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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曲散


  曲终人散,城主府邸寂静一片。

  远远看见府邸恢弘的大门,流景步伐稍稍慢了慢,又继续往前走。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仿佛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城主!”朱辉和墨耀从府里急匆匆奔出来,看见流景毫发无损俱是松了一口气。但两人还没有走到流景面前,却被忽然浮现的结界阻挡。

  “涯若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墨耀气盛,不禁动气看向落后一步的涯若,好似误会流景被她控制了。

  涯若不想横生枝节,只沉默站着,不置一词。

  “朱辉,你我、墨耀三人少年相识,这些年守在若水城,我曾以为我们情同手足,却没想到你一直不这么觉得。”流景抬了抬手示意墨耀稍安勿躁,一双眼睛直盯着朱辉。

  朱辉今日穿的是一袭暗蓝衣裳,更衬得自身器宇轩昂,听了流景的话,只是短短沉默了一瞬,继而冷笑,讥诮的表情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你想太多了,我从未想过与你情同手足,我一点儿不愿屈居人下。”

  一直游离于状况外的墨耀皱眉看着两人,似乎明白什么,又不是十分明白,用手使劲捅了捅朱辉,“你做了什么?你和城主在说什么?”

  朱辉没有分出半分注意给墨耀,反而打量了一番流景,又看了一看他身后的几个人,脸上的讥诮更显得明显,“我到底是没有想到,你依然和昔日一样杀伐果断,吹雨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真是……让我甘拜下风。”

  话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也无意思,流景不接他的话,只绕过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城主府门,“琴姑,到了现在你还想继续藏着吗?”

  又等了半晌,府里依然没有走出第二个人。

  “该不会是跑了吧?”惊蛰昂着脖子喝了一口酒,摇摇晃晃的说。

  涯若一直密切注意着周围动静,闻言首先摇一摇头,轻声答:“并没有,不过似乎挟持了什么人。”

  “还有什么人让她挟持?”央央心里一直紧张,但仍然忍不住好奇的问。

  惊蛰眯着眼睛听着她们的对话,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哼笑道:“那就要问一问流景城主,这偌大的若水城他还在意谁了。”

  不知是不是被惊蛰一句话踩到痛脚,流景回身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接下来平乱诸事,还是劳烦行君了。”很显然,他不想让惊蛰继续说下去。

  随后,流景直接对一直茫然的墨耀命令:“朱辉同琴姑意图叛乱,墨耀听令——助惊蛰一行人平复今日之乱,后果……不计!”

  墨耀凛然,再多不明白现在也变成了明白,神情复杂的看着还站在自己身旁的朱辉,粗着嗓子说:“你我兄弟一场,我……”

  “成王败寇,我从未把你当成兄弟。”朱辉死不悔改的冷笑,但也知道在一众人面前自己占不到便宜,倒是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直接让墨耀拿天丝锁困住。

  扫除了门前的障碍,惊蛰终于放下酒瓶,伸展了一番手臂,最后说:“平乱的事情我们承担了,你自己那些爱恨情仇,就自己处置吧!”

  语罢,惊蛰把酒瓶栓到腰间,大步迈进城主府。她身先士卒,后面几个弟子立刻寸步不离的跟上,谁也没有理会流景落在了最后。

  流景负手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互不言语的朱辉和墨耀,末了也朝府门走去,经过墨耀身边时沉声说:“你不必跟着,看好他。”

  墨耀惊愕的抬头,只看见流景跨进门的背影,来不及阻止,低下头露出苦笑,城主真的将最为难的差事交给了自己。不过……墨耀想到吹雨失踪到现在,终于放下了为难。

  城主府里丝毫不同外面的寂静,反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其中十之八九都是五行术士,虽然没有几个佼佼者,但人数之多依然让人头疼。这么多的人,也不知琴姑网罗筹划了多久。

  惊蛰扭了扭手腕,侧头吩咐涯若和央央退后,自己毫不犹豫的带着另外三个弟子直接冲上,登时五行之术让人眼花缭乱。

  站在大后方的涯若一边小心维护着自己和大家周身的结界,一边警惕央央四周。府里众多反叛的术士中,不乏熟悉的面孔,譬如灶下生火笑起来充满阳光的少年、一直跟着吹雨的侍婢小袖、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园子洒扫,全府上下真是无孔不入。

  空气中的血腥气渐渐变得浓厚,四处狼藉。涯若与央央手挽手冷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即使是她们两个少女,也早在上岛之前就有了这样的觉悟,有时候必须以杀止杀。

