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二章 两人行
「风过死泽。
脚下水草飘动，水起涟漪，一眼望去，无边无际，虽然没有人烟生气，却另有一番动人景色。」
一行九人在此停下脚步，纷纷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方。
「这一天，是死泽中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和煦阳光照下，往昔的阴晦之气也散了许多，不过就在众人身前数十丈外，却有一片浓浓灰色，如雾一般的巨大瘴气，浩浩荡荡腾起，左右延伸，高难见顶，彼此纠结涌动，仿佛看不到边界。
这里，便是世间最凶险地界之一的死泽内泽所在！」
萧逸才微微一笑，道：“前方便是内泽所在了，你们多加小心。”说完他便凌空向前，当先冲进了那片巨大的瘴气中。
余下众人连忙紧随其后。
「甫入瘴气之中，周围光线瞬间尽数消失，原本还明亮的天空无影无踪，四周只剩下灰茫茫的一片瘴气，目光所及，竟不能远观至半丈之外。
众人这一飞，竟是飞驰了许久。
众人脸色渐渐凝重。这剧毒无比的瘴气之墙，便是死亡沼泽之内，内泽与外泽最明显的分界，外泽虽然到处是无底深坑，但若是小心从事，也并无大碍，但到了这内泽，其他的不说，只这瘴气便剧毒无比，凡人碰上别说吸上一口，便是屏住呼吸，但只要肌肤碰到这等剧毒之物，一时三刻毒气也是侵袭进去，攻心而亡。
所说众人均是各门派内的精英，但对这等毒物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死泽之内，处处杀机，尤以此内泽，更是亘古蛮荒之地，凶险难测，当下他们提起十二分小心，谨慎前行。
只是这瘴气之墙竟然奇厚无比，又飞了一会儿，竟然还在其中，周围更是一片灰茫茫。
就在众人有些心惊时，周围原本静静翻涌的瘴气速度猛然加快，如开了锅的沸水一般，陡然沸腾。
上下左右，灰色的瘴气开始疯狂旋转，无数或大或小的瘴气漩涡突地出现在前方，隐隐有吸扯之力，从四面八方向众人袭来。九人的队伍一阵兵荒马乱。」
萧逸才面沉如水，他高声道：“大家莫慌，我们一起冲出这瘴气漩涡。”说罢，他当先寂起七星剑，七星剑瞬间光芒大放，霞光万千，掩护着众人向那漩涡风暴边缘冲去。
片刻间，凛冽风声，嗦嗦不绝，翻腾云气，如暴怒风神怒吼。
在瞬间耳目剧烈轰鸣、天旋地转之后，众人终于冲出了这个隐藏在外表平静的瘴气之中的暴风眼。
待到周围瘴气渐渐平静下来时，众人才停下飞驰的身影。
张筱晓面色有些苍白的回过来看了一眼那隐藏在外表平静的瘴气之中的暴风眼，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她抬起手腕，神色莫名的看着其上带着的晶莹剔透的珠串。
这是刚刚匆忙间，师兄塞到她手上的。
耳边不禁又回响起他说的话：“师妹，你的东西莫要再弄丢了。”
……
但还不等张筱晓继续深想，一声巨吼传来。
变故突生。
“吼！”
灰色云层之中，一条黑色而巨大的事物在众人的惊呼中轰然而来，直直的扫向众人，一股腥气剧烈扑鼻。
巨大黑影眨眼而至，燕虹一声惊叫，她所在方位正好是那巨大黑影的正前方，眼见她就要被那巨物扫中——
一道耀耀白芒冲天而起，却是离得最近的萧逸才手持七星剑冲上前，带着燕虹险险脱离危境。
众人松了口气，刚刚萧逸才若是反应再慢一秒，他们二人就要一起丧身在那巨大黑影之下了。
虽说如此，猝不及防的众人还是被扫的七零八落，九人的队伍被生生击散……
张筱晓稳了稳身子，刚刚她在边缘地带，所以所受冲击最小，但她仍是与众人失散。
她现在的脸色巨差，她看着前方快要消失在瘴气中的诡异绝伦的巨大黑影，怒上心头，她清喝一声：“妖孽”
噬神刃光芒大放，张筱晓狠狠一劈，一道约摸百丈的凌厉巨芒，瞬间划破天际，眨眼间便与那巨大黑影狠狠相撞。
“轰——”一声巨响。
那怪物似是痛极，无比惨烈的嘶吼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环形冲击波以闪电般的速度扩向四周，一路瘴气更是无比剧烈的翻滚沸腾。张筱晓面色一变，她刚想有所动作，却被人一把揽住腰际，带着她向远方疾驰而去。
待到达了安全地带，萧逸才将张筱晓放下，然后再也忍不住火气，他脸色沉沉，怒道：“你不要命了！”
然而张筱晓却像是没看见他脸上的怒火一样，她一把扑上去，抱住他，又哭又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萧逸才脸色一僵，浑身僵硬。
他看着小师妹伏在他肩头，又哭又笑的样子，心不知怎么的就是一疼。
想要推开她的手一顿，下意识的转个弯，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背部，似是回应……
——
「被漫天雨丝笼罩的死亡沼泽内泽之中，除了风声雨声，天地间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古老而茂密的森林里一片寂静，雨打枝叶，水珠滑落。
天际，又是一声惊雷！
这雨下了半个时辰，竟然还是没有停歇的样子。
这边林惊羽一路飞翔，仗着“斩龙剑”护身，冲出了瘴气，也来到了这片古老内泽森林之中。
他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水珠擦去，但不消片刻，又是一片雨水打将下来。他微微苦笑一声，放弃了努力。」
