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小浪货
翌日清晨，邱晚娘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房间里的气氛不太一样了。穗禾和绮罗两人双双等在床边，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王妃，您醒了？”
“嗯……”邱晚娘觉得身上有些懒懒的，才想撑着床起来，忽然一阵撕裂的疼痛从身上传来，痛得邱晚娘“嘶”得一下又躺了回去。
意识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的邱晚娘眉头轻皱，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集中到疼痛的地方，只觉得这本来略略转暖的天气又冷了几分。昨晚睡觉的时候她就觉得痛得不行，但好在南宫玥体贴，给她输了些真气，她才好些。
但到底本主的体质太弱了些。
“王妃您可还好？”穗禾立刻上前，初经人事，的确是不太好过，邱晚娘一向很少喊疼，但连她都紧皱眉头，说明那疼痛果然已经难以忍受，“热水已经烧好了。若您觉得还行，奴婢们扶您起来沐浴？”
蒸腾的热气将邱晚娘绝美的脸颊熏得微微泛红，就像是春天里绽放的绝美的蔷薇花。邱晚娘轻轻闭上眸子，细长的睫毛如同静夜中轻轻扇动翅膀的精灵一样的蝶。
沐浴过后，穗禾等人立刻呈上一份精致的早膳，其中香喷喷的红枣粥被穗禾刻意端到了邱晚娘面前：“王妃，这是王爷今天早晨特意吩咐膳房给您熬制的红枣粥，可以补身补气的。王爷还说了，虽然已经是开春了，但您的手脚依然还是有些冰冷，这可不行。所以王爷特意吩咐了，以后您用过早膳后，可不能直接就坐着了，要出去走一走。”
“知道了……”邱晚娘却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生活就这么过去，不必要为了一些事情突然就小心翼翼起来。
邱晚娘捞了一勺红枣粥，但见那红枣并未破壳，一颗颗恰到好处红艳艳的，润着那透明的粳米，看起来就很让人有食欲。红枣的香气带着粥里旁的中药的味道，邱晚娘猜这大概也是南宫玥的意思了。
用过早膳，绮罗送进来一张请柬，邱晚娘看了：“玉落禾的生辰宴会？”其实算一算，玉落禾的肚子应该有五六个月大了，就这样还准备在宫中大办生辰宴？真是个勇敢的孕妇。
“听说这都是皇上的意思，毕竟玉贵妃如今地位如日中天的，”绮罗笑着接过邱晚娘递过来的请柬收起来，“每年的生辰宴皇上都会替玉贵妃办得十分盛大，所以这一次自然也是不能例外的。何况如今玉贵妃还怀了龙种，如此一算，身份自然贵重得紧，更是要大操大办的了。”
穗禾轻笑一声：“她也不怕是非多。如今她的地位在宫中是蒸蒸日上，加上那个她从流芳园里物色回来的宁贵人，如今在宫中可算是如日中天，把咱们容贵妃都给比了下去。如此树大招风，难道她就不怕遭什么不测……”
“穗禾你小声些……”绮罗听穗禾这么说，吓得赶紧制止，“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岂不是诅咒玉贵妃么？若是被人听了去，小心你的舌头。”
“我说得又没错，”穗禾道，“我不过是把我的担心说出来罢了。不过仔细想一想也是，如今咱们容贵妃就住在钟粹宫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如今大办宴席若是果真出了事情，还是会算在咱们容贵妃的头上。如此一来，当真是不太公平！”
“穗禾，我不和你说了。”绮罗一向是谨小慎微的，本想找邱晚娘制止穗禾，岂料穗禾所说的容贵妃正是邱晚娘的亲姐姐。说到底穗禾也在替邱晚娘打抱不平。
想了想，绮罗转身将请柬收起来无话。
日子一晃便到了玉落禾生辰宴会这日，邱晚娘不得已起了个大早，和南宫玥一道进了宫。
由于开了春，御花园中的花花草草都繁茂起来，百花争奇斗艳好不热闹，所以宴会就办在御花园中。花草的清香在春日的氤氲下带着一丝淡淡的暖意。空气中还飘散着果品酒香，一派祥和景象。
邱晚娘身为宁王妃，自然与南宫玥一同坐的头等的位子。然她才一落座，便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地看着自己。邱晚娘抬眼，便看见右手斜对面邱晚苓毫不掩饰的嫉妒目光，正狠狠地盯在南宫玥十分自然地牵着她的手上。
“真是贱人……”邱晚苓毫不吝惜自己的恶毒之词，恶狠狠地看着邱晚娘桌面上被南宫玥握着的手，心想邱晚娘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恶心她的！