  “小心!”一把尖利的风刃冷不丁飞过来,在触碰到涯若的结界之前就被青渊挡了下去。略带担心的看了两人一眼,青渊才重回厮杀。

  涯若对此有些不服气,靠到央央耳边压着嗓子说:“青渊真是太小看我了,我的结界又不是摆着好看的,根本就不需要他回身来救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央央还是下意识担心被青渊听见,紧张的用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比涯若更小声的回答:“他也是担心我们,你别介意。”

  “我也就是说说。”涯若站直身子耸了耸肩。

  两刻钟左右的时间过去,以整个城主府差不多被夷为平地为代价,惊蛰终于收拾了所有反叛的人,很有气势的单脚踩在一个体型十分魁梧的术士背上傲视周围。诛流神情平淡的站在旁边,周身毫无破绽,只是气息微微急促;青渊亦然,只是其中一个衣袖开了一根线;唯有玡风受了一点儿轻伤,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寸长的伤口,只有他刚才毫不防御,只一味的进攻厮杀。

  这样轻微的伤对央央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她往前走了一步,一抬手流出一道淡色如碧的光。温暖的光晕柔和的包裹住玡风的手臂,片刻伤口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伤过。

  “多谢!”玡风甩了甩手臂,大大咧咧的对央央露出了一个龇牙的大笑。

  也就在刚才央央为玡风治愈的时候,一直不曾露面的琴姑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的还是为城主大婚专门定制的华服,脸上却一片灰白凄惨。

  盯着慢慢从最后走上来的流景,琴姑自嘲的笑了一笑,“原来你早就准备了后手,枉我派人亲眼看着惊蛰这些人出城,却连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都不曾察觉。”

  流景根本不想接她的话,只自顾说:“反叛之罪,在我若水便是地牢囚禁至死,琴姑跟我去罢。”

  “这我当然是知道的,我这么多年可是一直管着整个若水城的。”琴姑声音冷冷的,上下打量了流景一番,讽刺的语气,“认识你这么多年,倒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绝情,吹雨真是可惜了。”

  她说最后一句话,本是在无望之中最后刺激流景一番,却不料流景仿佛没有听到,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一瞬。咬了咬牙,琴姑终于彻底颓败,“好好,果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之前是我琴姑错看了你,你这城主定然能长长久久,哼!”

  说完了所有的话,琴姑终于被流景重新召来的侍卫带了下去,城主府也被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不再到处充斥着杀戮和血腥。

  娥女悄悄走上前,低着头目不斜视的对惊蛰说:“客苑已经收拾妥当,请惊蛰大人移步吧。”

  早坐在廊下休息的惊蛰闻言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僵直的双臂,二话不说就带着弟子们去了客苑。看在都是旧识的份上,她也不想在这时候继续刺激流景。

  娥女在惊蛰带人离开后也退了下去,只留下流景一人站在廊下。他依然长身玉立,负手平静的看着前方,好像这今日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无论是神情还是姿容都让人挑不出半丝异样端倪。

  他在廊下站了很久,雨也一直在下,偶尔溅落的雨水打湿了半身衣裳。

  直到傍晚,雨才慢慢停下,天空放晴,夕阳余晖出现在西山边沿。

  终于流景想起换了一个姿势,低头盯着满地积水看了一看,忽然招手,声音平平静静,“娥女。”

  在石拱门后等了半日的娥女应声走过来,低着头看不清脸色神情,“城主吩咐。”

  “后园里所有的海棠吩咐人都伐了吧,重新种上桃花。”流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书房。

  娥女接到命令顿了顿,也不曾抬头,只应下:“是。”

  若水城终于彻底的重归了平静,除了参与其中的人,其他人只知道琴姑生异心挟持了城主刚娶进府的妻子,后来一行叛众被城主擒拿,只可惜城主夫人在这场动乱中送了性命。

  这时候,若水城的桃花也真的都谢了,取而代之的是嫩绿的枝桠。

  惊蛰多留了两日,将城里尽数好酒搜罗了一遍,方才意犹未尽的带着人与流景辞行,真正准备回岛。

  听她来辞行,流景也不意外,放下笔墨卷宗抬头说:“托你向五位宗主问候,且流景在若水城一切安好。”

  流景眉眼淡淡,浑身风流别致,和当初她们初入城时别无二致,这不知是好是坏。

  走出若水城不久,央央回头望了一眼巍峨恢弘的城门,实在忍不住看向惊蛰,“虽然吹雨确实有异心,但流景城主这样也实在太冷情了。”

  最初,惊蛰并没有答她的话,直到走了很远,好像忽然想起还有这样的事情似的,似一声叹息的说:“你不懂他。”

  若水城西,一夕之间多了一片海棠。

  未曾言语,并非无情,未曾流情,也并非无意。

  陌上花早开,卿却再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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