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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果然如小雷所料那样，于伟安虽然在下午找了何莞尔进办公室谈话，却只问她身体恢复情况和工作进展，至于莫春山和桐城路桥的事，只字未提。


　　何莞尔心里有事，按部就班地回答于伟安的问题，之后下午没做什么正事，只憋着一口气等着下班。


　　却不料，下班前她接到林枫的电话，约她半小时后在报业大厦附近的咖啡厅坐一坐，说有些事要告知她。


　　因为林枫前段时间对她的照顾，再加上安若愚一事的结果还得从林枫那里打听，何莞尔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约见打乱计划，但也按时赴约。


　　林枫比她到得早，看他杯子里只剩三分之一的咖啡，似乎是一直坐在那里等她下班一样。


　　何莞尔坐下，调整好因匆忙赶路乱掉的呼吸，问他：“学长，有什么事吗？”


　　林枫微笑着抬眼看她，说：“知道你才出院，也不敢太过叨扰。主要是之前的调查也算告一段落，我是来通报你一声的。”


　　何莞尔也料到林枫找她应该是和桐城路桥有关，她想了想，声音有些干涩地发问：“学长，安若愚和桐城路桥的事到底是怎么了？我知道内环改造没有出事，那施工图是不是真有问题？”


　　听到那个名字，林枫叹了口气，回答：“安若愚已经死了。”


　　“死了？”何莞尔大惊失色，“不是被带走了吗？怎么他会死？”


　　林枫环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你那天和老秦说了你对安若愚这个人的推测，后来又说他会对地铁下手。老秦下了飞机才看到你的消息，连夜返回庆州对安若愚进行审讯。结果，他只提了地铁两个字，安若愚便不打自招交代了始末，他作案的动机和方式，与你的推断基本一致，他就是利用参与施工图修改的机会，改动了一处数据造成下桩位置的偏差，从而造成地铁坍塌。”


　　“然后呢？”何莞尔瞪大眼睛，心跳加速，“就算他交代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人处理了吧！这不合规矩！”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乱来？”林枫摇了摇头，回答，“安若愚是自杀的。”


　　“自杀？”何莞尔更加惊诧。


　　林枫很有些唏嘘：“你的推断完全正确，安若愚想对地铁下手，还以为自己已经得逞。老秦审讯后，因为太过震惊一时大意，让安若愚一个人去了卫生间。几分钟后安若愚没出来，老秦才发觉不对。他发现安若愚用磨尖了尾部的牙刷刺进了咽喉，当晚就因抢救无效死亡了。”


　　“我的天……”何莞尔止不住的震惊，手捂着嘴，努力保持着声音不颤动。


　　“安若愚以为自己已经得逞，大仇得报，桐城路桥永无翻身之日，所以殉情追寻他的爱人去了。”林枫面露嘲讽，“这个人真是太过偏执，明明不想活了还要拉人陪葬。”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只是害惨了老秦，现在他因疏忽大意未能预防被调查对象自杀而受到处分，下一步，还不知道被发配去哪里，但百分百会被调离庆州了。”


　　何莞尔心头一沉——难怪，短短七天的时间，秦乾的手机号已经注销，再也打不通了。


　　林枫叹了口气，继续说：“老秦让我转告你，他这次离开庆州也不会再回来了，你不用担心遇上他，就算真遇上，他也会当不认识你的，你别尴尬，也不用害怕，一切都过去了。”


　　他顿了顿，声音微沉：“老秦还说，从今天起，他和你互不亏欠，祝你一切顺利，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让何莞尔一怔，那一瞬间，似乎多年来压在心头的大石似乎被人搬开了一角，让她能稍得片刻的轻松。


　　她鼻头就开始泛酸，忙低头掩饰微微泛红的眼圈，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


　　林枫善解人意地移开视线，端起杯子小口喝着剩下的美式咖啡，等他喝完，何莞尔已平静如初。


　　“那桐城路桥下桩的事，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何莞尔问道，这也是她最想知道的事。


　　她住院加修养几天，桐城路桥并没有找上门索赔，而内环改造工程也没有任何事故发生。一切都风平浪静，她甚至有些恍然当天的经历是一场梦而已。


　　但，安若愚确确实实改过图纸，那证明C1标段当天下桩的位置有问题，是否因为她那一日的奋不顾身，桐城路桥核查下来发现了问题，所以才没有酿成安全事故？


　　林枫的回答却出乎意料：“那天下桩的位置，经过核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安若愚做过手脚的数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修改了回去，而且那最后一次的修改，安若愚也并不知情。”


