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敬佩不已
凌晨，一辆长途大巴爬行在蜿蜒崎岖的盘山路上，路远迢迢，疲惫的旅客沉入梦乡，只有司机小心谨慎驾驶，突然，车内传来一声惨厉喊叫，“我的钱，我的钱呢？”
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司机差点失控，立即踩住刹车，打开车厢灯，大声问道：“咋回事？”
“俺的钱没啦，那是给孙子看病的救命钱。”一位白发苍苍大娘哭嚎着。
旅客们全被惊醒，问清缘由，纷纷劝道：“你再好好找找，是不是不小心掉在哪里了？”
“俺一直抱着钱不敢睡，后来不知咋的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钱就没啦，这可咋办，娃还等着这些钱救命呐。”大娘悲痛欲绝道。
有个男人挤到她跟前，安慰道：“大娘，先别着急，我们大家帮忙找找。”又对司机说道：“师傅，车停在这里太危险，继续向前开。”
大巴重新开动后，大家在车厢内帮着翻找起来，一个白发男人凑近这个男人低声道：“张斌老弟，你看这钱是不是……” 说着用两个手指做了一个夹钱的动作。
“现在不好说，等等看。”张斌悄声说道。
“没有。”
“没找到。”
“我也没找到。”大家一一回应着。
看钱真的消失不见，大娘受不住打击，仰面晕过去，张斌急忙抱起她，掐她鼻下人中，不一会，大娘苏醒过来，幸亏车内狭窄，栽倒时被卧铺挡一下，有个缓冲，身体并无大碍。
“娃，是奶奶害了你，俺不活啦。”大娘说着从张斌怀里挣脱出来，用头去撞击卧铺铁架，大家赶忙拉住。
“现在只剩一个可能,钱被偷了。”卓凯歌的话提醒了大家。
“对，肯定是被偷了。”
“有小偷？”
车内的气氛立马紧张起来。
“大家不要惊慌，我是警察，每个人看看自己东西少没有。”听到张斌提醒，大家纷纷检查自己行李。
“大娘，你还记的大概什么时间睡着的吗？”张斌询问道。
看到警察，大娘心里踏实许多，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努力回忆着，“记得和俺孩通电话时，手机显示时间是10点多，通完电话，过一会就睡着了。”
张斌又问司机道：“师傅，车内装有监控吗?”
“车里的监控刚装上,可还没联网启用。”
“那从10点到现在这段时间中途有没有人上下车。”
“没有。”
“也就是说，盗窃犯还在车里。”张斌肯定道。
“什么，还在车里。”有人惊呼，车内一时人心惶惶。
“是谁？自己赶紧站出来，救命钱也偷，真没人性，断子绝孙。”一个挺着圆滚肚孕妇咒骂道。
一旁的丈夫赶紧扶住她，“别这么大火，小心肚里孩子。”
“是啊，站出来。”
“真是丧尽天良。”大家愤怒谴责起来。
“大家静一静，听警察同志讲讲下一步该怎么办。”卓凯歌提议道。
张斌分析道：“10万不是个小数目，被人隐藏在车里，不被发现也不容易做到。我有两个建议，一，先从我开始，从身上到行李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以此类推，每个人都必须检查。二，大巴开出山路后交给当地警方处理，大家选择哪一个？”
大家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今天要到新单位报道，不能耽误。”
“今天上午我还要参加朋友的婚礼呢。”
孕妇说道：“俺今天和医院约好做孕期检查，最好能尽快抓到小偷，然后大家该干嘛干嘛，俺选第一个。”
“我选第一个。”
“我也选第一个。”
看到大家一致同意第一方案，孕妇首先站出来，“先搜俺。”
孕妇挺着肚子，身上罩着一件宽松毛衣，放眼看去，根本没有藏钱地方。
“闺女，别动着胎气，车不稳，赶快坐着。”大娘心疼道。
孕妇抓起大娘手安慰道：“大娘，你放心，有警察同志在这，一定会找到钱。”
等搜完最后一个人，天已放亮，结果仍毫无所获。
“车上已搜个底朝天，10万块摞起来也是厚厚一沓，并且汽车是封闭的，不可能转移出去，钱到底去哪啦？”张斌陷入沉思。
钱还是没找到，大娘彻底崩溃，但已没气力哭叫，整个人软瘫在卧铺上，直喘粗气。孕妇轻轻捋着她的胸口，落下同情眼泪，“大娘，你要保重身体，孩子还等着你呐。”
大娘气若游丝道：“娃，奶奶没用，不配做你奶奶，奶奶害了你呀。”
看到大娘如此凄惨，孕妇动了恻隐之心，建议道：“大家伙既然同坐一辆车，算是缘分，大家不如凑些钱，先帮大娘渡过难关。”说完从包里掏出一把钞票塞进大娘怀里。
大娘赶紧推回去，“孩子，俺不能要你的钱，你这快生啦，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呐。”
