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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城下的叛军听令,朕知道你们是受奸人蒙蔽,这才做下错事。朕念你们情有可原,赦你们无罪。只要你们现在放下武器投降,回到你们原来的驻地,朕可以对你们今日的罪过既往不咎!”城下的骚乱全部看在苻健的眼中,苻健适时地说出了这几句话,立刻像是火上浇油一般,本来就已经骚动起来的叛军,马上变成了一锅乱粥。

  “快跑啊!”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了这么一嗓子,立刻,人心惶惶的众人马上抛下武器,四散而逃。苻健的突然出现,立刻将这支叛军的信心完全击散。这次来打的就是为君父报仇的旗号,结果苻健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这哪里来的报仇?既然是苻菁撒谎,那自己这些人岂不是变成了反贼?

  事实证明,真正铁了心要一门心思造反的人,毕竟还是少数。造反有风险,入行需谨慎。

  在场的五千人,除了一少部分苻菁的嫡系部队之外,剩余的大部分人都是四散而逃。虽然苻健说了既往不咎,但是自己这些人毕竟是真的在造反这条道路上插了一脚。不管怎么说,还是早点跑回自己的老窝更加保险!

  兵败如山倒,除了这个词汇,真的很难再找别的形容词,来形容此刻千军万马四散而逃的情况。原本气势汹汹的叛军,此刻变成了没头苍蝇一般,一小股一小股的,从各个街道向外面跑去。就连呆立在那里的苻菁,也被几名亲信死拖活拽的,给拉着涌进了乱军中。

  “圣上英明,不费一兵一卒,即消弭了一场刀兵之灾!万幸圣上龙体安康,实在是我大秦之幸!天下苍生之幸!”苻健几句话就把这五千叛军说得土崩瓦解,众人大为叹服,一名机灵的朝臣一头跪倒在地上,大声地奉承道。

  “呵呵……”眼看着城下的叛军四处乱涌,苻健呵呵地笑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众人正要再接着说上几句好话,忽然,原本稳稳地站在城头上的苻健,忽然全身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就开始摇晃了起来。随后双眼也是向外一突,连眼白都露了出来。

  “圣上!圣上!”一名站得较近的朝臣眼尖发现了苻健的异状,一边惊慌失措地叫喊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接住苻健软软垂倒在地上的身体。

  “圣上……”

  苻健的突然晕厥,立刻让原本因叛军退去而松了一口大气的众人,再次手足无措地忙乱了起来。

  城头下的叛军,每个人都忙着逃命,没有人向上面看去,没有人发现,那个原本站在上面威武如天神般的男人,此刻已经面白如纸地晕厥了过去。苻菁并不知道,他这次鲁莽的兵变,虽然只是一战就宣告失败。但是,他的这一动手,已经将整个关中的大乱序幕开启。

  太阳已经在云层中隐去,一场蓄势已久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公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士兵,是从哪里来的啊?”骆驼商行的一所小楼的窗口,北宫雁换上了女装,一手托腮,看着下面无头苍蝇一般的乱兵说道。

  “我怎么知道?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是苻秦内部的官兵。至于是那一部分的,我就不知道了。”张曜灵只是看了一眼就缩回了头去,似乎对这些士兵并不感兴趣。

  “公子,你就没有觉得一点点紧张吗?你看这些士兵人多势众的,万一是冲着我们来的怎么办?”北宫雁看了一阵觉得有些无聊,回头看着张曜灵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些士兵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失去了指挥的乱兵。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这就是苻秦的官兵的真实实力的话,那我也就不用这么辛辛苦苦地准备了,直接带着两万人就可以杀进长安了!”张曜灵一眼都不向下看,他对这支突然出现的乱军很是好奇,不过再看也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的。阿鲁已经出去查探了,自己只需要在这里安心等待就好了。

  “是吗?”北宫雁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她从窗边轻手轻脚地走开,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张曜灵身边。看着他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北宫雁伸出了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悄无声息地举到了张曜灵的脸上。

  “啪!”