南宫如雪听见邱晚苓的咒骂，回头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今日是玉家的主场，你可别给本宫节外生枝！”如今南宫焱的立场既然在她的对立面，那么原来势不两立的玉家，如今倒可以想一想能不能合作了——若是如此，玉家的场子，就得尽量保持和谐。
“哼。”邱晚苓虽然闭上了嘴，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她不知道南宫如雪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大概能猜到今日她娘南宫如雪定然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玉家提起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然后借着这个绝妙的机会逼着玉之衡娶了她！
但是，她不会让玉之衡有这个机会的！她怀了他的孩子又如何！她不会嫁给他的！
邱晚苓低头看了看自己特意涂了凤仙花汁的指甲，嘴角轻轻一勾，便是一个残忍的算计的弧度。玉家，会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皇上驾到，容贵妃驾到，玉贵妃驾到——”
太监的声音很尖，但大家大概都习惯了。随着声音出场的便是皇帝南宫焱，容贵妃邱晚容和玉贵妃玉落禾。
今日退去那金光灿灿的龙袍，南宫焱只着了一身绣着九爪天龙的绣锦长袍，那红艳艳的颜色，不仅没有将他的脸比下去，反而衬得他的脸色越发妖艳。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带着冰冷，依旧是那个手段残狠的少年天子，丝毫不因为今日是玉落禾的生辰而有任何喜色。
这个少年天子，九五至尊，当年挥兵灭了南黎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登上帝位才不过三年而已，就将朝局稳定下来，靠的不仅仅是他雷霆的手段，还有他杀伐决断的魄力。
南宫焱往正首位子上一坐，自然而然透出一种凛然的气势，让人心里忍不住就想到“臣服”二字。
所有人立刻跪伏山呼万岁，声音齐齐，如同一口古老的钟声在头顶上敲响，向世人证明着这个少年天子在众人心目中不可动摇的威慑力。
“平身。”两个字冰冷而残酷，依旧不带任何别的冰冷意外的情绪。南宫焱坐下环视众人，最后在南宫玥的脸上稍作停留，又在看到邱晚娘的时候面上微微一愣。
但见邱晚娘今日一身杏黄色的竖领袍子，头上梳着精致的单螺髻，将她那修长的脖子又修饰得越发灵动。再看她巴掌大的小脸，与当初他见到邱晚容第一面的时候简直越来越像了——姐妹俩本来就有七分相似，原本邱晚容嫁为人妇邱晚娘还是姑娘，两人之间的不同便一天天显露出来。
可是如今才两三个月不见邱晚娘，身上少了从前印象中的那种胡闹泼辣劲儿，多了几分初为人妇的成熟韵味。这种韵味很淡，却很吸引人。
南宫玥感觉到南宫焱投过来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将邱晚娘的手又紧了紧，抬眼直直地看向南宫焱，眼中带着疑惑。
南宫焱几乎是同时地不动声色地错开脸去宣布宴会开始。
然而坐在南宫焱左手边上的玉落禾却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探究地看了邱晚娘一眼，细长的眉头轻轻一皱。这小蹄子，竟然和邱晚容越来越像了呢。
她再看向南宫焱另一边的邱晚容，反倒是如今本主坐在面前，都让人觉得如今的邱晚娘更像当年的邱晚容了——这到底，是岁月造成的吧？
玉落禾冷笑一声。好在邱晚娘如今嫁给了南宫玥，否则又不知道怎么危害人间了呢。
今日玉落禾是主角，所以玉落禾身上穿着眼里的石榴红色织锦长袍。虽然袍子宽大，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出她渐渐显怀的肚子。
“贵妃不宜饮酒，来人，给贵妃上些茶来。”南宫焱面上虽然冷然，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玉落禾又是一脸受宠若惊。
“多谢皇上……”说着话玉落禾又要起身行礼，被南宫焱一手扶住：“朕说过多少回了，贵妃如今身子不便，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是……”玉落禾故意扶着后腰坐下，同时得意地看了一眼邱晚容。
