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歇业饭店
这是一家很别致的饭店，门廊、天花板、窗框都用了石膏雕花，以花卉、植物、几何纹饰作为边框陪衬，远看过去像是一幅做工精美的装饰画。墙砖用的虽是普通砖石，却经过锯、切、打磨之后相互穿插、交错、重叠，拼砌成各种花式，极具艺术性和欣赏价值。饭店门口铺了一张很大的地毯，上面绣着色调艳丽的五枝花图案，同类色、对比色并置排列，充分显示出了色彩的个性。店门口站着一位个子很高的维吾尔族美女，身着一条艾特莱斯绸缎做成的裙子，头戴一顶小花帽，梳了十几条细长的发辫。因为角度问题 ，虽只看见一个背影，但直觉告诉我那定是一位楚楚动人的美女！
“歇业饭店？”袁芳看到饭店的名字竟不由得惊呼！
“这名字有点奇怪啊！”包子满脸疑惑地说。
美瞳倒是见怪不怪，来多了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走吧，我们进去！”我走在前面，美瞳陪在袁芳身边，包子紧跟其后。
走近了方才看清店门口那位维吾尔族美女的面容，脸型瘦长，皮肤很白，柳叶细眉，高鼻梁，大眼睛，双眼皮，睫毛很长。见我们来了便向我们行了一礼，以示欢迎。
“欢迎来到歇业饭店！祝几位用餐愉快！”维吾尔族姑娘有礼貌地欢迎道。
“普通话讲的太好了！”包子应该是第一次接触维吾尔族姑娘，而且还是一位汉语说得这么好的维吾尔族美女，显得有惊讶。
“谢谢夸奖，我从小学国语和英语，也很喜欢汉文化。”维吾尔族美女谦虚地说道。
“为什么你们的店名叫歇业饭店？歇业不是停业的意思吗？”袁芳看向维吾尔族姑娘询问道。
“因为我们的老板叫歇业尔，所以饭店也用的他的名字”。维吾尔族姑娘耐心地解释道。
“谢谢，我们预定的包厢号是106包”，我告诉面前的维吾尔族美女说。
“好的，几位里面请，在您左手边方向。”维吾尔族美女礼貌地回应道。
“热合买提！”美瞳向维吾尔族美女致谢道。
美女向美瞳笑笑，礼貌地回了一句“艾孜买衣杜”。袁芳赶紧把美瞳的手拉住说“我们快进去吧！”
“热合买提”是维吾尔语，“谢谢”的意思，“艾孜买衣杜”同样是维吾尔语，“不用谢”的意思。见一个汉族人主动说维语，维吾尔族姑娘也感到有些惊讶，于是对美瞳笑了一下，结果一旁的袁芳仿佛掉进了醋缸，满满的醋意，将美瞳迅速带离。不，应该是迅速强制带离！怎么感觉像是袁芳把美瞳给硬生生地拖进去的！
我们找到位置坐下，一个身着小西装的服务员礼貌地递给我们一份菜单，然后把茶水给我们倒好。
我把菜单递给美瞳，说：“难得来一次，一定得吃好！随便点，我买单！”
“哇！这么多好吃的啊！”袁芳替美瞳接过菜单，看到菜单上美食的照片后，两眼放光！
结合个人的实际情况和生活经验，初步推测这位袁大小姐是个“小吃货”无疑了！爱吃的女生最好哄了，买她喜欢吃的就好啦！在美食面前哪里还有那没多恩怨情仇？早都弃之脑后了。我给美瞳使个眼色，美瞳好像立刻理解了，连暗语都不用说，立刻心领神会！这才是真兄弟！
见袁芳翻了半天，也没有点菜，美瞳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我说：“我的秘书在美食上有选择困难，作为老板，就由我代劳吧！我点几个最有新疆特色的饭吧！”
袁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含情脉脉地看着美瞳，说：“谢谢老板！”
可以呀！真上道！一点即通，悟性蛮高！其实吃货小朋友的心理很简单：谁给我买好吃的谁就是好人！谁不让我好好吃谁就是大坏蛋！看来袁大小姐对美瞳的气已经消了。
美瞳倒也干脆，大概翻了几下菜单扫了两眼就提笔在点菜本上疾笔书写，我和袁芳都很好奇，于是就伸长脖子侧身看看美瞳点的是什么。
只见美瞳在点菜本上写道：珀鹿4份，狼鳗1份，狼鹏1份，咔蛙脖20串，西湖皮蛙一件。美瞳写好看着我说：“不多点，点多吃不完浪费了”，说着便把点菜本拿给袁芳看。
“天呀！这都是什么？狼、鹿、鹏、鳗、蛙，有些是保护动物吧？”袁芳看了之后十分震惊地说道。
我也有些惊讶，这点的都是什么呀？于是看着美瞳说：“你倒是挺会点的呀！天上走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齐了，”讲真，这菜名我还真没见过。
一旁的包子呆坐在那，感觉对他而言吃什么似乎并不重要。
美瞳见袁芳和我愣在那，便对一旁的服务员说：“点好了，请尽快上菜吧！”
服务员小伙年龄虽然不大，但汉语水平非常好！看了美瞳写的菜名先是一愣，然后对美瞳说：“先生，您点的这些菜我们店里没有！请您再确认下。”
“哦？是吗？可能我读出来你就理解了。”美瞳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说完便拿着点菜本，用手指着刚写的菜名，给一旁的服务员读道：“珀鹿、狼鳗、狼鹏、咔蛙脖......”
