脸上。
“哎！妈不哭了…”萧大娘怜爱地看着女儿，歉疚地帮李泰擦去口水。
“我去找这个老东西，哪知道这个老东西沉迷研究什么狗屁碎片，理都不理女儿的生死！后来多亏了老庄主，帮这孩子打通经脉，灌注内力，这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可是这孩子的脑力却…她现在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根本没有办法照顾自己…等我这把老骨头埋了，她可怎么办呀…！”萧大娘忍着眼泪，痛苦不堪。
“您四处求医，那些大夫也束手无策吗？”李泰揪心问道。
“这大江南北的，有招牌的大夫我几乎寻遍了，一个个不是庸医就是骗子，开的药根本不管用…好不容易我找到当今的名医叶天士，他说这孩子的脑子里有一块包块，压着脑髓经脉，只有用天绝指的内力灌输引导，散去包块，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萧大娘眼睛里燃起希望。
“天绝指？”李泰好奇问道。
“说来可笑，这天绝指是我那老头子的独门绝技…我转了大半个中原，竟然又转回来了…”萧大娘脸上浮现希望，怜爱地看着女儿。
“手…手指…”李泰头上冒出冷汗，支支吾吾。
“怎么了？”萧大娘见他神色有异。
“没…没事…”李泰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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