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以牙还牙

　　原以为，自己的胞妹安如意，已经够虚伪狡诈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过奖了。”安然不置可否，心里暗暗松口气。


　　她没有怀疑。很好，有这个开口，以后就好办多了。


　　安然平淡的反应，看得安玲珑更是怒火中烧，她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走到圆桌旁坐下。怨毒的眸子依然死盯着安然，锐利如刀。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已经死十次不止了吧。安然漠然置之，这种张扬愚笨的蠢货，没什么可怕的。


　　不要小看她的头脑，短短的交锋，几分钟时间不到，她已经把安玲珑的性情能力都看透了。


　　突然想起什么，她看向门口。


　　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站在门外，一袭墨绿色襦裙，身段娇小，她白皙的脸上有清晰的掌印，此刻满脸担忧的看着她，正是小环。


　　安然低垂眼羽，冷冽寒光从眸底一闪而过，她道：“小环，你进来。”


　　“是，小姐。”听到命令，小环微微一愣，畏怯之色在眼中闪过，但还是应声缓缓走进来。


　　“你脸上的巴掌，谁打的？”安然低下头轻弹手指，语气冰冷的问道。


　　一听这话，小环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断摇头：“没事，没事的小姐。”


　　大户人家的下人最会趋炎附势、跟红顶白，主子不受宠，他们自然看轻几分。她已经被欺负惯了，别人对小姐还有几分忌惮，但对她这个丫鬟就没有了。


　　安然有些无奈。小环不愿说，原因她当然知道。


　　忍气吞声，只是不想给她找麻烦，真是个傻丫头。


　　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越迁就忍让，别人越会得寸进尺。


　　安然没有抬头，玉手轻撩秀发，把一小绺头发卷在手里观玩，白皙的手掌和乌黑的发丝相映交叠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轻开口，语气漫不经心：“我刚才都听到了，是一个叫莫云的丫鬟，对吗？”


　　“安然，你想干什么？”安玲珑脸色难看起来。


　　在她看来，她的丫鬟打小环耳光是天经地义，安然还想打回来不成吗？


　　安然淡漠无视了她，抬头目光扫视众人，冷冷开口：“谁是莫云，给我站出来。”


　　冰冷的注视蕴含着威压，众人直打冷战，但没有动。


　　见此，安然手撑床柱坐正身子，再看众人，眸间冰冷的威压更甚。


　　“都耳聋了？我是在对墙说话吗？”一字一句，带着唯我独尊的气势，骇得安玲珑都为之一愣。


　　众人瑟瑟发抖，很快五六个人往后退，只剩一个丫鬟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你就是莫云？”安然戏谑的看着她，眼中的冷冽锐光不减。


　　“是……是的，大小姐……”莫云战战兢兢，全身抖如筛糠。


　　“很好。”见她承认了，安然微点下头，然后看向小环，语调平缓，“小环，她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给我打回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这真是大小姐说的话，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一向软弱无能的大小姐，一朝强势起来，竟然这么厉害。


　　小环面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安然，你敢！”安玲珑倏然站起来，双目冒火，满脸的愤恨和威胁。想打她的丫鬟，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安然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朱唇轻启，语调平缓：“只准你命人打我丫鬟，不准让我命人打回来吗？”


　　安玲珑冷笑一声，理直气壮道：“那是你丫鬟命贱，活该挨打。莫云是我的贴身婢女，与我一同长大，亲如姐妹，我平日都舍不得打她，你也敢下手？”


　　听到这番歪理，安然心中觉得无比讽刺，面上依然不显分毫。


　　她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安玲珑。　深邃而平静的目光，盯得安玲珑心中发颤，这样的眼神，好像自己完全被看透掌控般。


　　强者与人相对，总是能轻易掌控对方的气场。安玲珑怯意丛生，很快低下头，不敢与之相望。


　　这场无声的交锋，她败了。


　　安然满意收回目光，随后神色复杂的望着俯首跪地的小环，道：“你起来。”


