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天上人间
“当然是知道的！”杜安然笑道。
“那就去帮我也带一杯，我在这儿等你。哦，要去大叔那里买，我跟你一样，只喜欢喝他家的。”晋少南道，又补上一句，“不要迷路。”
杜安然扑哧一声就笑了：“好歹是走了四年的地方，虽然我路痴，但一定不会迷路的！你等我，我这就去买，一定要等我哦，不能乱跑。”
“嗯。”晋少南对她点了点头。
杜安然又像是一只欢快的小兔子沿着栽满樱花树的路走远了，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大衣，慢慢儿，消失在了晋少南的眼前。
他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开，只是，这一次他要食言了，他不能等她回来了……
他对她的承诺，从来没有忘记过，只是这一次，原谅他无能为力……
他站起身，仿佛这样还能再看到她。但目光尽处，唯有枯木残枝，萧条一路……
他记起一句词：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从此以后，天上即不是人间……
杜安然很高兴地去买奶茶，她当然是记得晋少南喜欢什么口味的。她还特地给他挑了一个大杯的，冬天喝一杯奶茶还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身上心里都能暖和和的。
她抱着两杯奶茶都觉得暖洋洋的，尤其是今天天气还不错。
但不知为何，杜安然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顿，猛烈一跳，她异常的心神不宁。
“change！”
也不顾大叔在身后喊着零钱还没找给她，杜安然忽然撒腿就往樱花林里跑。
大叔的店离樱花林很远，她也是因为晋少南说一定要买大叔家的奶茶才走过来的，现在一想，他是不是故意把她赶这么远的……
越想越不对劲，她飞快地就往樱花林里跑。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还可以跑这么快，从来没有过。
她本是穿着小高跟的鞋子，半路的时候她咬咬牙将鞋子脱了拎在手上，一路踩着软湿湿的草地就奔过去了。
一路上她的心都在疯狂地跳动着，她甚至以为这就是她的极限了。
可她一次次超越了自己的极限，那一天，她也不知跑了多快……
大抵人生从来都不会按照你预想的轨迹去走，当她看到岩石上安安静静躺着的晋少南时，时间刹那间就停滞了。
整个世界轰然旋转，失了言语，变了颜色。
……
辛子默是第一个赶到杜安然身边的，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德国。
看到她的那一刹那，他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的身子冰凉冰凉，辛子默抱住她的那一瞬，她手里的纸才飘飘悠悠落到了地上。
独自强撑了一天一夜的她终于嚎啕大哭，泪水沾湿了辛子默的衣衫。
辛子默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纸，这落叶一样轻盈的纸却承载了无数的悲欢离合。
他看到，开头便是杜安然的名字……
谢辰锦和晋海国陆陆续续也赶到了，只是医院里，他们再听不到晋少南说一句话。
晋少南走得很平静，他用了最安静的一种方式，服用大量安眠药。
“子默……你说我如果要是没有离开他，他就不会离开了是不是……”杜安然伏在辛子默的肩头，她的心早就揪了起来，这种疼痛无以复加。
“安然，跟你没有关系……他是去意已决，只是在最后，他选了自己最爱的地方，他没有给自己留遗憾……”
辛子默眉头也拧了起来，他的心里也挺难受，他也从未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骗我，你骗我……”杜安然嚎啕大哭，纵使辛子默抱着她，她浑身仍旧是冰凉冰凉，“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噩梦……你告诉我……”
杜安然情绪有些失控，她抓着辛子默的衣领，不要命地哭着。
“安然，这都是真的，你要哭就哭吧，哭完了一定要振作点，他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生离死别，都是现实必须接受的……”
辛子默任由她拍打着，他的心也在疼痛。只是他仍旧还保持着理性，他是她的依靠，他不能也乱了阵脚。
其实他更宁愿痛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只是，人世间太多事，他无法替她全部承受……
他能做的，就是和她永远站在一起，不论是悲是喜，是苦是甜，他都要她记得，她的身边，他一直都在……
杜安然足足哭了三天三夜，直到晋少南入土为安，她的心都没有办法平静。
晋少南的遗言中说，希望能长留在德国，如果可以，找一处春天能开满鲜花的地方。有花相伴，大抵，便不孤独了。
“子默……我不想走……”
第五天的时候，杜安然神情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她站在和晋少南来时住的旅店的窗口，看着远方一望无垠的田野，芳草萋萋。
她到现在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总认为是自己在做梦。