孕妇劝道：“大娘，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先救你的孙子要紧，俺这也算是给快出生的孩子积德。”。
卓凯歌也劝道：“是啊，大娘，救孩子要紧，先收下吧。”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些钱递过去。
旅客们在孕妇的感召下，纷纷慷慨解囊，大娘捧着钱，感恩涕零一一答谢着。
“司机师傅，还有多远能到市区。”张斌询问道。
“马上就开出山路，很快就到。”
“到市区，直接去最近的派出所。”
听到张斌的话，乘客立即炸开锅，“什么，还去派出所。”
“警察同志，大家不是都搜过了吗？”
“就是，家里还有急事，不能耽搁。”
“大家静一静，只要钱没找到，这事就不算完，如果谁第一个走，谁的嫌疑就最大。”卓凯歌喊道。
卓凯歌话起到效果，车内立即静下来，谁都不想成为第一个怀疑对象，汽车又行驶一段路程，向车外远远望去，丹城的大致轮廓尽显眼中。这时，孕妇突然哀嚎不止，“哎哟，哎哟，疼。”
丈夫赶紧问道：“宝贝，你咋啦？”
“俺肚子好疼。”
“是不是要生啦。”大娘关心道。
丈夫道：“没到预产期，还差着一个月。”
大娘担心道：“怕是早产吧，俺当年生娃时就提前一个月。”
丈夫惊慌失措，一时没了主意，“这可咋办？俺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事。”。
有人说道：“还愣啥，赶紧把人送医院。”
“警察同志，你看，先去哪？”司机征求张斌意见。
还未等张斌回答，又有人说道：“废话，人命关天，当然先去医院。”
“对。”
“先去医院。”大家附和着。
“先去医院吧。”张斌说道。
大家都在关心孕妇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张斌悄悄打了电话。
丹城中心医院接到急救电话后,立即组织人员在医院门口等候,不一会，一辆大巴驶进医院,车停稳后,三个男人架着一位孕妇下车,医生和护士连忙将孕妇安置在推车上,送往急救室,张斌安排司机将车门关上,在他没回来之前绝对不能放走一个人。
刚进入急救室,护士将众人向外推，“你们不能进，外边等着。”
“俺是她男人，让俺陪着媳妇吧。”丈夫央求道。
“别离开我，我怕。”孕妇紧抓丈夫的手不放。
“张大夫，你看这。”护士对大夫为难的说道。
看着丈夫乞求的眼神，大夫于心不忍，开了先例，“好吧，只能你自己留在这，其余无关人员请在外边等候。”
从急救室出来，张斌对卓凯歌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一步也不要离开。”说完快步向外走去。
卓凯歌虽满腹狐疑，但不敢离开半步，没几分钟，医生和护士从急症室跑出来，劈头质问道：“你们送过来的病人怎么回事，说上厕所，一转眼两人都不见啦。”
卓凯歌大惊，急忙跑进急诊室，看到卫生间的窗户敞开着，卓凯歌向窗外张望，发现后边紧挨一条小路，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他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一个孕妇和一个男人狂奔在通向医院后门的小路上，旁人纷纷侧目，好奇道，一个挺着大肚子女人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真是不要命了。
“你快点，妈的，差点穿帮。”丈夫催促着。
孕妇气喘吁吁道：“出门没看黄历，碰着个警察，真晦气，幸亏老娘反应快，不然今天咱俩就栽了。”
“别那么多废话,别有命挣钱没命花，赶快溜吧。”
大门越来越近，谁知半道杀出个程咬金，张斌挡住去路，笑眯眯问道：“两位，这么急干什么去？”
这对贼夫妻万万没想到张斌竟早早在这候着，孕妇心虚道：“哦，我没事了，不想再麻烦大家，就没打招呼。”
张斌冷笑道：“不麻烦，要不跟我回车上给大家伙告个别。”
“不，警官，我们还有事。”孕妇说着给丈夫使个眼色，说完两人扭头就跑，刚跑两步，卓凯歌迎头堵住他们，前有追兵后有堵截，看到逃跑无望，两人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在地上。
车内旅客焦急等待着，大娘十指合拢，正在默默念叨，“南无阿弥陀佛……保佑母子平安。”
“来啦，来啦。”司机喊道，接着打开车门，张斌先上车，卓凯歌断后，中间夹着垂头丧气的两口子。
大娘上前抓住孕妇手，关切道：“闺女，你没事吧。”孕妇涨红着脸没敢言语，尴尬点点头。
“没事就好，佛祖保佑，好人有好报。”大娘虔诚的向窗外拜了拜。
“这位好人你是自己把孩子生出来，还是我帮你生出来。”张斌讥讽道。