  在北宫雁将手指触碰到张曜灵脸颊的一刹那,张曜灵原本缩在袖子里的双手突然翻上。一只左手在北宫雁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而另一只手,则牢牢地抓住了北宫雁正要缩回去的一双手,来了个“人赃并获”。

  “公子!好疼!”猝受打击,北宫雁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想要抽离却被张曜灵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

  “现在知道疼了?说吧,你想干什么呀?”张曜灵睁开眼睛没好气地瞪了北宫雁一眼,他的心中大感郁闷:不是说古代的女子都是温婉柔顺的吗?怎么自己遇到的个个都是不好惹的角色?这几个女子面对自己的时候,一个个的毫无顾忌,自己是打不得骂不得,难道我的样子像是很好欺负的吗?

  “我只是有些好奇嘛!公子你的面容完全都改变了,要不是听着你的声音,我都认不出你来呢!”北宫雁又向后抽了抽自己的手,但是张曜灵抓得紧紧的,怎么都抽不出来。她的玉脸飞上了两朵红云,娇俏地白了张曜灵一眼。只是现在自己明显处于被动,也只好委委屈屈地软语相求。

  “我不是教过你吗?这不过是些粗浅的功夫,要不是好多材料都没有的话,我还能做得更好!”握了很长时间,张曜灵终于松开了北宫雁的手。只不过在缩回自己的手之后,张曜灵忽然有了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女人的手果然是不一样的,这手感,可比自己的强多了。

  “我也学了啊!只不过,没有公子做得那么好!”北宫雁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

  “那是你笨吶!你看看你之前做的,破绽百出,也就能骗骗一些眼神不好的!”张曜灵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北宫雁,小丫头羞愧得脸色通红,脑袋都快要垂到胸口去了。

  “公子!”阿鲁适时地出现,解除了北宫雁的羞窘。

  “鲁叔,怎么样?外面什么情况?”张曜灵顾不上再教训“徒弟”,问道。

  “公子猜的没错,城里的确是出了乱子。”阿鲁古怪地看了脸色羞红的北宫雁一眼,又看了张曜灵一眼。那种古怪,张曜灵一眼就明白,肯定是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

  张曜灵懒得解释,只是问道:“那是哪一位起的事?我看外面那些士兵闹哄哄的,应该是失败了吧?”

  “是的,今日平阳王苻菁挟五千人攻入长安,在东掖门与御林军大战。不过最后苻健突然出现在城头,叛军军心大乱,四散而逃。现在城内的这些乱军,就是苻菁带入城中的士兵。由于城内的兵力不足,所以要收拢这些乱军很困难,估计骚乱还要持续上两天。”阿鲁简短地说道。

  “苻健出现?他的病好了?”张曜灵双目一凝,急声问道。

  “这个倒没有……”阿鲁迟疑地看了张曜灵一眼,缓缓说道,“……听说,苻健只是强打精神登上城头,乱军一退,他就晕在了城头上。听说现在苻健还没有醒过来,整个皇宫乱成了一锅粥。不过这都是一些乱军士兵说的,具体的情报,还要等我们在皇宫中的眼线传过来才会知道。”

  “这种消息必须确实,绝对不能有一点差错!”张曜灵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后对阿鲁吩咐道,“鲁叔,你现在马上出去,宣布整个情报网进入紧急状态,所有情报必须在第一时间送到我的手上!”

  “是!”阿鲁简洁地应道,转身就走了出去。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越来越热闹了,苻健啊苻健,你还是早一点去吧!我想,不只是我一个,应该会有很多人,都在盼着你死掉吧?”张曜灵走到窗前看着门外人头涌动的乱军,微笑着喃喃自语。

  在窗前沉默了片刻,张曜灵转头就走,却被北宫雁一口叫住了。

  “公子,你去哪里?”