　　“是。”小环应是，然后缓缓起身。


　　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眉眼，但嘴角怯弱的弧度依然可见。


　　“小环，你不敢吗？”


　　“小姐……奴婢不敢。”小环颤着身子，老实回答。


　　“你是我的人，只有我可以惩罚差遣你。你被别人欺负，就是在打我的脸。现在，我命令你，打回去。”


　　“小姐，我……”小环抬起头，她面色苍白，贝齿紧咬红唇，眼里满是挣扎和犹豫。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不敢，那你就不用留在我身边了。”


　　什么？


　　听到这话，小环霍然睁大眼睛，不顾尊卑的直视安然。那冷冽坚定的眼神，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小姐是在说真的。


　　不想被小姐丢弃，小环咬牙点头：“奴婢遵命。”


　　话落，她倏然转身，三步作两步走到莫云面前，在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两耳光打上去。


　　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分外清晰。


　　莫云捂住刺痛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身为二小姐的心腹，后宅下人谁不敬她三分，就算些不得宠的姨娘也要小心翼翼讨好她。向来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被别人打过耳光了，而且还在这么多人面前……


　　一瞬间，愤恨屈辱涌上心头，莫云捂脸哭了起来：“二小姐，奴婢不活了，奴婢不活了。”


　　“岂有此理！”安玲珑怒不可遏，她咬牙切齿的瞪向小环，这个贱婢真敢下手。


　　安然满意一笑，这丫头也不是真的懦弱无能，还是可以培养的。


　　对于安玲珑的愤怒，她完全不在乎，前世驰骋商场，杀出一片天地的她，还斗不过一个小小闺阁女人吗？


　　“贱婢大胆！”安玲珑怒喝一声，噌的冲到小环面前，抬首正欲打下去。


　　安玲珑气势汹汹的架势，小环害怕不已，她不敢躲避，闭目准备承受。但几息过去，风平浪静，没有耳光落下，她疑惑睁开眼睛。


　　只见，原本坐在床上的小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自己面前，她面色平淡安静，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二小姐高高扬起的手臂，不让其挪动分毫。


　　“小姐……”见此，小环感动不已，一股暖意从心口涌流而上，她张口不自觉唤出声。


　　“不用怕，没事的。”安然回看她，露出善意温和的笑容，让人移不开眼睛。


　　万千干的溢在心头，小环眼角发红，只觉得下一刻泪水就能夺眶而出。


　　“呃。”安玲珑痛苦叫出声，感觉自己右臂被千斤巨力固定，丝毫动弹不得，她转头咬牙切齿的瞪着安然，怒喝：“安然，你要造反吗？”


　　安然神色微动，她慢慢放开安玲珑，一脸诧异道：“二妹这话从何所起？你我姐妹间的闺阁小事，什么时候跟造反扯上关系了？再者，父亲是朝廷命官，我们身为官宦家眷，享受荣华的同时，一言一行都受御史台的监控。一两句戏言，无意间说说也就罢了，但若传了出去，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影响了父亲的官途，妹妹岂不成了家族的罪人。”


　　安玲珑被堵着哑口无言，她面色从白到青，从青到紫，从紫到黑，像变戏法一样，非常精彩。她死瞪着安然，心中屈辱恼怒至极，嘴上偏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安然满意的欣赏她酱彩的脸色，轻声漫语道：“祸从口出，妹妹需谨言慎行才是。”


　　“你！”心中压抑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安玲珑暴跳如雷，她口不择言大喊，“来人，把她，把这个贱人拿下，给我打她，狠狠的打！”


　　尖锐刺耳的声音，扭曲癫狂的丑态，所有人都被吓住了，一时没人敢动。


　　突如其来的一幕，安然也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来，眸色冰冷，面露讽刺的看着，张口轻轻吐出八个字：


　　“丑陋不堪，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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