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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殷勤


  安然在榻上调养了大半月,伤势才有所好转。堂妹身子孱弱,她很是不习惯。那些汤药喝的她嘴里发苦,难受至极。

  这期间谢元桢没有来看望过她,府中也没有旁人过来,她乐得清闲。只是苦了阿竹,忙前忙后,一晃眼便清瘦了不少。

  她是天上掉下来的主子,总是没那么心安理得。

  这天她又睡到晌午,醒来时阿竹不在,她吩咐另外两个丫鬟准备饭食。她恢复大半,正是进补的时候。于是毫不客气的加了些菜品,心里美滋滋的。

  她这人忒容易满足,只管吃好喝好就行。当初在程颐身边,没少叫他嫌弃。他总说:“你当真是女子么?力气奇大,又极会吃。”

  “那你想我如何?我改还不成么……”

  “不求你会吟诗作对,莳花弄草,绣花烹茶,你又会哪一样?”

  她自认不如那些闺秀,便认真学了些时日,但总是被他嫌弃。她急了,哭道:“我实在不会那些,嘴上也受不得委屈,得吃好的喝好的。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既然不喜欢,当初娶我做甚?”

  他挑眉叹息:“我倒是不想……”

  她那时心里难受得紧,同他冷战几天,倘若不是夜里梦游爬到他榻上,这事儿恐怕没完没了了。她一直很不耻自己的行为,竟还患了梦游的毛病。

  从前她虽力大能吃,却生得小巧玲珑,面容姣好,因此,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她爹甚是宝贝她,替她相看许多,可她心有所属,迟迟不应。安家小门小户,本就配不上他,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偏偏还叫她吃到了,简直就是孽缘。

  总之,安然觉得这辈子再不想见到程颐了。

  她思绪万千,口中的状元蹄变得平淡无味。见阿竹匆匆回来,她搁下筷子,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阿竹笑道:“厨房里熬着夫人的汤药,奴婢怕出漏子,亲自去看看。”

  安然轻轻嗯了声,招呼她坐下:“这些是刚送来的,热乎着呢,一起吃吧。”

  阿竹听罢愣了愣,“奴婢不敢越矩。”

  堂妹的记忆在脑中一闪而过,再瞧阿竹神色微变,自是明白了些什么。原来的安然端着架子,待人不若她和善。她倒是不介意与下人同吃,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同原主习性相较甚远。

  “如此也好。”她佯作不以为然。

  阿竹疑惑地抬头,两人四目相接,安然只觉得为时已晚,阿竹应当是察觉到什么了。

  她脑中记忆混乱,漏洞百出。即便有失忆的由头,可差别太大恐引人生疑惑。

  是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巧的是呢,人还是那个人,芯子却不一样了。即便阿竹察觉到什么,也不会想到那一层去。

  果不其然,阿竹站定没多久,便问:“夫人,您记起多少了?”

  她郁闷地摇头:“毫无头绪,一些零碎的画面罢了。”

  阿竹叹气:“该如何是好!莫不是脑子摔坏了?不如您问安贵妃讨几个御医来瞧瞧?说到底,这件事,她也有责任………”

  “阿竹,贵妃哪有什么责任?咱们自己不小心罢了。再者说,无非就是失忆,时间久了自然会想起来的,身体无碍就行。”

  阿竹若有所思:“您说的有道理。如今是没什么好忧心的,想来……就是有些不习惯。您性情大变,口味也大变,浑然换了一个人。”

  她眉峰微挑:“那你说,是从前的我好,还是现在的我好?”

  “自然是现在的您好。”阿竹傻笑:“从前您严厉得很,如今倒是随和多了。”

  “那不就成。你且当作新主子来伺候,总归会习惯的。”

  阿竹心思单纯,经她开导,如释重负。

  安然表面言笑晏晏,心底却是极为烦闷的。她重活一次,不想与前世有瓜葛,只是实在放心不下她爹。做鬼的时候还能瞧瞧他,现如今碍于旁人眼光,不得轻举妄动。

  谢元桢那头没有消息,她不知道如何接近他。可她时日不多,没有资格坐以待毙。

  她思虑甚久,待阿竹伺候她喝完药,这才试探道:“好些天没见到夫君了,他近来可好?”

  阿竹欣然:“夫人既是记挂着大人,何不去亲自瞧瞧。大人这两日休沐,陆阁老又不曾邀约,自然是在府上的。”

  她一脸忧虑:“贸然过去,可会唐突?你不是说,我们平日里没有什么交集?”

