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血腥屠戮
「夜深。
一声雷鸣，风卷残云，天边黑云翻滚。
风雨欲来，一片肃杀意。 」
……
闪电裂空，劈裂了这无尽的黑暗。
雷声轰轰，仿佛上古雷神的愤怒咆哮。
暴雨如注，似是要狠狠的洗刷这人间无数的污浊。
无尽的黑沉，无尽的压抑，无尽的阴冷。
仿佛黑暗深处的恶魔即将苏醒，吞噬这它垂涎已久的人世间。
“汪~ 汪~ 汪~”
“嗷呜~”
“汪~ 汪~ 汪~”
本就没睡踏实的张父，立即被自家来旺的吠叫惊醒。他困顿的坐起身子，却听屋外狂风暴雨，着实让人心悸不已。
窗户被风吹开了一条缝，阵阵冷风吹进来，张父立马一个哆嗦，脑子瞬间清醒。
好一场大雨！来旺肯定被吓着了，去把它牵进来吧！
张父打了个哈欠，随即起身走向窗户。
“相公？”
张父关紧窗户后，闻言回了头，却见妻子正半支起身子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便回道：
“秀娘，外边儿这雨这样大，来旺肯定是吓着了，我去给牵到前堂来。你先睡吧！我去去就来！”
“行，外面天黑路滑的，小心点儿，别摔着。”
张父摆了摆手，算是应道。随即打开房门走向前堂。
秀娘看着相公出门后，等了一会儿，听到来旺渐渐安静下来，似是受到了安抚。秀娘便也放下心来，躺下了身子。
闭目了好一会儿，听着外边渐缓的雨势，相公却还是未归，秀娘有些担心，便起身下床，披上外衣，来到了前堂，正准备开门，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即便是一声凄厉的痛呼惨叫。
本来平静下来的来旺此刻更是愤怒的吠叫，像是遇到了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然后‘嗷呜’一声，像是在撕咬什么东西，并不断发出剧烈而凶狠的呼哧声，恶狠狠的像是要把对方撕碎一般。
小雨淅淅沥沥，却未能掩盖屋外的动静。
秀娘的脸刷的一下惨白了起来，头脑一片空白，点点恐惧慢慢爬上了心扉，握在门栓上的手渐渐收紧，指节泛白，微微颤抖，平时极其简单的开门动作，此刻对她来说，却是万般艰难。
不能慌！
不会有事的！
秀娘稳了稳快要虚软的身子，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将门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顺着缝向外看去。
此时一道闪电裂空而过，照亮了黑夜，照亮了屋外的情景……
那是……
那是……
秀娘身子一个踉跄，向后跌坐，此刻泪水已是控制不住的流了满面，脸色更是惨白的无一丝血色，秀娘连忙紧紧的咬住下唇，防止悲呼出声。
不……
不……
相公……
满心的恐惧与绝望几乎击垮了她，她差点控制不住的想要冲出去，但她知道她不能。
手指几乎扣进了地面，秀娘一脸木然，眼神里透露着刻骨的仇恨，她不断地告诉自己：
冷静！
冷静！
要冷静！
秀娘握紧拳头，快速起身，先快步走向张小凡的屋子，打开房门，看见的只是空荡荡的床铺。转眼四顾却不见小凡的身影，小声喊了几声也未有回应，秀娘心下一沉。
不在屋内，只能是在屋外了……
秀娘刚撑起来的身子此刻又是一软，控制不住的捂住嘴，悲痛的哽咽道：
“小凡。”
“儿子。”
一声惊雷炸响。
轰轰轰
秀娘惊的立马回过神来，狠心的没有看向通往屋外的大门。而是迅速转身奔向自己的屋子，刚进门，便看见女儿只穿着单薄里衣，赤着脚站在地上，此刻她小脸微白，一双大眼正怯怯的看着她。
“阿娘，我怕！”
秀娘只得立马上前，将女儿搂入怀中，微抖着声音，轻轻安慰道：
“宝贝儿，不怕，阿娘在呢。”
“你乖乖的，什么都不要问，阿娘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好。”
张筱晓在阿娘起身时便醒了过来，阿爹的那声痛呼惨叫，她听的一清二楚，她年纪虽小，却也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因为她小，她便什么也做不了。当下只能紧紧的搂住阿娘的脖子，将头深埋进去，似乎这样便能缓解害怕一般。
秀娘抱起女儿后，便迅速跑出卧房来到前堂，头也不回的转向平时供奉祖先的后堂......