他在半空中举目四望，忽然间身子一震。
只见前方森林深处，在漫天雨丝背后，突然有红光大放，夹杂在风雨之中的，更是传来阵阵的厉啸。
林惊羽心中一惊，更不迟疑，急忙催动法宝，向那红光处飞了过去。
他这般法宝御空飞行，速度何等之快，不消片刻工夫，便飞到近处，定睛一看，不由脸色大变。
一道闪电刺破长天，只见前方一道人影浮在半空中，那人全身红光大盛，右臂伸出，握着一根烧火棍样的物什。
「此刻那人眼中已经尽是血色红光，满脸杀气，面容扭曲，口中低吼，如野兽一般。」
林惊羽看着半空中那极其癫狂的人，但就算他现在是化身恶鬼，他也还是能认出他来。
「林惊羽这十年来在青云山祖师祠堂修炼，也曾无数次的想像过自己与张小凡再次相见的景象，他也曾不停的问自己，自己要怎么面对已经入了魔的张小凡？
是正邪不两立，拔剑决生死？
还是苦口婆心，劝他回归正道？
可是，当今日终于再见的时候，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过往的岁月一幕一幕，悄悄泛上心头，到了最后，分明定格的不是青云山、不是驭剑飞行、不是纵横天地，而是两个童年好友，在那个破败的草庙里，欢笑的奔跑！
时光如沙，可曾磨去了你心中最珍惜的东西吗？
儿时的朋友，曾经的兄弟，十年之后，此刻就在自己的身前。」
他内心痛极，忍不住冲上前去，大喊道：“小凡！”
鬼厉冷冷的扫了一眼林惊羽，然后只见他狞笑一声，竟是一点儿也不念旧情的举棍一劈，只见玄青光芒在雨水之中凝聚成巨大光芒，向着林惊羽轰然斩下。
林惊羽脸色一变，他连忙寂起斩龙剑一挡，似有一声龙吟，斩龙剑青光大放，霞光万丈，稳稳的挡住了攻击。但因为林惊羽位置稍下，不占优势，他还是被那反弹的力道击下半空。
林惊羽有些狼狈的的稳住身子，可刚等他站好，又是一道玄青巨芒攻来。
林惊羽脸上闪过一丝怒气。
还没完没了是吧！
他冷哼一声，飞身躲开攻击，然后手持斩龙剑，向着半空中的张小凡反攻而去。
斩龙剑光芒万丈，势不可挡。
噬魂棍黑气涛涛，夺命噬魂。
龙吟震天，鬼啸贯耳。
二人打的飞沙走石，山崩地裂，一时间竟是谁也压制不了谁。
林惊羽心中渐渐升起一抹不服气，以前他是人人侧目的天之骄子，而张小凡只是一个默默无闻资质平凡的小弟子。他虽然不会嫌弃自己的兄弟，却也是有些优越感的。
可后来，先是他在七脉会武上败给师兄从而与前四名失之交臂，而一向平凡的张小凡却是进入了大比前四，他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觉得那是张小凡运气极好的缘故。但现在，他明明确确感觉到，这张小凡的修为可能已是不下于自己。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有些接受不了，出手也是越来越凌厉。
而这时，鬼厉脸上的癫狂却是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迷茫。
癫狂不再，他的攻击也不再狠厉。
但此刻林惊羽打的正兴起，所以没有发现鬼厉的异状。
两人此消彼长之下，林惊羽终于找到鬼厉的一丝破绽，他神色一喜，举剑就是一斩。
可在这关键时刻，鬼厉却是不知怎么的突然停住了动作，他愣愣的看着劈斩而来的斩龙剑，既不躲闪也不防守。
林惊羽一惊，堪堪收住攻势。他刚想破口大骂，却见鬼厉处在半空的身子突然一软，直直向下坠去。
林惊羽脸色一变，他连忙收起斩龙剑，向下追去，终于在落地之前，他接住了鬼厉。
林惊羽将他放在地上坐好。因为鬼厉微微低着头，所以他并没有发现鬼厉眼中血红光芒并未消散。
林惊羽晃了晃他的肩膀，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凡，你怎么了？”
这刚刚还生龙活虎，勇猛异常的啊！
可现在鬼厉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嗅着从身旁那人身上传来的血腥味，熟悉的冰凉感觉游遍全身，噬血珠上的凶戾之气再次在他眼中凝聚——
一股嗜血的欲望升腾而起……
林惊羽看他半天没反应，忍不住伸过手去，想将他的头扳起来。
可他的手刚伸至半空，便被狠狠的握住。
还没等林惊羽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他已是被突然暴起的鬼厉一把按在地上。
然后，他便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
那是怎样一双眼啊，嗜血，冰冷，不似人类。
林惊羽惊怒交加，他挣扎着怒喝道：“你这家伙发什么疯！”
这次，鬼厉却是回答了，他声音沙哑语气冰冷道：“我要血！”
还不等林惊羽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便感觉到脖子一痛。
！！！
这该死的家伙竟是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感受着血液的渐渐流失，林惊羽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脸色泛白的同时升起了一股暴怒。
他怎么敢！！！
林惊羽大喝一声，再也不可忍受的唤出了斩龙剑，斩龙剑青光大放，将压在他身上的人狠狠击飞。
林惊羽翻身起来，顾也不顾脖子上的伤口，神色癫狂的举剑劈向倒在一旁没有动静的鬼厉。
