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割袍断义
“嘭”的一声，清秋阁大门被一脚踹开，姜老正在倒茶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三两滴茶水飞溅开来，抬头正对上百里景枫那双明亮又好看的眸子。
姜老深深皱了眉，将茶杯扣在桌上，猛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景枫一顿痛斥：“百里二殿这是何意，不经通报直闯清秋阁，你当老夫坐镇清秋阁是吃素的吗？魔界都是这般蛮横无理的吗？闯就闯了，你踢我门做什么，太嚣张。”姜老虽活了几万年可不管面对谁还是这么暴脾气，尤其面对百里景枫这样的冒失鬼，脾气更暴。
一通斥责后，景枫身上那股雄赳赳气昂昂的劲儿瞬间消散殆尽，换上他一向嬉皮笑脸的风格，道：“姜老莫气莫气，我这不着急嘛！绝对不是故意要踹你门的。”
“哼。”姜老吹着胡子，坐下。
“姜老真名叫姜清？有个弟弟姜澈？姜澈离开九华山后在人界开门立派——暗风楼？”
“什么离开，他是被驱逐出九华山的，叛徒！”话毕，他马上反应过来，满脸的警惕，“你怎么知道这些？你问这些做什么？暗风楼你也知道？”
“都是猜测，既然姜老如此紧张，那暗风楼与姜澈的关系本公子猜对了。”景枫哈哈一笑，接着道：“我既是知道了，姜老就别问是怎么知道的，这不是重点。”
姜老有一瞬间的呆泄，后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回忆起陈年往事。他既把暗风阁存留至今，那些往事便不怕被别人知道。
“那是三万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与阿澈就如你这般少年英锐，意气风发，他主暗风阁我主清秋阁，九华山蒸蒸日上，颇得太清帝君赞赏。我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长存下去，却不料……”
姜老挥一挥袖子，墙壁上，景枫仿佛看到了三万年前的事………
雾气蒙蒙的广场上，人山人海，以姜老为首，一位身穿蓝白相间锦衣的华服少年跪在他面前，正是姜澈。
旁人小声议论着大多脸上流露出厌恶之色，只有少数人默默看着眼眶泛红，姜澈忽视所有人的目光，丝毫不在意他们怎么想怎么看，眼中尽是无奈，他道：“哥，你一定要将我逐出九华山才甘心吗？”
“我不是一定要逐你出九华山，阿澈，只要你断绝与英招往来，立誓与他为敌，你就还是我姜清的弟弟，九华山的主人。”
“不可能，英招做错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逼他，我与他有过命之交，我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弃他不顾。”
“真是执迷不悟。”姜清气极，“英招私自研习禁术，公然与三界为敌，如今人人视他为妖魔，你竟不知死活的与他荒唐，九华山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研习禁术？哈哈哈，三界五行，四海八荒竟无一人能懂，那不是禁术，只是自古没人研习出结果来，如今英招凭一己之力研习出你们所谓的禁术，三界人云亦云不分青红皂白就喊打喊杀，对此…”姜澈定定的看着他，道：“哥，我以为你是清醒的啊！”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阿澈，我一直很清楚，糊涂的人是你啊！”
“颠倒黑白的人从来都是你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不一向是你们这些所谓正义之士最拿手的吗？”
“阿澈！”姜清一声怒喝，“啪”一巴掌重重甩在姜澈脸上，姜澈懵了，眼珠爬满血丝，一言不发。
姜清道：“你走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走就走。”姜澈爬起身，转身就走，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姜清的声音，他本能的心下喜悦，猜想他大哥终归是不舍的。可是当他听清楚了姜澈的话，整个人如坠冰窟。
“姜澈。走了就永远别回来。”姜清取出长剑，往长袍上顺势一划，割断一截衣袍，断袍翻飞着飘向姜澈。这还不够，姜清转身冲着身后一众蓝衣白袍的半仙道：“众仙听着，我与姜澈于今日割袍断义，从此姜澈是死是活都与我九华山再无瓜葛。”
“是，是，是。”一众半仙举起手中长剑，立场明确的挥剑称是。
姜澈捏着那块断袍，听着身后传来群情激愤之声，两行清泪无声落下。不知是被感染了还是碰巧赶上，天空中乌云密布，雨点啪啪啪的砸下，姜清转身离去，各门生侍从也陆续跟上。广场上忽然变得寂静森然，只有雨点坠出凌乱的脚步，将那孤独的人裹挟覆盖。
“哥！”姜澈猛的跪下，喊着姜清，撕心裂肺，哭得浑身颤抖，大雾弥漫，大雨滂沱，地上的人满脸水渍，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画面忽然消失，墙壁上赫然出现另一个场景。
漆黑漫无边际的洞里，姜澈扶着一个满身血淋淋的黑衣男子，衣服都被血液浸透了，黑得发紫，脸上头上四肢结了厚厚的血痂，随着身形的晃动还有新鲜血液不断溢出。
“英招，你撑住，我会救你的。”
“这…这是哪？”英招有气无力的询问。
姜清道：“我们来到方壶山了，这里是晖崖，你放心，晖崖不在三界内，他们应该不会找来。”
“我们这是在…逃命？”
“不逃，难道等着他们来找你，将你碎尸万段吗？如今三界到处布满天罗地网，除了方壶我们哪也去不了。”
英招努力睁着眼看他，忽然笑了：“阿澈你个笨蛋，我英招臭名昭著，你竟还死心塌地跟着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姜澈被噎了一下，单手握拳，想砸他，可一看他满身的伤忍住了，这个时候的英招气若游丝，估计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他道：“你竟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看看我们是什么处境？死猪不怕开水烫。”
“对不起，阿澈。”英招小声道。
“你说什么？”姜澈一边给他灌送灵力一边探头去听。
“我说，对……”话没说完，姜澈已经捂住他的嘴，道：“英招你听好了，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不然我抽你信不信？”
英招莞尔一笑，道：“好。”
又过了几天，英招的伤稍好了一点，还是不能随意动弹。当然他也不想动，这些天来姜澈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偶尔在他面前耍耍剑，吹吹萧，或是到山上打点野味架起火烤着吃，日子过得无比轻松惬意。
方壶山是三不管地带，故此不在三界中，姜澈是在古书上看到的，没想到在他走投无路之际竟派上用场。方壶也是一座仙山为何会沦为三不管地带呢？这得从远古时期说起，混沌初期，方壶就是一个孕育妖灵恶魔的地方，这地方邪气四溢终年阴暗，竟无人能将此地净化，情况有点像当时的九华山。可九华山就比较幸运了，得太清帝君出面斩杀恶灵，再派以仙人镇守。
方壶山恶灵难除，便被三界弃了，在他周围布下结境，不让山上的恶灵出来搅扰三界，旁人也进不去。姜澈之所以能突破结境来到晖崖，全靠烛龙的功劳，烛龙五万年前寿尽身死，魂魄飘荡了两万年，误打误撞之下竟与英招结识。
飘了两万年，饶是上古神族也不免觉得孤寂，与英招结识便显得异常珍贵，三界讨伐英招时，他一魂魄之身完全帮不了他，便只能在姜澈与英招逃亡之际，于方壶山上震慑住所有妖魔恶灵，保护英姜二人。方壶山上的恶灵就是再难缠再强悍，面对上古神族烛龙还是只有下跪的份，很长一段时间，英招顺理成章的在晖崖之巅安身立命，他总是荒唐的觉得，只要有姜澈在身边，便哪里都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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