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沈桉摆烂的样子像极了回家只想躺平的打工人，反而引起了一部分观众的共鸣。

        看完节目，时间已将近十点半。众人纷纷上楼回房间。

        祝宁的房间在最里面，等目送其他嘉宾都进房间以后，她拽住对面正在开门的沈桉，来到外面种满花的小露台。

        露台没有摄像头，正适合谈话。

        这几天气温开始上升，有几株茉莉开出了几朵小花，香气在燥热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祝宁看到导演组的恶剪时就决定一会要跟沈桉解释，可眼下她不由分说地把人拽到露台来，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沈桉没有说话，也没有质问她为何把他叫过来，只是低头看着眼前的一株月季发呆。

        祝宁这才真切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横亘着八年的时光，差不多占据了人生的三分之一。八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就像她不知道沈桉最终选择成为一名物业经理一样，他也不知道她这些年的经历。

        或许根本也不想知道。

        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她斟酌着开口：“你相信我，电视上的是剪辑效果，我不是故意选你的。如果知道你是物业部经理，我是绝对不会选的！”

        沈桉低垂着眉眼，长睫掩盖住了他眸中的所有情绪。他抿了抿唇，难得没说什么讽刺的话：“我相信你。以及，我们好像没有熟到需要解释得这么清楚的地步吧？”

        祝宁默了默：“你说得对。那接下来我们就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把这期节目录完吧。这次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了，毕竟以后还是要在社会上混的，别录个节目把名声录丢了。”

        露台上可以容纳人的空间并不大，祝宁浇水的时候连转身都有些困难，此时站着两个人，更显拥挤。

        祝宁正想着用什么借口结束这段尴尬的对话，沈桉又猝不及防地问：“所以，你其实还是觉得我上次是故意不帮你送外卖的？那刚才你在楼下的表现算什么，好心帮我解围吗？”

        “我没有。”祝宁一边否认，一边疑惑。沈桉今天是受刺激了吗？这么大火气。

        该不会是在后悔自己没有主动一点，又让骆帅获得了和柳如溪一组的机会吧？

        这不是自作自受么？拿她撒什么气？

        祝宁潦草地结束话题回了房间，没有再管沈桉。她今天的更新还没完成。

        这章写的是女主宋霭桐的回忆，写着写着，祝宁的神思就飘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沈桉在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消失了，就像书里写的那样，人间蒸发。祝宁找遍了他有可能待着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

        那时的她从来没有出过宜江市，以为宜江就是整个世界。

        沈桉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三年。

        初三学习压力重，又是长身体的时候，祝宁胡吃海塞，身材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凭借着过硬的成绩，祝宁考上了宜江市最好的高中——宜江一中。邻居都在传，祝家胖妹成了中考状元。

        祝宁一时间风头无两，走在路上都打飘。

        然而，上高中的第一次月考，她就被普通班的一个学生打败了。

        对方考出了一个逆天高分，衬得她这个第二名黯然失色。

        祝宁跟着新认识的舍友挤到光荣榜前，看到了黑马的名字：

        沈桉。

        这个名字并不算常见，出现在这里也绝非巧合。

        难道说，沈桉回来了？

        舍友拿手在祝宁面前晃了晃：“宁宁，怎么啦？全校第二诶，你不开心吗？”

        祝宁心里想着事，没听清楚舍友说了些什么，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第二天，她听到舍友和另外一个同学在议论：“祝宁考了第二还不知足，真以为自己拿了个中考状元就次次都能考第一了？”

        祝宁麻木地闭上眼睛。这种话，她早就已经听习惯了。可是从新交的朋友嘴里听见，她还是有一点点难过的。

        不多，就一点点。

        那两人并没有发现她，还在自顾自地讲：“要我说，那个第一名真的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完全符合我对校园文男主的幻想。听说他是开学后才转来的，只能安排在普通班。唉，好烦，差点就能当同学了！”

        “这两天去他们班上扒窗户的人可多了！听说长得巨帅，家里豪车接送。就是太高冷了，不好接近。”

        “他跟那个跳舞很厉害的大美女柳如溪一个班，我感觉他们俩在一起肯定很配。”

        “不说他了，我现在很心烦。祝宁拽得二五八万的，跟她说三句她只回一句。要不是看在她会给我讲题的份上，我才懒得捧着她。又胖又丑，成绩好又能怎么样？”

        祝宁当时并没有走出去给人难堪，只是渐渐疏远了这个舍友。

        学生们除了学习，日常里一点新鲜事都能传得很远。

        很快，“沈桉”这个名字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成了高一学生们的热议对象。

        祝宁听着众人口中的沈桉，开始动摇自己的想法——这和她认识的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左护法是同个人吗？

        应该不是吧。

        祝宁谨慎地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

        那时候学校还没有全面禁止过洋节，万圣节前夜，好些同学偷偷在校门口买了道具，趁着夜自修课间在校园里四处流窜吓人。

        祝宁回到宿舍后才知道有这回事。

        班群里热闹得像是在过年，照片一茬一茬地发。

        有个舍友突然激动地大喊：“天啊，站在班长后面的不是六班的那对金童玉女吗！”

        金童玉女，沈桉和柳如溪。

        这种条件反射并不是祝宁所能够控制的，因为身边讨论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

        一个月来，她始终拒绝去凑这位风云人物的热闹，仿佛这样做，记忆中的那个沈桉就不会被人取而代之。但照片就在班群里躺着……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

        照片中，和周围同学涂得吓人的妆容截然不同的是，柳如溪化的是天使妆，笑得很甜，背上还背了对可爱的小翅膀。

        沈桉站在她不远处，手闲闲地插在校裤兜里，心不在焉地和旁边的男生说话，眼神却往柳如溪看去。

        他的头上戴着个恶魔发箍，看上去有几分和气质不相符的可爱。

        那是祝宁上高中以来第一次见到沈桉，隔着手机屏幕。

        时间一晃到了十二月，学校筹办元旦晚会，要求高一高二每个班出一个节目，由老师进行筛选。

        祝宁的班主任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会拉小提琴，在他们班的恶搞话剧被否之后，把她推荐了上去，跟其他班的同学一起凑成器乐类节目。

        周日下午，祝宁提前返校，根据班主任的指示来到琴房。

        其他班那个男生已经到了，坐在窗边。午后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他脸上，一阵风吹来，细小的尘埃在光影里飞舞，柔和了他的脸庞。

        是沈桉。

        祝宁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很不礼貌地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

        沈桉逆着光起身朝她走来，她恍然惊觉，记忆里和她平视的少年，现在需要仰视才能看清。

        她想起每天都有女生和沈桉表白的传言，担心沈桉把自己当成花痴：“你相信我，绝对不是我求着喊着要老师给我和你组队的。实在是我们班拿不出节目，又有指标要完成，所以我才……”

        沈桉打断了祝宁未尽的话语。

        “我相信你，”他看了一眼祝宁胸前的校牌，“……祝宁同学。我们先一起确定一下曲目吧。”

        她连声答应，在沈桉翻阅曲谱的间歇，偷偷攥紧了校服袖口。

        他不认识自己了。

        ……

        祝宁泄愤似的狠狠敲了几下键盘，打出来一堆乱码。

        沈桉这厮，连生气时的话术都和高中一模一样。她后来才知道，沈桉当时根本不是不记得她了，而是在气她取代了柳如溪的位置，所以故意来了那么一出。

        不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不属于自己，何况祝宁也并没有那么想要。沈桉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和柳如溪同台演出了，但那之后一个星期都没理她。

        祝宁乐得自在，也就随他去了。

        这次的职业互换体验任务，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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