　　何莞尔有些呆，指了指自己，说：“那即使我那一天没有报警，C1还是能够顺利施工？”


　　林枫笃定地点头，回答：“另外，我查了下，明确桐城路桥能够绕过安若愚当时权限对施工图数据进行核对修改的，只有莫春山。所以，我高度怀疑最后的修改是莫春山完成的。”


　　“莫春山？”何莞尔这一下是真的吃惊，“怎么会是他？他一个董事长还亲自修改图纸？再说，他也不是搞工程设计的，怎么有能力修改图纸？”


　　林枫一摊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们也不能不顾规矩把上市公司一个董事长拘了讯问。总之已经查清楚了，不管是匿名信还是所谓的犯罪预告，从头到尾都是安若愚在搞事，我们没有理由继续咬着桐城路桥和莫春山不放。”


　　何莞尔有些着急：“即使这件事是安若愚在搞鬼，桐城路桥的经营方式也疑点重重。另外，安若愚到底为什么要把桐城路桥、莫春山和卓安然联系在一起？这一点也很重要的，现在到底有没有查清楚？”


　　现在，安若愚已经自戕，问他为何把莫春山和卓安然联系起来，显然已经无法实现，何莞尔唯一只能指望经侦队能继续追查下去。


　　林枫不大明白为何她对那个虚无缥缈的名字如此在意，但也不好问，只继续好言相劝：“小何，你也不要太偏执，凭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的直觉，莫春山身上疑点重重，但就内环改造这件事上，他应该是真心要搞好这个工程的，而且，他对桐城路桥也倾注了相当多的心血。至于所谓的卓安然，也是安若愚在故弄玄虚，你真的不要太在意了。”


　　何莞尔还想多争辩几句，林枫已经大手一挥：“总之，现在对桐城路桥和莫春山的调查已经解除，监听设备也已经失效。小何，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知道的也并不比你多，另外，还有些东西老秦让我给你。”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公文包，拿出个大号的牛皮纸信封推到她面前，开门见山地说：“老秦说这些东西你应该感兴趣。”


　　秦乾是最后一个接触到安若愚的人，他让林枫转交的东西，说不定就会和安若愚、和她一直在追查的东西有关！


　　何莞尔下意识攥紧手心，接过信封还来不及打开，就被林枫按住信封，说：“我走了以后你再看，老秦说过，这东西只能你一个人过目。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你最好回家再看。”


　　何莞尔只好放下东西，看着林枫，强牵起嘴角笑笑：“学长，麻烦你跑这一趟。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


　　林枫忙摆手：“可不敢的，你嫂子做好饭在家里等我了，我这没有提前两小时打报告不回家吃饭的，回去就得跪搓衣板伺候！快回家吧，我知道你心急想看老秦究竟给的你什么东西。”


　　送走林枫，何莞尔拿着巨大的信封回家，饭都没顾上吃，就在书桌前坐了两个小时。


　　她之前的推测没有错，秦乾转交给她的东西真的和安若愚有关，而且全部都是桐城路桥案子里调查审讯得来的资料。


　　因为监管安若愚失职，秦乾现在的职业生涯正面临着重大危机，却还能将这些东西给她。原来秦乾所谓的“互不亏欠”，就是指这份东西。


　　这里其中一份是安若愚在自杀之前做的最后一份供述。


　　也许是蛰伏多年的心愿马上能够实现，安若愚似乎表现得特别兴奋，于是说了些在前几次讯问时没说过的东西。比如，他和那位谢经理多年的爱恨纠葛，又比如为什么举报莫春山是卓安然的事。


　　安若愚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有些疯疯癫癫，总的来说透露出来这样的讯息——他并不是胡说，而是有真凭实据。


　　十多年前，卓安然消失时候干的最后那票大的，就是动了某个小国家造军舰的钱那一次，安若愚恰好因为一个工程项目到那国家考察过。


　　他去的时候正值那国家发觉被骗半遮半掩地通缉卓安然。安若愚考察的地点临近首都，不知道为什么到超市买个东西，竟然就被警察当成嫌疑犯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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