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明霜呼吸微微一滞，也不敢抬头去看他，他生得高，明霜刚及他的下巴，视线就刚好落在他胸前，只见他衣襟半敞，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平直凹陷的锁骨，在月色下散发着冷白的光泽。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迦南香，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浮生一场梦，她重生已有些日子，却在此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和她是真的还活着，心中绕过千思百绪，一时间忘了言语。
容翊低着眼看着她，她乖巧安静地垂着眼帘，睫毛微微颤动，像小刷子一样挠着他的心尖儿，虽生得娇小，却也已有了玲珑身段，罩着宽大的纱衣，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雪白圆润若隐若现，让他忽然想起了前世洞房花烛夜之时床笫之间她一寸寸的娇媚甜软。
他喉头一紧，眸色愈发深寒，声音却温柔得像是在诱着人招供：“他方才可是看你了？”
孙起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眼神，听着那温柔的声音却不寒而栗，只感觉是有阴湿的蛇滑腻腻地从他背后蠕动而上，直至咽喉，随时要他的命。
他想起今天席间平遥王对明家小姐的维护之意，自认家世并不比顾清澜显贵，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明霜并不觉得他这等无赖登徒子值得宽宥，但比起追究他她更想躲着容翊，于是低下头，福了福身子：“不过是些小误会而已，王爷不必见怪，时辰已晚，明霜就先行告退了。”
容翊也没有拦她，只是挑了挑眉，然后转过身，睨了眼瘫跪在地上的孙起，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两只都剁了吧，那眼珠子也顺便一道挖了。”
孙起本就腿软，如今看见容翊这么一个眼神，听到他这么一句话，裤子瞬间弥漫起了一片水渍，身下淌出浑黄的液体，匍匐在地上，整个身子打着抖。
“王爷，我错了，我灌了几口黄汤我就不当人了我，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我也真的没碰明霜小姐，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求求您了，王爷。”
容翊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像是在等着什么。
他的身后，三个刚准备离开的小姑娘都不由得僵了僵，这轻飘飘一句话就要了一个贵族子弟的双手双眼，也实在是太霸道了些。
他虽然纨绔，从未有过什么残暴的传闻，怎么今日就非要见了血？
孙起不值得明霜心疼，但是孙起背后是广平伯府，一旦孙起因她而废，广平伯府一时半会儿拿容翊没法子，便只能与襄国公府为敌。
明霜抿了抿唇，这人分明就是存了心想招惹她，她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与其这么猫捉老鼠，不如直接问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自是不信他是真心爱护她，因为她没忘记那些被冷落深宅的漫长孤独，自然也还没忘记那句“反正我也从未喜欢过你”。
但总归守住自己一颗心就好。
她转过身：“王爷，孙起罪不至此。”
容翊听见她的声音，也缓缓转过身，低着头瞧着她，温柔地笑着重复了一句：“哪只手？”
“右手。”
明霜知道容翊只是想诱她，她既已入套，他自会有分寸。
她回答得很乖，容翊很满意，唇角勾得愈发明显：“千山，带下去，右手，别见血。”
“是，王爷。”
黑夜中闪出一道黑影，一把夹起瘫软的孙起就消失了。
“两位姑娘也先行离开吧，本王与明霜小姐还有要事相商。”他的眼神自始至终未曾从明霜身上离开，醉翁之意，不言而喻。
郑凌和兰汐怎么可能放任明霜和他独处，刚准备上前抢回明霜，明霜却偏过头朝她们柔柔地笑了笑：“没事的，我确实与王爷有要事相商。”
“明霜……”
“阿凌，我有分寸的，只是如果有旁人问起，你便说我伤寒严重先回屋休息了，替我打打掩护。”她带着笑意，语气轻松柔和，似是心中自有打算。
郑凌倒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些，我和兰汐在屋子那边等你。”
说完两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待得两人走远，明霜才抬起头，直视上容翊的双眼，淡淡道：“王爷找我，到底是有何要事？”
