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天衣无缝
见到这位老人走进来，所有人都不由站起身形，恭恭敬敬喊了一声：“袁书记。”赵泉更是赶紧上前几步，握住袁书记的手，说到：“书记，您怎么亲自来了？”
袁书记伸手和赵泉轻轻一握，展颜笑到：“我不来不行啊，眼看着你就镇不住啦。”
赵泉赫然道：“书记说的是，是我能力太差。”
袁书记却反手拍拍他的肩膀：“赵泉同志，你这次做的很好，不但解劝开了群体事件的众人，防止了事态扩大化，而且在第一时间保护了现场，为将来彻底查清这一切发生的原委保留了证据，好好，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
这二位在这里旁若无人，侃侃而谈，屋内其他众人却已经体若筛糠，面如土色。
最后，还是刘星硬着头皮上前问道：“袁书记，您怎么亲自来了，都是我不好，没管理好这个工厂，让一些不法分子钻了空子，挟机闹事，还有没有注意安全生产，造成了这次的火灾，教训非常深刻。刚才我跟赵副局长在工作方法上有点分歧，一时口快，说话冲了些，我承认错误，请求组织上给我处分。”
袁书记不冷不热地说道：“处分的事情，等会儿再说，今天不但我来了，市公安局局长傅立昌也来了，还带了一个现场勘查小组，等一会儿，银行的林行长还有邮政局的向局长也都要来，这叫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在你这里，开一个现场办公会，好好聊一聊你们厂的问题。刘厂长，麻烦你准备一间大一点的会议室吧？”
刘星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他双手支撑着桌面，勉强让自己不至于立刻倒下去，嘴唇张了半天才对楚江憋出一句，“楚科长，你去找人把我们厂办平常开会的那间会议室收拾出来，请袁书记过去休息。”
说完这话，他全身的力气就像已经被抽干，颓然跌坐回椅子上。
袁书记也不理他，任由脸色煞白走道打晃的楚江带路，拉着赵泉的手转身出了门。
赵泉走到门口才发现，走廊里黑压压站了一排人，都穿着笔挺的白色制服，为首那位，正是闻州市公安局长傅立昌。他冲傅立昌一点头，笑着打招呼道：“惊动了傅大局长亲自出马，真是不好意思啦。”
傅立昌心中暗道：这个赵泉，有手腕有心机，会做人能处事，政绩也是顶呱呱，而且年纪不大不小，正是出成绩的时候，他们轻工局的老宋明年就要退二线，看袁书记拉着他走路的架势两人的关系也相当靠谱，看来这位机会很大呀？那正好趁这个机会在书记面前卖一个人情给他。
想到此处，他哈哈一笑开口道：“赵副局长，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书记都惊动了，我还哪敢在家里躲清闲？再说，勘查现场那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份内工作，我老傅也是在基层跌打滚爬几十年的人，一点手艺还没丢干净，正好趁这个机会练练手再露露脸。”
众人闻言，都轻笑出声，只有一旁的楚江脸色更是白里泛青，袁书记笑着道：“那等下就让我们见识见识老傅的手段，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傅立昌赶紧趁机表现：“袁书记请到会议室安坐，这点小场面，一会儿就完事。”
说罢一撸袖子，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大声喝到：“开工了，你们几个带上家伙跟我走，我们去财务室勘查现场，其余的四人一组，在这里，办公楼大门、车间大门站好了，所有闲杂人等暂时不许随便进出！还有你，刘迟，你缩头缩脑地躲在里面就以为我看不见你了？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到厂门口站岗去，回头再收拾你，尽给我丢人现眼。”
吩咐完毕，他就要下楼，赵泉不放心，跟袁书记告了个罪，让楚江继续领着袁书记去会议室等候结果，他自己则陪着傅立昌一起下楼。
赵泉和傅立昌一起到了财务室门口，跟几个工友打了招呼，说明了傅立昌的身份，工友们这才让开了一直紧紧把守的门口，放几个公安进去勘查现场，一同进去的还有两个消防队的火场勘查人员，刚才就连他们也被堵在了外面。
赵泉刚准备和傅立昌进门，就见楚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嘴里说到：“我也来帮帮忙。”赵泉有心不让他进去，怎奈现在事情还没有定性，他实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也让这位进了门。
工友们让开了路，也不离开，都在门外探头探脑地看稀奇。