服务员小伙如触电般激动地说：“先生！您的维语实在是太好了！”
这我算是明白了！美瞳写的哪里是什么汉语菜名？完全是根据维吾尔语菜名的发音在汉语中找与其读音相近的汉字，通俗点叫：用汉字给维语注音！
“郑董，水平可以呦！”我看着美瞳恭维道。
“老板，我就想知道你点了啥？”袁芳疑惑地问。感觉袁芳不知道我们在说啥，关心重点完全在吃上。
美瞳看向服务员，再次询问道：“帅哥，我点的菜把木？”
“把！把!把!”这位年轻的维吾尔族服务员小伙连应三声。
“帅哥，那请帮我们快点上菜吧！”美瞳继续对服务员说。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说完服务员便转身离去了。
坐在一旁的包子终于开口说话了：“老板，我刚刚听服务员连着叫了你三声——爸！老板你是怎么做到的？”
果然男人关心的的重点和女人还真不一样！
“啥？你都有儿子了？”袁芳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瞬间高了好几个八度，注意力终于从美食上转移回来。
“芳芳，你听我给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德凯可以作证！”美瞳向袁芳解释完，用手指向我！
我去！这又是什么套路？怎么又把我带上了？生儿子这事和我没一点关系啊！我自己还单身呢！不带这么坑兄弟的！
我似乎听到袁芳握拳时指骨和关节处发出的骇人的响声，心想：算了，哥再帮兄弟一回吧！这包子也是，总是能抓住重点，要么沉默不语，要么一语惊人！
“袁小姐，方才服务员说的是维语，发音和汉语中的“爸”有些相似，是“有”的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美瞳说的应该是：我点的菜把木？然后服务员说：把！把！把！意思是：有！有！有！”我向袁芳解释道。
“抱歉啊老板，我听错了！”包子见状，赶紧道歉说。
“扣发半个月工资！”美瞳看着包子毫不客气地说。
“老板，我真的错了！工资的事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别急着做决定嘛！”包子一脸可怜样，看着美瞳说。
“那就看你具体表现喽！”美瞳说道。
“好的，老板您放心吧！”包子仿佛读出了什么其他信息，颇有自信地回答说。
“哈哈，原来这么回事呀！”袁芳有些尴尬地笑着说。
美瞳委屈地看着袁芳，一个劲地点头，仿佛在说：你冤枉人家了呢！
“你家老板还是很有语言天赋的，刚才写的菜单全部是维语，不，准确来说发音全部是维语，他给服务员一读，服务员马上心领神会！也夸美瞳维语水平高呢！能写出这菜单的，普天之下仅此一人，袁大小姐要好好珍惜哦！”我继续向袁芳解释说。
拿汉字给维语注音，还是用海陆空动物名给维吾尔语菜名注音的，古往今来，美瞳确实是第一人！没有谁会有这么独特而奇葩的创意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点了些啥？”果然是吃货，袁芳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美食上，颇有兴致地看着美瞳问道。
“珀鹿是抓饭，狼鳗是拌面，狼鹏是凉粉，咔蛙脖是烤肉，西湖皮蛙是乌苏啤酒！”美瞳向袁芳解释道。
我很认真地在听，别说美瞳的发音真的很好！他说维语时是一个腔，说汉语时又是另一个调，两种语言间切换自如，衔接自然，发音标准，很是地道！
“看不出来呀老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只有理论的白面书生，没想到在语言学习上也有如此高的造诣啊！今天算是从新认识了一下！”袁芳笑着对美瞳说。
“美食还堵不住你的嘴呀！”美瞳无奈地摇着头说。
“那要看份量够不够啦！”袁芳有些调皮地回复道。
话语间，我们的午餐已经陆陆续续地摆上了桌面。凉粉、烤羊肉串、羊腿肉抓饭、过油肉拌面、还有一件乌苏啤酒！
我先开了四瓶乌苏啤酒，在每人面前各放一瓶。举瓶说道：“有缘千里来相聚！欢迎各位！”