  “夫人是家中主母,有什么唐突的?咱们都来府上两年了,夫人是时候同大人亲近亲近了。”

  阿竹似乎比她更热情,她一面点头赞同,一面心中叫苦不迭。要她委曲求全的讨好人,简直折磨。

  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对方不知何时就会对你下手,与其活得胆战心惊,不如提早谋划。

  小憩片刻,安然带着亲手做的桂花糕去了书房。

  她来得不巧,两个遇上两位公子从里头出来,同她打了个照面。互相见礼后,其中一位着青衫的公子道:“这位是……”

  他算得上是眉目俊朗,加上言谈有礼,举止谦和,瞧着十分面善。

  一旁人小声提醒:“切莫唐突,这位乃是府上谢夫人。”语毕朝她抱歉道:“子朝是新任大理寺丞,初次前来,多有得罪,还请夫人莫怪。”

  原来是安家女,怪不得这般忌讳。韩子朝瞧着她,眼底盈着笑意。

  明明梳着妇人髻,瞧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极为精致的面庞似是春日繁花,明媚动人。

  他作揖请罪,对方没听到似的,若有所思地念着:“韩子朝……”

  她是记得此人的。韩子朝小不得谢元桢几岁,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因倾慕于谢婉,耽搁了好些年,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可怜归可怜,横竖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她回过神,方莞尔:“小事罢了,韩公子不必介怀。”

  她回得坦然,韩子朝可就没那么淡然了——她既不认得他,怎知道他姓甚?他出生微寒,哪认识什么安家女?难不成是他听错了?

  他想得出神,眼光停在她身上许久,直到旁人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两方别过,安然朝屋内走去。

  谢元桢书房布置清简,没什么华贵的装饰,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身后的约有□□尺长,一丈高的书柜,密密麻麻填得毫无缝隙。

  安然不由感叹,状元不是白来的。谢元桢已天资过人都这般勤恳,那些资质平庸之辈怕是一辈子都读不到头了。

  谢元桢早早便注意到她,放下手中的公文抬头问:“夫人来有何贵干?”

  他面色冷淡,安然深知她不喜见到自己,不怒反笑:“贵干谈不上。妾身怕夫君劳累,耽误了身子,这才下厨做了些吃食。”

  话音刚落,外头似有来人,她见谢元桢起身相迎,便顺着目光望去。

  来人是不是旁人,正是谢婉。只一眼,安然便觉着喜欢。谢婉妆面素雅,身材纤瘦,弱柳扶风,一身水绿色的衣裙,飘然若仙。

  再看看自己,明明比她长了一岁,却比人家矮了足足一头。她暗自悲愤。可事实如此,她能如何?

  小姑娘可是极有教养的,见到她忙福身见礼:“嫂嫂也在,真巧。”说罢眼光落在她挽着的食盒上,面露难色。

  安然见她身后丫鬟手中也提着东西,当下就明白了:“妹妹也来送吃食?”

  谢婉微微颔首:“小妹不才,做了些桂花粥给哥哥尝尝。”

  桂花粥?倒是英雄所见略同。谢婉是谢元桢的心上人,她不敢与其抢功,于是揉了揉鼻子,讪讪道:“妹妹有心了。你们兄妹定有话要说,我先行一步,改日请妹妹吃茶。”

  这话叫旁人诧异,以往的安然面上温婉,嘴巴可是不饶人的,哪有这样平白让步的时候?

  她生来就是好脾气,便是程颐闹她不开心,她也只不过发两句牢骚。如今叫她拿出姿态去压着旁人,难上加难。

  谢婉怯怯地瞧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位嫂嫂稍有不同。就拿穿衣来说,她素来喜着华贵衣衫,发式也是一丝不苟的,却莫名透着股小家子气。而今穿着清简,竟意外的俏丽活泼。

  安然没多说便离去了。谢婉眉头微拢,低声问:“方才阿婉可是将嫂嫂气走了?”

  谢元桢早早收了眼神,满不在乎道:“她没什么可气的。”

  他应着,心中早有决断。安然无事献殷勤,恐怕是另有所图。这女人看起来柔弱,实则心思深沉,他万不可掉以轻心。

  谢婉不再多问,吩咐丫鬟将粥摆在案上,替他盛了小半碗。谢元桢坐下来吃了两口便搁下了。

  “可是不合味口?”

  他摇头:“一会儿再用。”

  他向来宠妹妹,至今没叫她失望过。明明不喜甜,却总是硬着头皮去尝试。

  她也不勉强,撤了碗筷,抬手替他磨墨,“母亲的身子好些了,近日总闹着要来小住,不知哥哥是怎么想的。”

  谢元桢看着公文,没有明确表态。

  她知晓他不乐意,可也不忘提点:“自上次同嫂嫂起了争执,她老人家便一病不起。如今好容易大病初愈,这会儿正想回来讨个说法。哥哥不如同嫂嫂通个气,叫母亲面儿上占点便宜,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谢元桢摇头:“暂且不急。”

  他有他的盘算。

  安然是安贵妃的妹妹,背后又有程颐撑腰,她在府中一日,就得给她一日的体面。

  这般情势不会持续太久,务必得寻一得恰当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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