他的话让大家莫名其妙,正在疑惑着，孕妇撩开毛衣，从腰上解下一个类似枕头东西，乖乖交给张斌，打开拉锁，张斌从里面掏出一个红布包，大娘看到大惊失色，认出是自己用来裹钱的红头巾，张斌打开头巾，露出一大捆崭新人民币，大娘简直无法相信钱是被眼前这个“好人”偷得，失而复得的她一下子坐在卧铺上，这时，医院驶进几辆警车，伴着刺耳的警铃声，张斌向外瞅瞅，自言自语道：“来的正是时候。”
如梦初醒的旅客们看着这对雌雄大盗被押进警车,感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没看出来，这俩人隐藏可够深的。”
“真是人心险恶。”
“你们来的挺及时啊。”张斌对领头警察说道。
“电话是你打的吧？接到电话，我一分钟也没敢耽误，”领头警察问道。
“你好，我是兰城公安局的张斌。”张斌自我介绍道。
“哦，你就是张斌，我是丹城刑警队的杨超。”两人握握手。
“不好意思，初来贵地就给你添麻烦，不过，还要接着给杨队你添麻烦。”张斌客气道。
“老张，你这样说就见外啦，天下警察本一家，不分你我，唉，这位是。”杨超注意到张斌身后的卓凯歌。
“他是……”张斌似是而非的介绍道：“自己人。”
“好。”杨超对卓凯歌点头示意，然后安排道：“坐我的车一起走。”
“杨队，请稍等一下。”张斌说完朝另一辆警车走去，对车里的老大娘安嘱道：“大娘，你放心，录完证词，警察会送你到儿子身边，以后千万要记住，再出远门别带大量现金，最好办张银行卡，医院也有刷卡业务，还有以后不要再随意相信陌生人。”带着张斌的嘱托，大娘千恩万谢，坐着警车先行离开。
“张警官，你是怎么识破这对鸳鸯大盗的。”卓凯歌忍不住好奇。
“是啊，老张，说来听听。”杨超也饶有兴趣的鼓动道。
“你们既然想听，那我就白话白话。”
张斌细细道来，“首先是做为一名警察的直觉，当然，光有直觉是远远不够，最重要是四字真言，察言观色，当在一个类似于密室的空间发生罪案时，例如密封比较好并在行驶中的汽车，除受害者外，车内所有人都有嫌疑，犯罪者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为能尽快摆脱嫌疑，他会用一些障眼法，一个快要临产的弱势妇女，行动本身就不方便，从外在看行窃的可能性就被排除，当我提出两个建议供大家选择时，她是第一个提出选择在车上检查，接着第一个主动提出先搜自己，还是第一个提出给受害人捐款的。注意，这三个第一已彻底将自己排除嫌疑之外。她的表演可以说是精彩绝伦，无懈可击，让人不容置疑的认为她是一位善良的热心人，自认为可以瞒天过海，但是……”张斌稍稍停顿一下，“她的表演实在是太过完美，在我眼里完美恰恰就是漏洞，到这时，我已对她产生怀疑，当然只是怀疑，为印证我的怀疑，在第一个方案没有结果后，我提出继续执行第二方案，这个提议打乱罪犯的计划，因为我从犯罪手法和心里素质来分析他们绝对不是初犯，她最初认为在车上没有搜到赃物，并且还给受害人捐款，一切万事大吉，就可以安全离开，但是如果去派出所继续深入调查的话，通过登记人员信息，就能查出他们以前违法案底，就会彻底暴露，他们内心肯定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他们想出最后一招，三十六计走为上，如何给自己创造逃跑机会，只有利用自己的伪装，做出早产样子来博取大家的关心和同情，趁在医院时溜之大吉，但她临产表演太过拙劣，她的身体出卖了她，真正临产女人不仅只有痛苦嚎叫，还有控制不住抽搐和浑身大汗淋漓，而她除了惨叫，没有任何一样附和临产特征，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当然还有一些细节我就不再一一讲述，当他们进入急症室时，我立即跑到急症室后面查看地形，发现急症室紧挨一条小路，可直接通医院后门，前面有老卓把着，后门是他们唯一逃跑通道，所以我等在那里守株待兔，果不出所料，我和老卓前后夹击，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老张，牛啊。”听完张斌精彩分析，杨超伸出大拇指，“你在派出所当个指导员太屈才，来我刑警队给你个副队长干。”
“行啊，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在丹城不走了。”
“好啊，但只怕陆所长不放你这个宝贝，哈哈……”两人互相打趣道。
这段意外小插曲让卓凯歌对张斌钦佩不已，对这次丹城之行抱定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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