赵泉看几个进来的公安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在那烧成一片的灰烬里东翻西找，他也不懂这些，和那些围观工友们一样是在看稀奇，傅立昌可不一样，一进了现场，两只眼里都冒着精光。
他先仔细观察了下四周，然后问同来的消防队火场勘查员，“具你们判断，起火点在哪里？什么时候起的火？”
那人先敬了个礼，然后才汇报道：“我们是中午十一点接到的报警电话，赶到这里用了十分钟，也就是十一点十分。当我们赶到的时候，这里的明火已经基本上被扑灭了，因为当时办公楼外面围了好多工友，他们看见这房间里冒出了烟火，第一时间就切断了电源，然后开始灭火。要说还是电子厂的工人们有专业知识，知道这些常识，省了我们很多事。
据我们了解，这间办公室里当时没有人在，所以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就是火烧得太快，东西基本都烧没了，听说主要是账目资料。这起火点么，具我们判断，应该就是那里——”
说着一指一处墙角，“那里应该是第一起火点，这房间里所有的照明电线都是走的明线，沿着墙走的，整个房间就那处有非常明显的“V”字形燃烧痕迹，而且这墙角的导线呈明显的短路状态，由于是铝导线，熔珠现象很明显，所以我们认定是电线短路引发的火灾。”
说完了这些，那人犹豫了一下，又说到：“据工友们还有第一批冲进来的队员们反映，他们在刚进入火场的时候曾经闻到了这屋里有很重的工业乙醇的气味，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工业乙醇燃烧后会分解成水和二氧化碳，我们现有的技术条件没办法检测，所以，这件事不能肯定。”
傅立昌听罢，微微点了点头，见赵泉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便解释道：“赵局，你没学过这些，我来跟你解释下。
这‘V’字形痕迹，是判断起火点的重要依据，从着火点开始的火灾，一般都是从下往上发展，由于这里是室内，火势的发展通常不会从着火点向外延伸，一般来说会顺着温度梯度向着火点的上方蔓延，从而在火焰旁边的墙壁上留下‘V’字形的痕迹，这‘V’字的底端基本就是最初的着火点。
你看这处墙角的痕迹非常明显，所以这位同志的判断我是认同的；
还有这“熔珠”现象。
“熔珠”是一个专业术语，电线短路时，电弧瞬间温度可达几千摄氏度，远高于常用金属导线的熔点，你看这间屋子里用的都是铝导线，铝的熔点为660℃，导线短路时强烈的电弧高温作用可使导线局部迅速熔化、汽化，甚至造成导线金属熔滴的飞溅，产生熔化痕迹，也就是“熔珠”了。
一般熔珠直径只有1毫米左右，最大的也不过三五毫米，等下现场勘查的同志们验证一下这边这截导线的“熔珠”现象，如果再能找到飞溅出去的“熔珠”，就可以判断出是不是这里短路引起的火灾；
至于乙醇，其实就是工业酒精，其实本来是无色无味的，但是为了这种危险品容易被识别，所以一般会在里面添加些易挥发刺鼻气味的物质，但是乙醇这东西燃烧后的残留物就是水和二氧化碳，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手段确实没办法检测出来。”
一旁的楚江听到了这些，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现场可是他亲自布置，亲自下的手，就是为了能天衣无缝地伪造出这样一个电线短路引发火灾的现场。现在听到消防、公安两大系统的人员都证实了这点，他不免暗自得意，别看你们来了大队人马，可惜，还是斗不过我这个老电工。
心中得意，嘴上却不闲着，他痛心疾首地说道：“傅局长，赵局长，你看这失火的原因已经找到了，你二位也不用在这乱糟糟的环境里待着了，要不上去陪书记喝会儿茶？我们的管理出了疏漏，电线老化成这样我们也没有排查出来，才造成了今天的事故，还好只是烧了点东西，没有伤着人，算是万幸。
这次以后，我们厂一定吸取教训，马上开展安全生产大检查，争取将所有的隐患都找出来，我楚江代表刘厂长保证，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故！”
赵泉闻言微微失望，看来，这次别人是有备而来，一切手段都准备得天衣无缝，自己一时激动，说了些过头话，有些失算了。
傅立昌看出了赵泉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拉过赵泉，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到：“赵局你别急，这事儿还没完呢，等下再让你瞧瞧我老傅真正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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