邱晚容倒是一贯的面色淡淡。她今日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轻纱长裙，绝美的容颜像是春日里绽放的神秘紫丁香。她的表情好像永远都那么淡然，不管玉落禾如何挑衅她。她坐在那里就算是不说话，只要她想，就能将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邱晚容坐下以后，就立刻在席间寻找邱晚娘的影子——其实一眼就看到了，只是借机环视了一下所来之人。她的目光几不可见地在南宫玥自然地握住的邱晚娘的手上看了一眼，对着邱晚娘轻轻点头一笑。
那一笑，便如同原本走在雨巷中的打着伞翩然而走的姑娘忽然回眸，点亮了她的绝美容颜，看得底下一众人等都差点忘了移开目光。
南宫焱眼角的余光自然也看到了，才转过头去，邱晚容已然收了笑意，仍旧规规矩矩端端装装地在那儿坐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酒过三巡，宴会都进行得很顺利，好像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邱晚娘想喝酒，却被南宫玥抬手换成了果茶，恨得邱晚娘差点咬牙。
邱晚苓席间借口不太舒服便出了酒席。然她并没有走远，她紧紧地跟在准备茶水的宫女身后——她注意到了，席间有些女眷都不喝酒，而她跟住的这个宫女，是专门预茶水的。如此一算，这茶水必然会送到邱晚娘和玉落禾的面前。
算了算那宫女必经的走廊，邱晚苓便在那儿等着，躲在柱子边上坐着，算准那宫女要过来，便立刻起身和那宫女撞了个满怀。
“邱四小姐恕罪……”那宫女虽然好容易稳住手中的托盘，但还是心惊胆战地跪下。邱晚苓是谁？大长公主的女儿，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小辣椒，比当初的邱晚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地蛮不讲理。听闻许多得罪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去吧，别毛毛躁躁的了，再把茶水洒了，仔细你的皮！”邱晚苓故作凶狠地道。
那宫女见邱晚苓只是言语上辱骂，但实际上还是放了她一马，立刻起身飞也似地朝御花园而去。
而她身后，邱晚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方才借着撞了个满怀的角度，那宫女胆战心惊地低头，她只是稍稍弹了弹指甲盖儿，一会儿大概似乎该有人要吃亏了……
邱晚苓又等了一等，便慢悠悠地朝酒席那头走去。一路上她只觉得春花烂漫，日光甚好。
“站住！”
然邱晚苓才走开一步，便被身后一个声音冷冷喝住。邱晚苓只一下，便立刻攥紧了拳头。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腊月初八，玉山之上，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对她做了那不可饶恕的事情！
邱晚苓忽然浑身都开始战栗，浑身上下都充斥了一个叫做愤怒的东西！
玉之衡在邱晚苓身后，早将邱晚苓方才所做的事情都看在眼里，这会儿摇摇晃晃地走到邱晚苓的身前，将他那张讨厌的脸放到邱晚苓面前：“邱四小姐死性不改啊……”
邱晚苓恶狠狠地瞪着玉之衡的脸。从前她并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里，是因为她根本就看不起玉家人。可是今日，她第一次重新看到这张脸，她告诉自己要将这张脸狠狠地记在心里！
然只是一瞬，邱晚苓便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并不让玉之衡知道自己已经看穿他的身份，笑道：“这位少爷实在是说笑了，什么死性不改，对一个女孩子说这样的话，难道不觉得有点太粗鲁了些？”
“胡说的么？”玉之衡甩着手中玉佩的手一顿，随即忽然凑到邱晚苓的耳边，“小浪货，你知道本少爷从来对女人都不会太粗鲁的，你这话说得本少爷心里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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