  “我出去看看,现在外面很乱,你在这里不要乱跑!”张曜灵警告性地看了北宫雁一眼,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之前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她还是悄无声息地跟着自己来到了长安。现在长安这么乱,自己还是警告一下她比较好。

  “不!我也要去!”张曜灵最头疼的情况出现了,北宫雁扁着小嘴,一脸的不愿意。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张曜灵拒绝得更加干脆。

  “你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出去啊?凭什么?”北宫雁毫不退缩地看着张曜灵的眼睛,对于他眼神中的威胁视而不见。

  “外面这么危险,你这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出去怎么行?我是公子,你就得听我的!”张曜灵双手抱臂,仰着头不去看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神。

  “公子了不起啊?”北宫雁撅着嘴,气鼓鼓的,低声说着却又恰好能让张曜灵听到,“你不让我去我就不能去了?大不了我一个人偷偷的去……”

  “喂,小丫头,你到底想干嘛呀?”张曜灵一张脸皱成了一张苦瓜脸,惨兮兮地说道,“我记得以前你挺懂事的呀,难道跟那位大姐呆在一起时间久了,被她给染上疯病了?”“大姐”是张曜灵对苏若兰的称谓,虽然苏若兰对这个称呼一直很抗拒。

  “公子也知道现在城里很乱,那你跑出去干什么?”北宫雁低低地说道。

  “我怎么一样?我来到长安就是为了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风险肯定要冒的。外面的那些士兵虽然疯狂,但是不过是一群乱七八糟的没头苍蝇,我才不在乎他们呢!再说有他们在,我也多了一层掩护。我是男人,这点事,难不住我的!”张曜灵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己前世的时候经历过的凶险多了去了,像现在这种场面,他并不畏惧。

  “那我为什么不能去?我虽然是女子,但是我和公子学过易容术,之前我就是扮作男子来的长安。现在我一样可以扮成男子,出去也不会有危险啊!”北宫雁反驳道,虽然张曜灵把她说的一无是处,但是她才不信呢。

  “就你那半吊子的易容术,出去千万不要说是跟我学的,不然我会没脸见人的!”张曜灵裂了裂嘴,满脸的不以为然,“好了好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我去去就会,不会有事的!”

  “你……”北宫雁气结,姿势看着张曜灵那张惫懒的脸,却又发不出自己的脾气来,最后只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哼!”

  “好了,呆在这里乖乖的,我走了!”张曜灵说完之后,马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坏蛋公子,就会欺负我!”看着张曜灵远去的身影,北宫雁气哼哼地说着,只不过她虽然也很想跟着张曜灵出去,但是她很识得大体。长安是苻秦的都城,现在又是动乱不堪,她之前只是随便说说。真的出去了,自己出了事事小,要是连累了公子,自己的罪过不就大了?

  而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张曜灵很放心的就出去了。虽然这个小丫头时常会朝自己撒撒娇,不过总体来说,她还是很让自己放心的。

  张曜灵很放心地走出来,没有从骆驼商行的正门走出去,而是选择了后院的一个小角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他十三岁上战场,在胡人的彪悍民风之下,这个年龄虽然有些小,但也不是很突出。但是只是第一次上战场,苻生的举动,就已经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第一次是和那一支军队作战已经没有人记清了,但是那一次战后,当人们第一眼看到年仅十三岁的苻生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场战斗苻秦一方胜了,打仗嘛,就是要杀人的。但是和苻生相比,很多喋血沙场的老将,都忍不住心里一颤。

  那时候的苻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根据一位不肯透漏姓名的知情人士宣称,胜利后,就开始打扫战场。结果那时候苻生一人一马跑了回来,却已经没有一个人认出他的模样了。

  他的全身本来是一副黑色的玄甲,但是一场仗打下来,他的全身都变成了血红色。这还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他的盔甲上,满是一种白花花的果冻一样的粘稠物。根据他本人的述说,那是一位被他挑飞的地将,不小心把脑袋给挑上了天,正好落到他身上而已。

  还有更让人颤栗的,在他的身上,不只是血迹,还有人的内脏粘连在上面。像是还散发着热气的肠子,还没有停止跳动的心脏,被分成两半的肺叶,……在一些老兵的辨认下,从苻生的身上找出了完整的五脏六腑。最让人肠胃翻涌的,是在苻生的脸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得,居然有一对眼珠子,好死不死地挂在了他的鼻子上,就悬在他的嘴角上方。随着他的说话,一跳一跳的,从这对眼珠子里,似乎还能看到它的主人临死时的极度惊恐。

  打仗就是在杀戮,大家都是在杀人,但是苻生的杀人方式,则是与常人迥异。别人只要把人杀死就行了,他却不,非要把别人的肚子花划开,把人的内脏挑出来,即使是喷了自己一身也在所不惜。更加变态的是,他最喜欢干的,是把敌人的眼珠子挖出来。一马槊下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一队眼珠子就飞了出来。

  杀人就杀人好了,您那哪里是杀人啊,杀鸡宰牛也没你这么利落的啊!