他现在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他只想劈死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但就在斩龙剑即将劈在鬼厉的身上时，林惊羽却又不知怎么的堪堪顿住。
这时，鬼厉似有所感的缓缓的抬起了头，他眼中的血红已是消失。
他看着面前那人和悬在头顶的剑，神色有些迷茫又有些不解道：
“惊羽？”
林惊羽保持着劈剑的动作，冷冷的看向似是已恢复清明的鬼厉。
这时——
轰隆！
暗沉的天际，一声惊雷响过。
……
————
乌云中一声雷鸣，豆大的雨滴顿时纷纷落下，淋湿了整个天地，灰蒙蒙的一片。
那边，张筱晓看着前方挥剑开路的萧逸才，脸上一会儿一阵甜蜜，一会儿又有几分懊恼。
这时，前方萧逸才突然喊道：“师妹，过来！”
张筱晓一愣，然后瞬间反应过来道：“哦！来了来了！”
萧逸才将张筱晓拉到一棵大树下面，皱眉开口道：“现在这雨下得这般大，等雨停了咱们再走吧！”
萧逸才擦了擦她头发上的雨水，有些好笑道：“刚刚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张筱晓脸色一红，掩饰性的轻咳几声道：“没，没什么啊！”她试图转移话题，像是随意的开口问道：“师兄，燕虹师姐呢？你当时不是和她一起的吗？她现在在哪？”
萧逸才动作一顿，他挑了挑眉道：“怎么？你想去找她？”
张筱晓一惊，连忙摆手道：“不不不——”
萧逸才笑了一下。
张筱晓脸色爆红，慌乱的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燕虹师姐还是要找的，哎，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失散的师兄师姐都要找的……”
萧逸才看着急得要冒火的师妹，有些好笑，他摸了摸她的头，神色无奈道：“行啦，我懂你的意思！”
张筱晓一噎，她撅了撅嘴，神色突然就有些不贫。
你懂个屁！
——
萧逸才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似的，他自嘲的笑了笑道：“师妹又在怪我不懂你的心意吗？”
张筱晓一愣，然后她的内心就是一阵委屈。她抬起头，眼眶微红的看着他，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萧逸才看着她眼中的痛苦，心口一窒，他竟是有些不敢回望这样的目光。他偏过头去，目光看向远方，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语气有些怀念道：“还记得刚见师妹时，你小小一团，非常的乖巧可爱，我当时就想着，我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儿……”
“师兄，你别说了！”张筱晓泪流满面的打断他。
萧逸才擦了擦她的眼泪，有些无奈道：“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
张筱晓却是眼泪不止，偏过头，抽抽噎噎道：“师兄，你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师兄，你别介意！”
萧逸才轻轻一叹，走上前去，轻轻抱住她。
张筱晓身子一僵。
萧逸才柔声安抚道：“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张筱晓已是一片死灰的内心又忍不住燃起了一点儿小火星，但是她害怕这又是她的妄想，便低着头，没有说话。
萧逸才笑了笑，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当时我就想着，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儿也挺好的，虽然我的年龄做你爷爷都嫌老……”
张筱晓猛的抬起头，一把抱住他，急道：“那有什么？师兄我不在意的。那个龙首峰的齐昊师兄不也老牛吃嫩草的娶了灵儿师姐吗？”
萧逸才：“……”
这话没法说了！
张筱晓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一脸郁猝的将头埋在萧逸才胸前，声音闷闷道：“师兄你继续说，我保证不说话了！”
萧逸才面无表情道：“没有了！”
张筱晓一惊：“哈？没有了？师兄我错了嘛！你说吧！你就说吧！”
萧逸才转过头去，没有理她。
张筱晓一急，也顾不上矜持，搂着他的脖子一蹦，双腿勾住他的腰，就这么挂在了他的身上。
萧逸才脸色铁青：“你下来！”
张筱晓一脸无赖：“不下，你不说我就不下。”
萧逸才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然后他伸出手指快速的点向张筱晓腰间的一个穴位，张筱晓只觉全身一麻，手不自觉的就松开了。萧逸才趁此机会捏住她的后颈衣一提，便将其从身上撕下，放在地上站好。
整个动作不过几秒，快到张筱晓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张筱晓看着萧逸才转身离去的身影，气愤的跺了跺脚，然后也顾不上还下着雨连忙追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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