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说声再见,或许就再也不见
看尹大飞一行人走远，秦秋雨才勉强平静下自己的情绪，出声问道：“依帆，咱们要不要找个几个有些江湖地位的大佬出来，跟炮哥讲讲数，我怕他到时候会下黑手。”
她做生意多年，也是清楚些这道上的门门道道。
叶依帆笑道：“秦姨，不用担心，这炮哥也就一个帮派底层的小头目，手上有三、四十号人就顶天了。他们有时候搞出些大阵仗，那都是找相熟大哥借来的人马，或是花钱雇的社会闲散人员。这些人在后边摇旗呐喊，壮壮声势还行，真要动起手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依帆，我听你的，我一个女人家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慌。”秦秋雨点头回道。
“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一切有我在呢！我以前跟英雄没少揍这种货色，这些混混都是些欺善怕恶的主。凡是有点能耐，有点背景的，让他们多呲一下牙都不敢。”叶依帆安慰她道。
“赵英雄？！”秦秋雨对这人印象颇深，是个身高二米出头的彪形大汉，总是一头天然卷、乱蓬蓬的爆炸头发型，满脸浓密的络腮胡，两道粗黑剑形眉，方正的国字脸面，相貌威猛，看起来足有三十好几的年纪，但实际是二十出头的小伙。
“英雄他情况怎样？我在失踪名单上看到过他。”秦秋雨接着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北城门撤退时他就跟陈胜业两人消失了踪影。”叶依帆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怕是凶多吉少了吧！我也是老爸老妈的在天之灵保佑，才勉强活下来！在岩洞足足昏睡了十四天，到今天下午才将将醒过来。”
“可怜的孩子，真是难为你了……”秦秋雨哽咽道。
两人后面都有意避开虫兽潮的话题，聊了一些以前趣事，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分离悲伤，让时光变得短暂，不觉间，已经有些晚了……
不过咖啡屋被炮哥这么一闹，生意更是清淡，秦秋雨也没什么心情继续营业，决定早点关门回家休息。
仲春的夜晚还带着丝丝凉意，秦秋雨穿上外套，正要招呼叶依帆一道去坐车，才发现他穿的衣服很不合身，便面带笑意地随口调侃他道：“依帆，你这身衣服不会是路上顺手牵羊——偷来的吧。”
本是清丽无双的面容，在这一嗔一喜之间，更是风华万千，明艳动人，看得叶依帆一阵心驰目摇，那敢多视，尴尬地挠了挠头，笑了笑，说道：“这衣服是载我的那位司机大哥好心送我的，他个子比我大，体型也偏胖……”
“大太多了，看起来好别扭，还好大晚上的，没什么人瞧见，回去我拿老李的衣服给你换换，你俩的个子差不太多……”提到李成风，秦秋雨的声音一下又开始颤抖起来，带着些哭腔，眼眶里的泪水不断涌出，她不愿意让叶依帆看到她悲戚的面容，赶忙把头转了过去。
叶依帆知道她是触景生情，却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只能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大声道：“秦姨，别当心，我会照顾你和玲珑一生一世的，这是我跟会长的承诺！”
“依帆，谢谢你。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秦秋雨擦拭了一下眼眶里的泪水，叹息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些许的悲伤和嘶哑。
经这一番波折，两人更是没了什么言语，一路上车里的气氛极为低沉和默然。
开车到李家时，已是十一点多了，秦秋雨打开门，一进去，客厅里还是灯火通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歪躺在沙发上，在漫不经心呆看电视上的肥皂剧，眼眶有些发红，脸面上还依稀挂着两道斑驳的泪痕，看来不久前刚刚哭过。
“玲珑，你怎么还在看电视，明天还要上学呢，赶紧洗漱一下去睡觉！”秦秋雨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女孩，大声训斥道。
“噢！”李玲珑很不情愿站起身来，嘟着嘴应道。
她抬头向门口看了眼，妈妈的身边居然多了一个人，李玲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很是惊喜地大声叫嚷道：“依帆哥，你没死？！”
“你这妮子，怎么见面就咒人的！你依帆哥不是活得好好的！”秦秋雨变了脸色，喝骂她道。
“没事，没事，秦姨，童言无忌嘛。呵呵……”叶依帆连忙劝道，“再说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说说也没什么的。”
“依帆哥，我真不是咒你的。”李玲珑神色认真解释道。
“玲珑没事，依帆哥没放在心。”叶依帆笑着回道。
“依帆哥，你当时就跟我爸在一起。我想听你亲口说一声，我爸他真的过世了吗？”李玲珑满眼希冀的目光看着叶依帆，近半个月了，她依然没能从丧父阴影中走出来……
还依然期待着有一天，爸爸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叫她一声，“乖女儿……”