“安然，跟我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定还要向前看的……”辛子默道。
“这世界真不公平，为什么是少南，为什么……”
“他给你的遗言你也都看了，他是不想再受病痛的折磨，况且情况好一点也只不过是延续十年的生命。有一句话，叫长痛不如短痛。”
“你说的我都懂，可我还想再看见他，我还说过段时间再回来，那时候就是圣诞节了，一定很热闹很热闹……”杜安然说着说着又哭了。
辛子默搂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在怀中。她说的他也都懂。
“我们还约好了，明年樱花开的时候再来，他怎么不等我……”杜安然泣不成声。
“安然……”辛子默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徒劳的，不如让她大哭一场。
很多时候，感情需要宣泄。
那几天，杜安然不肯走，辛子默就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他把手机都关机了，不再处理任何事情，只是陪着她。
一直到了半个月之后，杜安然才算是接受了事实，同意离开德国，离开校园。
她知道，有些地方，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子默，晋叔叔还好吗？”坐在飞机上，杜安然整个人虽然还是很颓然，但好歹愿意说话了。
辛子默道：“你晋叔叔还好，毕竟是经历过大是大非的人。而且我想，在得知晋少南病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
杜安然低下头，声音里还是哽咽：“晋叔叔这么大年纪了，真怕他承受不住……”
“不会的，谢辰锦在陪着他，他不会有事的。”辛子默道。
“安然，睡一觉吧，睡醒了，我们就到A市了。”辛子默将她抱在怀里。
这些天，她都没有睡过一个踏实安稳的觉，他看到她疲惫的双目，很是心疼。
前些天，她还经常做噩梦，梦醒来时就是一身大汗淋漓。辛子默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备安神的茶，但都无济于事。
杜安然大概是真得累了，再加上辛子默的怀抱很温暖，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在飞行中进入了梦乡……
天空是一片蔚蓝，辛子默看着怀里的杜安然，手指碰到她的脸颊，他叹了一口气。
再次回到A市的时候，看着熟悉的一切，杜安然才觉德国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冯京也已经回了A市，那些天杜安然心情免不了低落，她又再一次将自己沉浸在了工作中。
几乎又回到了那种废寝忘食的状态，连冯京都不敢招惹杜安然，一句话也不敢跟杜安然说。
她又开始加班、早起，辛子默知道，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减压方式。他没有管她，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让阿路好好照顾她。
杜安然不肯回别墅，辛子默也不强迫她，他知道，有些事情在心中刻下的伤痕，不会一时半会就消除的。
有的，是一辈子。
而晋少南对于杜安然来说，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杜安然又恢复了从前的工作状态，平日上班的时候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冯京交给她什么任务，她基本都能在当天就完成，甚至，她还把那么多天请假时的工作都拿来过了一遍。
冯京见她这样拼命工作，完全不敢去找杜安然说话了。
本来他和欧阳珮的事情还想请杜安然拿拿主意的，这下子看她情绪这样低落，也不敢去招惹杜安然。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不敢轻易去问，只好静观其变。
杜安然工作的时候几乎没有再说过话，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沉默。
来她办公室的人也不敢打扰她，都是匆匆来，匆匆离开。
但大办公室里议论的人却不少，众人都带着一种惊讶的语气，但声音又很小，生怕一不小心被杜安然知道。
“哎哎哎，你们说杜安然一请假就是大半个月，我还以为她辞职了呢！”有人道。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她最近请假的频率未免太过频繁了。不过更反常的是，她这几天加班加点的工作，为什么啊？”
“是因为冯总生气了吗？”
“不可能啊，冯总要是生气的话直接开除她不就好了，至于给她加那么多工作吗？再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杜安然跟冯总以及冯总的女朋友都是好朋友，冯总怎么可能生气。”
众人点头，觉得她分析得有道理。
（一本书快写到尾声，最不舍的是作者。所以呢，五月份就结文了，最近节奏会慢点，罗衣会给这本书一个完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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