云，黑沉沉。
风，凛冽冽。
雨，阴冷冷。
一股不知从哪起的黑雾，渐渐笼罩了整个草庙村。
张筱晓一家屋外的的院子里，此刻已是满目疮痍，鲜血被雨水冲刷的遍地横流，血腥气混着雨腥气，令人极欲作呕。
此刻来旺正狠狠的咬住一个人的大腿，嘴里呼哧作响，双目赤红，凶狠无比。
那人却仿佛没有痛感般一动不动，仿佛定住了。
只见那人被道道夹杂着细微金光的诡异黑雾笼罩着，看不清他的全貌，微露出的一双眼，此刻已是遍布血丝，眼神里透露出点点挣扎。
一会儿无比阴冷
一会儿慈祥平和
一会儿凶光大露，杀气毕现
又一会儿痛苦满满，充满愧疚
……
挣扎，挣扎，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是受不住般，仰天长吼一声。全身黑雾随即剧烈的翻滚起来，竟慢慢化作了无数张大口，对那本就微弱的金光狠狠的撕咬，那金光起先还挣扎几许，片刻后却像是那风中残烛般摇晃欲灭。
“噗”
一声轻响，却是那金光终是无力抵抗，尽数破碎，被黑雾吞噬。
那看不清面貌的黑雾人缓缓地低下了头颅，看向那咬着自己腿不放的大黑狗。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
癫狂，杀戮，痴迷，毁灭……
一接触那人的眼神，来旺猩红凶狠的双眼露出点点迟疑挣扎，虽然直觉危险，但它仍是狠狠的咬住那人的腿不肯松开，仿佛这就是它的使命一般，不死不休。
一人一狗，就这般对峙着。
淡淡的血腥味，微微的痛感，终是让这人回过了神。
他一声冷哼：“刍狗而已！”
当下那人身上诡异的黑雾，分出一股，张牙舞爪的冲向来旺，一接触那黑雾，来旺如遭重击般，浑身抽搐痉挛，阵阵痛苦的呜咽从嘴里发出，但其撕咬的动作却更加凶狠，仿佛垂死挣扎一般。
但那黑雾岂是凡狗可挡，果然便见那黑狗挣扎渐无，动静渐消，呜咽声渐渐微弱，几息后便再无动静，但那狗却是终死也未松口……
那黑雾人踢开那狗，微微聚气，一个瞬移，便来到这院子正屋的门前，抬袖一扫，也不见他如何使力，那木门却如遭重击般，四分五裂的炸向四周。那人举目一扫，便见前堂和两边房门大开的卧房，但此时却是空荡荡的，阒无一人。
……
后山竹林的一条小道上，一个脸色苍白神色惊慌的妇人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全力奔跑着，并时不时的回头看看。
却是从后门逃出的秀娘母女。
但此刻秀娘的内心却是布满了绝望，她知道她再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那人追上的，这只是一片小竹林，出了竹林，便是一个方圆十里无任何藏身地方的平平荒地。
可是这是唯一的出路，万一能遇到青云门的仙人……虽然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可就算遇到仙人又如何，相公他却是……
突然一个踉跄，秀娘不小心被横在路上的枯枝绊倒。
“筱晓，女儿，你没事吧！”
秀娘连忙爬起，扶起了女儿，也不顾一身污泥，紧紧抱住了女儿，仿佛怕是要失去她了一样。然后她终是崩溃的哭泣道：
“对不起。”
“都怪娘亲没用。”
悲痛的哭声听的让人心揪不已。
张筱晓却只是紧紧的抱住秀娘，一双小手轻轻的拍着秀娘的后背，似是无声安慰。但在秀娘看不见的地方，她一张小脸早已是遍布泪痕，眼神惊恐绝望，却满脸隐忍。
风雨阵阵，竹叶哗哗作响，似悲鸣，似呜咽……
竹林里的一个干柴堆前，秀娘揭开边缘的茅草，让张筱晓顺着里面干柴的缝隙钻了进去，然后她准备盖上茅草时，却被女儿一把抓住手腕。张筱晓颤声问道：“阿娘，你不进来吗？”
说着赶忙往旁边挪挪，张筱晓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目光乞求道：“看，还有位置的，别丢下筱晓一个人好不好，我怕！”
秀娘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异样的说道：“筱晓乖，阿娘去找你爹爹和你哥哥小凡，你乖乖在这躲着，不要出声，等阿娘找到爹爹和小凡，便回来接你好不好？”
看着女儿不为所动的样子，秀娘狠心的拂掉了她的手，冷下脸道：“听话！”
说完她便盖上茅草，她顿了一顿，又放软语气叮嘱道：“记住，在有人来救你前，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
说完便毫不留情的转身走了。
看着阿娘那决然的背影，张筱晓脑海里回响的满是阿娘那最后叮嘱的话，她的内心忽然被巨大的恐惧填满，她很想哭喊出来，唤那人的留步，但她终究还是紧咬住下唇，双臂环抱住膝盖，埋头无声的留着泪。
秀娘安顿好女儿后，便如赴死般，原路返回，刚没跑多远，便看见一团黑雾转瞬间飞到了跟前，秀娘吓得尖叫出声，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惊恐道：“你……你......”
