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屠村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为了赶时间，就走了山上的小路，远远地就看见了火光，起先我以为是村子里失火了，就急匆匆地跑下来，可等我跑到山脚下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有一支军队包围了村子！没有人逃得出来，他们在村子里点了火，冲进屋子里杀人，我们都是从军中退役的，老的老，残的残，还有老弱妇孺，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他们完全就是在屠杀啊！”
陶卫国双目赤红，那天夜里的大火，村民的惨叫声、求饶声，锋利的刀剑刺穿胸腔的声音，鲜血染红土地的景象，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像用最钝的刀反复迟缓地切割着他的心脏，一场酷刑，看不到尽头。
“我当时吓傻了，躲在林子里沟渠里，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我就只敢探着去看，哭都哭不出声音……”
“我真的亲眼看见，林海崖骑着马站在村子的门口，就那么看着，有人从里面跑出来，跪着求他，可他一点同情都没有！拔出剑就杀了他，然后让人把尸体丢进火堆里……”
陶卫国害怕宁疏狂不相信他，急着解释，“我不会认错的！我跟在将军身边时就见过林海崖，我不可能认错！”
宁疏狂问，“他没有蒙面？”
“没有！他就穿着一身黑衣。”
那看来林海崖是有恃无恐了，如封瑄奕所想，是皇上要斩草除根！
“我一直躲着，那些人看着整个村子都被火海吞没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们才离开。我从沟渠里爬出来，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后来火烧光了，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陶卫国目光空洞地不知道看向哪里，“我想去报官的，我真的想去报官的！可是一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官府却什么都没做，只说是村子里瘟疫横行，人都染了病，迫于无奈只能放火烧村。镇上的人一听见瘟疫就害怕了，没有人提出异议，也没有一个官员来查过真相。”
当初忠义侯战死的消息传回来，举国哀悼，封瑄奕那时也沉浸在悲伤中，没有顾及到其他事情，等他收到百源村的消息时，就无从查起了。
“我就是孤身一个人，我突然害怕了，我想活下去，如果我去指控林海崖，我肯定会死的，我没有证据，官府也不会管的。”
“是我对不起将军，对不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他们死得太冤了！可我什么都没做！”
陶卫国羞愧地低着头，他不是忍辱负重，不是隐忍，而是贪生怕死，他是懦夫啊！
宁疏狂叹了一口气，“你当时报官也只是以卵击石，我反而庆幸你还活着，告诉我真相，百源村的事情就交给我和王爷，我们会把坏人绳之以法，把真相公之于众。”
此时的宁疏狂依旧穿着男装，陶卫国泪眼朦胧的，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将军，一身浩然正气，坚毅果决。
好像他追随的人又回来了一样……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屠村吗？是要找什么东西还是找什么人？”
陶卫国摇头，“我不知道。”又仔细回忆了一遍，“他们没有在找什么，就是在杀人。”
陶卫国心中充斥着怨恨，“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是不是因为将军？”
宁疏狂迟疑了片刻，郑重地点头，“应该就是因为忠义侯，你们是无辜地受了牵连，对不起。”
“不，我绝没有责怪侯女的意思！您不用道歉，我们追随将军，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将军给的！”陶卫国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将军战死，是不是他们害的？”
宁疏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说了一句，“我没有证据。”
可陶卫国明白宁疏狂的意思，顿时怒火中烧，义愤填膺地说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将军一生效忠东陵，赤胆忠心，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将军？”说着说着便哽咽了，“三十万宁家军啊！这一去，没一个人回来……”
宁疏狂也被陶卫国的情绪感染，眼眶微湿，“忠义侯的死，宁家军的死，我都会查清楚，他们的一腔热血，不该被玷污！”
“对，他们不能枉死！”陶卫国想起忠义侯来，“先皇逝世以后，将军就想解甲归田了，若不是其他三国虎视眈眈，边疆又骚动不断，将军早就归隐了，也不会……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忠义侯有退隐的心思？”
“是啊，将军说过，要卸下一身重担，带着夫人和你归隐山林，做闲云野鹤。”
忠义侯每年都会来百源村看望他们，有时夫人也会一起来，那时候，每个人都好好地活着，日子平淡却也快乐。
“将军希望你能平安康乐地长大，即便你一生碌碌无为，他希望你能自由。”
陶卫国长长地叹了一声，过去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惨烈。
宁疏狂坚定地看着陶卫国，“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枉死的灵魂都得到正名，我会让你用自己的名字堂堂正正地活着！”
宁疏狂活了两辈子，很少敬佩过谁，但那些舍生忘死、保家卫国之人，她敬佩。
“我相信！”陶卫国几度哽咽，“我相信你，就像我们相信将军一样……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每次出征，他们都相信将军会率领他们凯旋而归！
“夜很深了，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是王爷的地方，你不必再这么辛苦地装疯了。”
“好，好。”陶卫国拜别宁疏狂，落影送他出了院子。
宁疏狂倒了茶，喝了一口，端着茶杯摇晃着，“如果背后没有人撑腰，林海崖没这个胆子屠村。”
而且是带军队屠村。
封瑄奕明白宁疏狂话里的意思，“我知道你在怀疑谁，但我们得有证据。”
“那若有证据。”宁疏狂在试探，她很认真地看着封瑄奕，“王爷依旧会站在我这边吗？”
宁疏狂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这事落到她头上，是她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更何况，有些秘密一旦知道了，就不可能绝口不提。
“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他当初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所以他从来没有动摇过。
这个世界，终究是需要正义的。
……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陌生的环境，宁疏狂睡得不是很安稳，她做了很多梦，都是一些过去的片段，关于母亲，关于父亲，那些短暂的美好的时光最后都会定格在那具棺椁上，定格在原主撕心裂肺的哭声里……
宁疏狂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天已经蒙蒙亮了，就不打算继续睡觉了，今天他们还要赶回皇城，早点出发也好。
“宁老板，你看你千里迢迢过来，我都没能请你多住几天，这清台县风景秀丽，我应该带你去走走看看的。”
做戏做全套，苏诚一看就是特别敬业的人，将宁疏狂一行人送到茶庄门口，情深意切地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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