  从那次之后,每次苻生杀人都要搞得全身鲜血淋漓,最后满身披挂着人身内脏就回来了。从此之后,他就得了一个“独眼魔王”的绰号。当然,鉴于苻生的手段,这个绰号都只是私底下叫的,没人敢当面叫。

  因为曾经有个人不知道哪家的纨绔子弟,因为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顺嘴说了这么一嘴,结果又悲催地被苻生听到。结果暴怒的苻生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冲上来把这个纨绔子弟的脑袋给割了下来。当之后长安府尹带人来的时候,所见到的,只有一具无头尸体,和一个失去了眼睛的大好头颅。

  这样一个凶神,当年在淮南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杀掉了好几个犯了小错的仆人。此刻要是惹怒了他,说不定他真的会把自己给杀掉的!而且,那还是虐杀啊!

  众人汗流浃背,跪在地上却不敢再吱声。

  苻生满意地一笑,将手中的马槊在地面上一顿,绕个圈子就要继续走。但是这一次他再次被人叫住了,只是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再也无法恶言相向来威逼了。

  “他们拉不住你,朕……也没这个资格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苻健突然出现在城头上,身后还跟随着满脸尴尬的冯宇。

  “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苻健这一出场,立刻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原本跪在地上汗出如浆的众将大喜,一个个掉转方向跪向苻健,就连苻生也不例外。虽然满心的不愿,但还是只能跪在地上。

  “朕不过是卧床养病,没想到啊,这才即几日,居然就有这么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人跳出来了!”苻健冷冷一笑,瘦弱的身躯虽然因为多日卧床而显得有些佝偻,但是站在那里,依然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我倒要看看,朕还没有去,那个胆大包天的苻菁,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苻健迈步从众人身边走过,向城头走去。虽然身体很虚弱,但是他这几步依然迈得很稳健,一如往常。

  “圣上,城头上乃是险地,圣上千金之躯,此地切不可久留!还请圣上马上返回宫中,此地交由我等应对即可!”眼看着苻健就要走到城头上露面了,刚刚劝完苻生的众将,马上又调转方向,开始劝阻苻健了。

  “朕是这天下的主人,朕倒要看看,有谁,敢对朕亮出屠刀!”苻健可不同于苻生,他平日里的积威甚深,此刻他这一句不浅不深的话,马上就让这些惊慌失措的朝臣噤若寒蝉了。

  “朕就在这里,是哪一位,想要取朕的性命啊?”苻健迈步走上城墙上的垛口,一手扶住城墙,将自己的整个身形全部暴露在城下的五千叛军眼中。说话的语速虽然很缓慢,但是他的身形一露出来,在场的那些叛军都是认识这位皇帝的,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他这句语气淡淡却饱含威严的话,也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苻健?怎么可能?他不是快死了吗?怎么还可以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一看到苻健的身影,苻菁的眼睛差点瞪了出来。他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样,双目呆滞地看着城头上的那个瘦弱身影,嘴里只在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

  苻健的身影一露出来,整个战场先是一片死寂。在苻健说完这句话之后,苻菁的五千叛军马上就乱了起来。当初苻菁向下面的人说的可是另一回事。他说苻生弑君杀父,他得到了太后的密诏,此次出兵是为了勤王。可是此刻明明已经被苻菁说成个死人的苻健,居然好端端地站在上面,那自己……岂不是变成了反贼?

  众人大哗,原本就不高的士气,更加低落。虽然一时间还没有引起什么骚乱,但是看众人的慌乱,这种情况,很快就因为苻健的下一句话而迅速变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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