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机会
李雨桐自顾的害怕着，心里还想着怎么照顾沈铭泉，怎么会长到沈铭泉的心思几转呢。
成哥已经追上了火车，那么找到她们也是迟早的事情。
李雨桐觉得，为今之计只能是下车再说。
悄咪咪的推开厕所门，成哥一行人没有出现在门口的视线中。
她用最快的速度下了车，扯着沈铭泉一路跑着避开人群中的视线。
月台的人群被冲出一个口子。
有人大喊着成哥的名字：“这边！小鬼在这边！”
李雨桐怕的不行，听不到其他声音，只知道拉扯着少年人的手。
一定不可以被抓住！
如果被抓住的话……
二人狼狈的拨开人群，天空中何时下起了小雨也不知道。
终于，李雨桐找到了火车站外的小商店。
她喘着粗气，拍开门。
里面的人，只看到两个呼哧带喘仿佛最后一口气都来不及吞咽的可怜孩子，一头一脸满布的雨水。
两杯热水，分给两个孩子。
李雨桐不知如何说起，只能先请他们帮忙报警。
好心的老板娘递给两人两条毛巾，似乎对这样落魄的旅人司空见惯般淡定。
但是老板娘的确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漂亮的两个孩子，雨夜狼狈，漂亮的男孩女孩，又牵扯到报警。
在这个城市里，似乎一切又都有了答案。
对同伴摆了摆手，让对方放下手里的电话，不要报警了。
李雨桐敏感的瞪了下眼睛，怪异的气氛和陌生人的举动，使她本能的感觉到恐惧。
倒是沈铭泉非常淡定的样子。
老板娘一笑，对李雨桐说：“你是外乡人吧？”
李雨桐吞了下口水，艰难的开口：“……我是本地人。”
老板娘没有拆穿她，只是笑着看向沈铭泉：“那你呢？”
沈铭泉不语，李雨桐傻兮兮的不知道，但是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跑不掉的。
他们生活的城市，比邻国界线，秩序律法混乱，黑暗的势力把持着城市的运作。
沈雨欣带他跑了那么多次，都没能摆脱既定的命运，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回到老家等死。
更何况是李雨桐这个傻白甜呢。
公家的人，比普通百姓更清楚城市的底线，李雨桐能够寻求一次保护，也能寻求两次，但她不会永远都受到保护。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公家，也没办法插手太多。
第一次，是白天，是幸运。
幸运，绝不是常态。
报警，根本没有用。
成哥追上火车，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雨桐感到匪夷所思，无法度的世界荒谬至极，不健全的社会如何立身，她根本不知道，也没有想过。
老板娘面露不忍的神色：“你们这样逃跑的孩子我见的多了，总归，不过是吃更多的苦头。”
红色的掌灯区里多少流莺苦命，妄想逃出生天太多，到最后，不过是天真给尊严和自由再上一堂真实血腥的实践课而已。
黑与白的边缘，不可轻易跨过。
老老实实做人，一辈子平安平庸。
但凡是动了舍命求财的想法，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和黑暗为伴了。
很明显，眼前的这两个孩子，已经是火坑里的人间白骨了。
奇的是，大的那个看起来更单纯，小的那个却老练。
对于这样的人，老板娘没什么好说的，帮忙报警也只会惹上一身腥味。
李雨桐的眼神，是太深刻的震惊和恐惧。
老板娘无措的擦着热水壶，低声说：“我帮不了你的，喝完水就走吧。”
再留他们，也没有意义。
李雨桐摇摇头，不愿意相信老板娘的话，礼貌道谢，看向小魔王。
两人走出小商店，沉默走出一段距离。
直到警务室的明灯就在眼前。
李雨桐小跑起来。
沈铭泉清凌凌的声音却又响起。
“她说的是真的。”
前行的步子停了下来。
她宁愿他不说话。
绝望的情绪蔓延，她明明无他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怎么却无法懂得他所处的世界呢？
沈铭泉停在微雨中，挑衅的嘲讽：“没脑子就算了，至少要有一点常识吧。”
小魔王式的句子再现，强迫李雨桐清醒一点。
没有人，能在欠债的时候，安然离开死亡的腐烂之都。
李雨桐不得不认命。
她不可能永远得到庇护。
沈铭泉也不会。
她以为，在沈雨欣死后，第一时间表明保护沈铭泉的立场，就能改变他的命运。
但是兜兜转转，不过是自鸣得意罢了。
命运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开紧紧抓着的沈铭泉与李雨桐的领口。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站在太阳底下，谁也没有权利呼吸新鲜空气。