“夺命大乌苏！舍命陪君子！来！”美瞳爽快应道。袁芳和包子也都举起手中的酒瓶，四个酒瓶瓶口相碰的一瞬间发出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这声音打破了地域的界限、文化的差异、不同的出生和背景，让我们卸下生活的重负，开怀畅饮！
“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啤酒！”包子有些兴奋地说道。
“真的耶！这啤酒味道和我喝的都不一样，有种淡淡的甜！”袁芳补充说道。
“来来来，吃烤肉！啤酒与烤肉更搭呦！”说着我便拿起两串烤羊肉递给袁芳和包子。
“美瞳，你自己随意哦！”我对美瞳说。
“我和你还客气啥呀？”说着便自顾自地拿起两串烤肉吃起来。这吃相，当真和上大学时一模一样！也许只有在最好的兄弟、朋友面前才可以如此随心随性吧！
看着盘中肉色红润、外焦里嫩不断散发着诱人的孜然香味的烤羊肉串，我也上手拿了一串，毫不犹豫就是一口。肉质鲜美，肥瘦相间，香酥可口，毕竟是现宰的新鲜羊肉，冰柜里的冻肉自然无法与之相比。
抓饭则是散发着另一种香气，一种夹杂着胡萝卜与羊肉的香气！盘中的米粒晶莹剔透，颗颗饱满，白净油亮，犹如珍珠；均匀掺杂着的油光闪闪的黄色胡萝卜条犹如珍珠里的金条；一大块羊腿肉置于饭上，色泽鲜艳，香气扑鼻。舀一勺抓饭放入口中，油而不腻，软硬适中，唇齿间有一种天然的纯香味。
再看那凉粉,如水晶般，白色透明，清凉爽滑，凉粉上撒着绿色的葱叶和花生粒、细小的蒜瓣，与红色的汤料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光是这颜色就让人垂涎欲滴。
过油肉拌面分量十足，筋斗爽滑，劲道有味，鲜咸可口。其配菜也是非常丰富，切片的羊肉、西红柿、鲜红辣子、青辣椒、切瓣的洋葱、粗细均匀的芹菜段......
“大口吃肉，大瓶喝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难得一聚，再走一个！”美瞳诗兴大发，出口成章！可能只有和我们在一起，美瞳才可以这么放得开。
生活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容易，没钱的人羡慕有钱的人，有钱的人羡慕自由的人，自由的人羡慕有家庭羁绊的人......很多人都是带着面具生活，压抑着自己内心积蓄已久的情绪，背负着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已然忘记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生活的苦与乐，旁人只看见表面，快乐幸福与否，只有自己清楚。
“知己难交，君子难求，一遇知音，两眼泪流！走一个！”我颇有感慨地说道。我们再次举起酒瓶。
“半妆红豆，相思人瘦，夜阑人静，谁知我心。来，再喝一个！”没想袁芳除了酒量好，作词也颇有意境啊！还是个性情中人，有她在美瞳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我文化水平低，我就觉着吧，能一起吃饭的人多，一起喝酒讲真心话的人少！会说好听话的人多，会察言观色的人多，聪明的人太多！我吧嘴巴笨，也不会说话，太多人我比不了，我只负责把事做好！”包子一脸通红地说道，感觉是有点上头了。包子言语诚恳，可以感觉到是个做事认真、踏实靠谱的人！
包子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我。有时候为什么一定要削尖脑袋做人呢？如果大家都是聪明人，都害怕吃亏，都不想付出，都靠说好听话走捷径耍手段上位，再没有了真抓实干的人，即便建成了九层之台，也必定会因为垒土不牢而坍塌的！与其想着怎么变聪明，倒不如学学如何认真做事，踏实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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