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朝堂
翌日，南洲朝堂又是迎来一阵血雨腥风。
各路大臣争吵不休，所为的，便是昨夜周禾被杀一事。南君阮菁百般聊赖地坐于君位上，看似对臣子们争吵的内容毫无兴趣，仿佛昨晚那个砸了书房的人不是她。
阮菁今年已过四十，因是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此刻，她正慵懒地靠着椅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王城脚下，国之栋梁接连被杀，贼人显然没把君上放在眼中！还望君上增派人手，尽快找出恶贼！”汪迎先道：“此等贼人不除，我南洲不安啊！”
“南洲不安？”有人轻笑，“我看是你不安吧！”
汪迎先大怒，“李心言，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心言无辜道：“将军何故如此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李心言是文官，官居一品，地位仅次宰相。她早看汪迎先不顺眼了，逮着机会自然好好要怼上一番。再有，汪迎先是武将之首，自古文官武将不相合，相信她今天的作为，一定能让她的顶头上司宰相大人满意至极。
“此次出事的各位将军，皆为昔日付家旧部。”李心言瞥了汪迎先一眼，嘻嘻笑道：“怕是付家人回来寻仇了，将军可要小心一些！”
汪迎先面色清白一阵，硬邦邦地说：“付家四年前通敌叛国，诛连三族，哪儿来的付家人？就算真的留有余孽，与本将何干？”
李心言悠悠道：“有没有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这般模棱两可的话，在众大臣中种下怀疑的种子。有大臣看向汪迎先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丝丝怀疑。难道当初付家的案子，真有汪迎先的手笔？
汪迎先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所以她才对文官喜欢不起来，一张嘴厉害得很，三言两语就能将人引入误区。
阮菁撩起眼皮，懒懒地看了汪迎先一眼。蠢货！这么心虚的表现，生怕人不知道她跟那案子有关系！
“吵了那么久，本君耳朵都疼了！”阮菁的语气稍有不耐烦，她巡视了一圈，问：“何爱卿呢？怎不见她？”
“君上，何将军抱病告假了！”
阮菁心中嗤笑，怕不是被吓病的！就这么点胆子，没用的东西！
“关于昨夜周爱卿遇害，诸位有何想法？”阮菁问。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明智地选择闭口不言。汪迎先跟李心言明显杠上了，他们哪个都惹不起，还是别说话了，以免变成炮灰。
“君上！”汪迎先拱手道：“臣下以为，当加强王城的守卫，不再给贼人可趁之机！再有便是追责！”她凉凉地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沈若烟，“沈大人身为禁军统领，一再让贼人逃脱，一月来半点贼人的消息都查不到，实属失职，若不加以处罚，难以服众！”
禁军统领的位置她早给女儿打算好了，谁知这沈若烟半道上截了胡，她着实气恼了好一阵，自然见不得沈若烟安安稳稳坐在这位子上。
沈若烟是武将，不过禁军统领的特殊身份，她直属阮菁，不归汪迎先管辖，自然也不会怵她，当下便回了一句，“你行你上啊！”
李心言掩唇轻笑，这沈统领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所畏惧啊！
汪迎先怒视着沈若烟，“你……”
“行了！”阮菁打断她，“就依沈爱卿所言吧！”
“君上……”
阮菁眯着眼，“汪爱卿可是有意见？”
汪迎先将喉中老血咽下，“谨遵君令！”
阮菁摆摆手，道：“本君乏了，若是无事，便散了吧！”
“臣等告退！”大臣们躬身行礼，纷纷退出无瑕殿。
“沈爱卿留下！”
沈若烟脚步一顿，“是！”
阮菁挥手遣退殿中宫人，偌大的无瑕殿便只剩下她和沈若烟。
沈若烟垂手而立，静待阮菁发问。
“抬起头来！”阮菁道。
沈若烟依言抬头。
阮菁细细盯了她好一会儿，方才问道：“本君问你，付瑾可是真的死了？”
“是！”沈若烟道：“臣下亲自送他上的路！”
“罢了！”阮菁揉了揉眉心，也不知相信没相信她的措辞，“你退下吧！”
“是！”
沈若烟走出无瑕殿，轻轻舒了一口气，往王殿门口走去。行至一处，忽而听见有人唤了一声——“沈统领留步！”
却见李心言从古树后走出。
“李大人有事？”沈若烟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李心言走近她，轻声问：“就想问问沈统领，方才君上同你说了什么？”
沈若烟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不悦道：“李大人，你越矩了！”
“好吧！”李心言被呵斥，也不见生气，“抱歉，是我失言了！”
沈若烟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沈统领，你说，付瑾是不是真的死了？”李心言饶有意味地问。
沈若烟冷声道：“李大人若是怀疑本统领，大可跟君上禀明！恕不奉陪！”话落，甩袖离去。
李心言摇头叹息，真是个让人难以看透的家伙。
……
夜幕至，沈若烟和衣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睁着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窗边突然传出声轻微的响动，沈若烟耳朵动了动，却没扭头去看，仍是直愣愣地盯着床帐。
一道黑影落于屋内，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若烟。
沈若烟问：“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男人说。
没有人再开口，黑暗中，人的听觉较之平常敏锐得多。对方清浅的呼吸声落入耳中，很近，又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那般，飘渺，让人捕捉不住。
“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男人试探地问。
“嗯！”沈若烟闭上眼，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到耳朵，近乎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呼吸。
“对不起！”男人轻声道歉。他在窗边站了一阵，见沈若烟没有说话的意思，呐呐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沈若烟低低应了一声。
男人转身，欲要离去，身后忽传来一句——“以后别再来了！”
身体骤然僵住，男人猛然回头，一双亮的让人心惊的眼眸沉沉地看向床上的那人，想要窥得层层纱帐后她的面容。
许久，他说：“好！”
又是一声轻响，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屋内，传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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