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八章 怒极
狄清忽然手按额头，掩面大笑。
“有趣……实在有趣……看样子你以为自己有本事胜过我……”
他笑得那般大声，那般猖狂，慕长欢却只是淡然地瞧着他。
狄清大笑着道：“抱歉……让你产生这种错觉，是我的失误……今天，恐怕你只能死了！”
他面色忽然一变，一只脚猛然向下方踏去！
轰然一声，土石凝聚为一睹数丈之墙，向慕长欢急速压去。
风声骤然大作，慕长欢身形急闪，腿脚灌风，一个旋身飞踢，“彭”的一声，石墙碎裂，转眼化成块块碎石。
狄清一只手下拍，“轰！”，三道石墙在他真气涌动间聚拢，一起向前方砸去。
眼见石墙将到慕长欢身前，“砰”的一声大响，他翻身一拳砸在地面，竟以激荡的拳风将石墙尽数震碎。
“你的内力无法完全灌注进这些石墙之中，你虽有武学的天资，却没有足够的内力！否则我的拳风根本无法将其震碎。”
狄清才使出了两招，已是内息不畅，喘息着大笑道：“你的确进步了，但你以为这样便有资格评说我的武功么？！”
他右手擎起，地面的碎石随着他的内力引动，纷纷聚拢手臂。
这等神功堪比“碎玉”、“凝玉”，狄清如此年纪便能使出，的确是天生奇才。
“你说十招之内能将我击败，而我杀死你，只用这第三招！”
他脚尖轻点，身子如风驰电掣般冲向慕长欢。
慕长欢知道狄清已将所有内力灌注右臂，他是对武学极为尊重之人，绝不会躲避对方使出的全力一击。
因此他也要使出全力，身形展动间，风雷已提升至第五重。
随着风声咆哮，慕长欢的拳头如利剑出鞘挥出。
“轰！”
这两人都是极为自信之人，谁都无意躲闪，外功与内功相撞，整个地面发出惊天爆炸般的响动。
待尘土缓缓降下，慕长欢的拳头至肩头已满是鲜血。那是剧烈震动下受的伤。
而另一边，“咔”的数声，狄清手臂上的石头碎裂，脱落在地。
若没有真气附在那些石头之上，他的手臂根本抵挡不了慕长欢的一击。
两人的身后都多了一道弧形深坑，那是双方的武功所震荡出的裂痕。
“噗”的一声，狄清单膝跪到了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他体内的真气已将消耗殆尽，竟连支撑自己站起的力量都没了。
他虽跪地，依旧咬牙道：“你这般想赢我……莫不是为了那江湖六公子的称号……”
慕长欢身子也在发颤，他全力迎击，此刻只觉浑身骨骼都要碎裂，但他亦是坚定道：“我说过，我习武只为喜欢，不为名声！”
狄清冷笑道：“你难道不想成为江湖六公子那样的人……多少人看到你，追捧你，跟在你的身后及脚下，仰慕你、追随你！”
慕长欢一声大喝，道：“我从没想过成为别人，我只想成为我自己！”
他想起自己曾在夜晚哭泣，不住地嘶喊：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无法超越……无法突破……
那个常常低头流泪的慕长欢，终于有一天突破了自己，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发生了蜕变。
那些他想都不敢想的对手，如今在他眼前竟已不堪一击！
他再次感受到了进步的乐趣，那种快感令他着迷。像是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他进展愈来愈快，武功愈发精进。
这正是蝉蛹化蝶、鱼跃龙门的感受。
狄清忽然注意到慕长欢的眼神，他的眼神，和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人都不同……
那是一种长时间沉浸在武学里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怎么可能在意名声？
就在慕长欢拼命击出那一拳，不顾任何后果的时候，他突然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原先也拥有这样的眼神的……只是后来他得了太多的名声。多少人追捧他，仰慕他，他对名声也愈发的在意，从此武功再难有所进步。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只这一年的时间，慕长欢的武功怎可能精进到如此地步？
只因外功讲究的正是日积月累的过程，就像酿酒，酿制后数年没有开瓶，等到时机来临，打开后便是十里飘香。又如孔雀收敛羽毛，等到长成之际，哗然张开，立时夺得世人眼目。
慕长欢前期的进境虽然缓慢，但却是为了后期的突破做铺垫，一旦突破成功，便会进入武学的中成境界。
别人的努力，是每过一段时间便引人注目一阵，而他的努力，却是五年没有人注意，忍受着上千个日夜的孤寂。这一出头，便将惊动整个武林。
内功像是一汪清泉，不需久存，学多少便能使多少力，直接而快速。因此易出头，易扬名。论起狄清的武功，在这般年纪中的确算高，但他若进步缓慢，等年纪再长几岁，便会打不过同龄的高手，那时他再使出今天这样的武功，便显得不过尔尔。
在之前，狄清一直像一道阴霾，压抑着慕长欢的心扉。只因两人年纪太过相近，他看到同样年纪的人武功已这般高，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只觉自己武功低，天分差，不是习武的材料。
如今他终于超越了对方，也超越了自己，那股阴霾自然烟消云散！
突听一阵疯狂大笑传出，却是狄清大笑道：“论努力，我们不相上下，论资质，你更是远不及我，我怎么可能败在你的手上！”
他缓缓撑起身子，道：“你可知道，我自小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之下？”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的天分？！”
狄清出自名门，自小便被周围人称赞，如众星捧月一般。他遇到慕长欢便如遇到一个野小子，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野小子打败，已是怒极反笑，几近疯癫。
慕长欢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狄清手上内力运出，地面的石子再一次向他手心聚拢。
慕长欢的右臂已淋满了鲜血，道：“你不认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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