沈铭泉悄无声息的关注着大几岁的少女的表情变化，她看起来非常挫败，无路可走的情状，是多么常见的痛苦模样。
微勾了唇角，少年的语气难得温和：“分开吧，迟早会被抓住的。”
露出真面目吧，一时伪善也好，忽然的兴趣也好，露出本来的面目吧，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天使。
他不需要一时兴起的伪善同情，不需要一个叫李雨桐少女自作多情的保护和照顾。
这个世界本就腐烂的冰冰凉凉，那样的温度才适合他生存。
雨声如诉，水帘之下的少年少女，狼狈着惨白的脸，浇不败动人鲜妍。
李雨桐无动于衷的听着少年冷酷的分析。
沉默并未蔓延。
她很快的开口，否定少年的分开的建议：“那样不好。”
少年的脸上，流露出冷冰冰的不耐。
这场不知因何而起的肉麻游戏，他玩的够久了。
李雨桐眨了眨眼，不掩饰自己的仓皇，她是天真了一点，但是并不愚蠢。
“沈铭泉，想个办法吧。”
眼前的这个男孩子，他是有办法，在这个失格的城市存活的。
李雨桐给他平等交流的权利：“我承认我是个笨蛋，你帮我想个办法吧，我不想被他们抓住！”
沈铭泉：“……”
其实不用思考啊，这种局面，把他交出去不就好了。
虽然，她也无法脱身了。
不过，她可能不知道吧。
李雨桐诚意十足，艰难的在雨中眨眼，破碎的声音和情绪：“我自己没办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她说的是真的。
离开沈铭泉，她没办法活着。
雨还在下。
夜幕那么冷。
稚弱之年的沈铭泉，却好像忽然看到，李雨桐的手伸向了他。
倘若她有事相求，那么，他有了黏上她的理由。
她说的对，这样天真的眼睛，根本没办法在这城市生存。
李雨桐等着少年的回答。
然后她的双手被牵住。
他说：“那好吧。”
高高在上的语气。
李雨桐无从计较，她很冷也很累：“怎么做？”
“啊嚏！”小魔王摸了摸鼻子，红着眼眶说：“找一个人。”
这个城市里的私人借贷生意，掌握在两大巨头手中，冯四海、龙建荣。
沈雨欣借的是龙建荣手底下的钱庄，龙建荣手底下两员大将，成哥跟着的是左膀啃哥，右臂另有其人外号龙哈喽，是龙建荣的远方弟弟，两个人向来不和。
小魔王的办法简单，直接找右臂龙哈喽的手下谈这笔钱，架空成哥那边，龙哈喽是要开心死的。
李雨桐听完一脑袋佩服，争权夺势这种事她没做过，想想就烧脑，人家小魔王不愧是最强大脑候选人，年纪轻轻想法一大堆。
她心里有点发虚：“能行？”
少年虚弱的咳嗽了一声：“操作起来不容易。”
托沈雨欣貌美如花的关系，他和龙哈喽打过交道，那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喜怒形于色，身份地位的关系，根本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变态。
事到如今，死马当成活马医。
两个人躲在勉强遮雨的篷布底下。
李雨桐虚心求教：“具体怎么做？”
沈铭泉：“……你可以适当动动脑子吗？”
李雨桐：“没办法动……”
正常的女孩子都动不了这种脑子，既然有大佬在，那就拜托大佬好了。
沈铭泉面无表情的看着李雨桐，嫌弃到想要抛弃她的程度。
李雨桐小声说：“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龙哈喽？”
啃哥与龙哈喽争锋相对已久，如果借机能够另啃哥吃瘪的话……
“闭嘴吧！”少年毫不留情的截断李雨桐的话，清冷的分析道：“你以为现在的龙哈喽会闲着吗？成哥只是个底层干部，根本叫不动那么多人抓你和我。”
龙哈喽是高级干部，几万块钱不会放在眼里，如果他们现在投靠龙哈喽，无异于从火坑跳到狼窝，会直接被打包卖到红色掌灯区里去。
李雨桐有点懵：“那怎么办？”
少年抿唇：“啃猪手底下，除了成哥之外，还有另外的干部。”
小干部胃口小，单纯打压对手就心满意足，更大的利益也吞不下去，比龙哈喽合适太多。
李雨桐一点就透：“去找那样的人？”
沈铭泉点头，然后猝不及防被摸了头。
李雨桐念叨着：“你好像发烧了呢。”
少年偏头躲过这多余的关心，冷酷的卖弄起自己的本事：“我恰好认识一个那样的人，如果能打压成哥的话，他可以不计较其他的利益。”
手掌落空，李雨桐尴尬的赞美：“你真的好厉害哦。”
他竟然认识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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