看着那张满是泪痕的俏脸，叶依帆心如刀绞，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停的变幻着……
他也很想给李玲珑一个幻想，但他不能，叶依帆还清楚记得当时的情景。
李成风微笑着，将一个包递给他，说道：“我伤得有点重，一腿废了，就不走了，守在这里，给你拖延一下时间吧。这包里是公会帐户银行卡和公会人员名录，你一定要保护好！”
“这场虫兽潮，兄弟们大多是命丧黄泉了。他们大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些家庭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李成风情绪有些低落，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帐户里面的这些钱，是公会多年来的积蓄，你交给民政局，我们的政府还是最值得信赖的。让他们帮忙建立一个黑鹰公会的救助基金，用来帮助那些阵亡战友们的困难家庭，这也算是公会对死难兄弟这么多年贡献的一个小小补偿吧。”
“好的，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叶依帆的眼眶有些红，泪水缀满了眼角，忍不住抽泣起来。
“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人那有不死的，李叔我看惯了生死，以前多少好兄弟前一天一起喝酒逍遥，第二天就尸骨无存，我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赚到了。”可能是流血过多，李成风感觉有点口渴，喝了一口水，才继续接着说，“我唯一放心不下就是玲珑和她妈妈，这以后就只能拜托你照顾了。”
李成风当年一次偶遇，救了那时还是二八芳华的秦秋雨，后来两人走到一起。秦秋雨少他十几岁，老夫少妻的，李成风自然对她宠溺的厉害，家里的情况就像秦秋雨是大女儿，李玲珑是小女儿一样。
想到自己的妻子年纪轻轻，还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就这样要与她人鬼殊途了，李成风心里一阵刀绞。
“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们的，把她们当成自己的亲人，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她们受半点委屈！”叶依帆揉了揉有些湿润发红的眼眶，大声回答道。
“依帆，当年你为了妈妈，年纪那么小就敢出来做猎兽人，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李成风眼里终于浮现出些许笑容，点点头，”我交待得差不多，你赶紧走，再晚就来不及！”
“会长还是我背你一起走吧，说不定凤凰城的援军很快就到了呢。”叶依帆有些不舍，想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劝服李成风。
“别像女人婆婆妈妈的了，快点走。”李成风调转机枪口，向着叶依帆脚前不远就是一发点射，然后拔出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间，说道：“你是想我死在你面前吗？”
就在这时，十多头独角剑猪狂奔而来，已不过两百来米，李成风抬起机枪，一索子弹射出，撂倒了好几头，回头向叶依帆焦急大喊：“快走，你想两个人全死这里啊！”
不过数小时，眼见曾经的兄弟手足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如今跟自己并肩奋战的会长怕也是命不久矣，叶依帆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出声来。
这时李成风又干掉了几头剑猪，一边开枪，一边挥了挥了右手道：“小叶子，别在那流猫尿了，有点出息好不好！以后好好努力提升自己，多杀些虫兽，为我和兄弟们报仇！”
叶依帆只得带着哭声，挥手向李成风告别……
这一挥手便是永别，这一转身就再也不见！
上百只独角剑猪，其中还有一只黑铁境的头领，就算李成风最好状态下也难逃一死！
……
叶依帆艰难地点了点头，似乎脖子上压有万均重担。
得到确认的李玲珑，一下子蒙在原地，紧接着“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
这悲戚无比的哭声，瞬间击垮了秦秋雨好不容易才筑起那道脆弱的情感防线！
一时间母女俩抱头痛哭，无边的哀伤一同浸染了叶依帆……
他忆起这些年来，李成风对他的万千恩情，让他从一个懵懂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出色的猎兽人。
“依帆，好好活下去，一路保重！来生再见……”那豪迈的声音再次在叶依帆的耳边响起。
最后一面，那抹带着无限眷恋的笑容……
最后一次，那用力的挥手……
道声郑重，就不会再有重逢……
说声再见，就没有了再见……
不觉间，叶依帆的泪水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无声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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