听到阿娘的惊呼，张筱晓瞬间抬起头，她刚准备动身想出去看看，可想到阿娘的叮嘱，终是忍了下来。
可阿娘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她如遭重击。
“便是你杀了我相公吗？”
“为什么！”
阿娘厉声责问着。
可却未有人回应她，只听得她痛苦的哽咽道：
“你这个魔鬼！”
“还我相公命来！”
“啊!”
“我……我做鬼……也……也不会……放过……你……的。”
……
张筱晓小小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像是逃避什么般，她用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眼睛紧紧闭上，头深深低下，可就算如此，外面阿娘那痛苦的悲呼还是如此清晰的传入耳中。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张筱晓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冲出去，可她不能，她出去又能怎么样，所以她必须要忍下去……
因为她要活下来，活着，才能报仇……
似有所感般，张筱晓突然抬起头，透过那杂乱茅草的道道缝隙看向外面。
只见一全身笼罩着诡异黑雾的神秘人，不知什么时候，背立在那离干柴堆尚不足五米的地方……
如此之近。
近到只要他一个转身，微微迈几步，抬手一扫，便能发现那隐藏在干柴堆下张筱晓……
但她还是狠狠地盯着那道背影，像是要把他深深的刻在脑海里，至死不忘……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那黑雾人突然回头，张筱晓惊的立马闭上双眼，将头埋在臂弯里，屏住呼吸，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可此刻因为封闭其他感官而听觉异常灵敏的双耳，却是听见一阵阵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虽缓慢，却没有丝毫停顿……
无与伦比的恐惧占据整个心神，张筱晓害怕的颤抖起来，想哭却不敢哭，不管怎样坚强早熟，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呀！
阿娘……
阿爹……
哥哥……
此刻外面那黑雾人，在离那干柴堆尚有十步远时，突然停了下来，他冷漠的扫视几眼那无甚奇特的干柴堆，面露疑惑。
随即又微微皱眉，他一抬手，准备施法将那碍眼的干柴堆击的四分五裂。
却在这时不知从哪窜出一道身影，边跑边惊恐的喊叫道：
“啊……鬼啊！”
“有鬼啊！”
听这声音，却是王二叔……
那黑雾人手下动作一顿，侧头向那身影冷冷看去，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那奔跑的身影却是戛然而止般的顿住，随即那身影便像镜头回放般，身子悬空倒退，一直到黑雾人身前才突然卸了力般，从半空中砸下。
“鬼……鬼……”
王二叔看着那黑雾人，惊恐的大叫。
“聒噪！”
黑雾人像赶苍蝇般手一挥，王二叔便如遭重击般倒飞而出，直砸向干柴堆，口中的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
王二叔残破的身子顺着柴堆滚落而下，抽搐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茅草被砸的七零八落，满天纷飞，茅草下的干柴堆颤了几颤，却终是没有倒下。那干柴堆下的小小身影，也终是没有暴露而出。
张筱晓愣愣的看着那倒在她眼前不远处的王二叔。
那个总喜欢叫他晓丫头的王二叔叔……
那个说过要给她买糖葫芦的王二叔叔……
此刻正静静的躺着，浑身鲜血，死不瞑目……
风，呜咽。
雨，淅沥。
其实，就这样死了也挺好吧！
张筱晓如是想着，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渐渐昏暗，欲渐昏迷。
失去意识前，似是依稀看见一角破旧袈裟和一串碧玉念珠，这是什么呢？可她来不及细想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乌云翻滚，雨势不止。
而黑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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