容翊知道她这种眼神，她一向特别乖，又爱笑，还顶顶爱撒娇，也从不发脾气，若她是真的不高兴了，整个人就会变得很淡很淡，让你看得见摸得着，却毫无真实感可言。
记得有一次，他发现她偷偷给容竑做香囊，那时候他内心嫉妒得快要发了疯，恨不得立马提剑就去杀了容竑，恨不得把她压在身下一遍一遍逼问她到底他哪里不如容竑，为什么她已经嫁给了他还要惦记别人？
可是他好面子，他想要维护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已经破碎得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于是他只字未提。
只是随手打翻了她的绣簸，嘲笑道：“就这般手艺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我原本指望着取个妻子能为我缝衣做鞋，现在看来都是奢望，回头还是得再娶个贤惠持家的女子才行，你们这种娇小姐，中看不中用。”
那时候的明霜似乎吓坏了，咬着唇看着他，眼里泛着泪光，委屈极了：“阿翊，你说你要娶别人？”
当时看着她，他心里可疼了，只想紧紧抱住她，告诉她他说的都是气话胡话，可是看着角落里的那枚香囊，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他曾向她讨过香囊，她只推辞自己不会，如今却巴巴赶着给容竑做，还特意绣了容竑最喜欢的玉兰，他为人夫君，又该如何自处。
他又气又恼，几乎是不过脑袋地说道：“是，我身为王爷，自该三妻六妾。”
他本以为她会慌，会哭，会求他，可是都没有，她就那样收回了眼泪，默默地收拾好了绣簸，淡淡地看着他：“好，回头我会为妹妹们备下礼的。”
当时他是如何想的？他似乎被她淡然的态度和言语彻底激怒，他想着既然她的心里一丁点儿都没有他，那好歹她的身子该是他的。
他强要了她，沉迷贪恋她的甜美和柔软失去了理智，她的反抗于他而言则是另一种挑拨，他彻底失控，他记得她当时似乎哭了，但他后来也没问她，因为从那天以后，到临死之前，两人再未在清醒时相见。
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历过生死，已知她心意，而今突然又看见她这副目光，容翊心口绞痛难耐，忍不住伸出手遮上了她的眼。
明霜却往后退了一步，让他的手掌落了空：“王爷，还请自重。”
容翊立时回过神来，旋即又恢复平常那抹风流神色，眯了眯眼：“明霜小姐既然都已答应同在下孤男寡女独处于此，又何必还说这些自重不自重的话？至于有何要事……”
说着他俯下身子，低下头，凑到明霜耳畔，一字一句缱绻暧昧：“有此佳人在侧，风花雪月，皆是要事。”
明明知晓他自是风流之人，也知晓他不过是贪图她一身皮囊，可是明霜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晶莹圆润的耳垂染上绯红，分外诱人。
容翊怕吓着她，强忍住没咬上去，只是低低笑道：“明霜小姐脸红什么呢？”
他这一笑，明霜脸就更红了，一边暗恨自己不争气，一边手足无措地想推开他：“王爷，你不要闹了。”
她这般脸红娇羞的样子让容翊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更不想放她走了，捉住她胡乱推搡的手腕，低声笑道：“你如果跟本王上去，本王就不闹了。”
上去自然是去皇室专用的汤池，这一去，又不知他要做些什么，明霜刚想拒绝，却又听得他说道：“若不去也不是不行，这里风景自是不错，只是眼看畔浴就快结束了，到时候人来人往的，明霜小姐可千万不要脸皮薄，挂不住。”
这个人！
真是一如既往的混蛋不要脸。
明霜到底两世年纪都不大，又被护得紧，没有经过太多心机谋算，纵使通透了许多，又怎么玩得过容翊这种男狐狸精，知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拿他没法子，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气呼呼却又乖乖地由他拽着手腕往上去了，一路都提心吊胆，生怕撞上了人。
而一进浴池门，她就猛的用力挣脱开来，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墙角，抬起头气势汹汹地对容翊说道：“我与王爷素不相识，王爷今日却屡次维护，明霜感激不尽，但是还是斗胆问一句，王爷如此这般，到底有何目的？”
容翊看着她的样子，仿佛看见一只又怂又凶的小奶猫在虚张声势，不由觉得好笑又欢喜，往前逼了两步，把她堵在墙角，然后俯下身子，与她平视，扬起嘴角：“那你就猜猜，本王到底是有何目的，猜对了，就放你走，再不闹你了，猜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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