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相见
元州，万里城外。
午后的阳光极其毒辣，道路旁边的树木青翠茂盛，而空气中的燥热，令其显得颓然无力。在这古色古香的小镇之中，街上来来往往人数很多，嘈杂之声不绝于耳，不少普通女子撑着竹伞遮蔽着头顶炙热的太阳，挑选着蔬菜、工艺品……一些男子在茶馆围坐在一块，眉飞色舞，也不知在说着什么。街边有不少卖艺的、呦喝的、算命的、追逐的，还有一支成婚队伍，吹着喇叭、响着鞭炮浩浩荡荡地向南而去。
这座小镇名为“拂柳镇”，顾名思义，此小镇多种柳树，微风徐徐，远远看去，一片青绿，枝叶随风摇曳，令人心神气爽。
在主要街道边的一座客栈之中，身材魁梧的店老板懒洋洋地趴坐在大门前，他中年模样，有四十来岁了，闷热的天气令他提不起半点精神，微微眯着双眼，打量着过往的人们，他还时不时发出一阵无奈的嗤笑之声。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左边不远处的青楼外面，不少衣着妖娆、浓抹艳妆的年青女子满带笑容，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拉扯着过往身着光鲜亮丽的男子，那领头年过五旬的老鸨面带春风，紧紧地拉着一位年轻男子。这位年青男子穿着倒似一家贵族公子，此刻一脸厌恶拍打着老鸨的手，连连说道：“放开！放开！这位大娘你不要拉我了罢，你这个地方本公子是去不得的，家有妻儿父母，若他们知晓此事，还不得将我大御八块！”说着，他面色潮红，心中大急，想扒开老鸨的魔掌。
“哎呀，不要走嘛，公子进来玩玩，我这里的姑娘二八年华，长相漂亮又有才艺，不要多少钱的，你就进来玩玩嘛！”拉扯之中，也许是老鸨的力气用的大了，“嘶”地一声，那位年青男子的衣袍被扯了下来，破了一大片。
“说不进去就不进去，本公子说了是有家室的人，你这老鸨怎如此无理？！”年青男子窘迫不已，扯回了自己的衣袍，一股大力，羞恼成怒地推了老鸨一把。
老鸨“哎哟”一声，被重重推到在地，生气地趴了起来，正想理论一番，去发现那位年青男子瞬间不见了踪迹，想必是趁其不备早已跑得不见影子，不服气地冷哼一声，突然眼前一亮，她下意识地拉住了过往的另一名年青男子。
这位年青男子一身白衣，此刻感到被人拉扯，吓了一跳，急忙回过身去，却见是一名老鸨，力气甚大，不禁微蹙眉头，怒道：“大娘您可得放手，我身上没得钱财，您要是不放手，我可得喊人了，拆了你这破地方。”
老鸨见他一副凶狠恐吓的模样，只好悻悻地收回了双手，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店老板看着这一幕，甚是觉的好笑，这样的情况自己也不知见过多少回了，每次都是白看不厌。笑完过后，他抬头望了深蓝的天空一眼，叹息一声，同时也感到迷惘起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小小的拂柳镇里，自己一辈子难道就这样了么？从小有着一颗流浪天涯的心，更是仰慕那仙家逍遥快活、高来高去的日子。
世俗人间自己一点儿也没有留恋之感。
他有些苦笑起来。
”老板，感谢您的款待，我二人马上要出去了！”一道不厚不重的男性声音传来，惊醒了店老板的思绪。
“啊？”店老板如坐针毡，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向后下楼的二人看去，脸上顷刻堆满真诚的笑容，一副微躬倾羡的模样，道：“不知两位仙家可否感到满意，在下的酒楼人人都说宾至如归啊！”
这二人一男一女，相貌非凡，正是百里芸彬与妧含玉两师兄妹。前几日如曹脱脱一战，虽然斗了十几个回合不落下风，然身旁那名气质甚为沧桑的年青男子竟是不受一点影响，在打斗范围中来来去去，好不自在，这般情况委实吓住了他们两师兄妹，只好不再争斗，找了个机会，逃离了万里城。
二人难以想象，若是那位神秘的年轻男子要是突然出手，后果难以预料。
店老板前两日夜晚见有两位仙家中人莅临寒舍，看神色状况也不太好，当下大是惊喜，急忙招呼着安排妥当。他平日本就仰慕仙家中人，巴不得他们来呢，也好目睹其卓越风采，银子自是一分也不想收，妧含玉看他亲切诚实，还是给了一袋银子。
“老板不必如此，你这地方还算不错，下次有机会一定得来。”百里芸彬含笑而道，店老板当真是热心肠，这几日照顾十分得当，对他自是心生好感。
“呵呵，也不知两位仙人何时才能见面。”店老板面上有着一丝苦涩。
“一定很快的，我们二人这就告辞了！”妧含玉看着店老板笑靥如花。
“告辞！”百里芸彬对店老板拱手一礼，拉着妧含玉走出了客栈。
店老板目送二人离去，留下一道轻微的遗憾之色。
二人出了客栈，一路向左边而去，路过那青楼的时候，老鸨以及众多风月女子还将气质不凡的百里芸彬围了起来，不停地调戏拉扯，大有不让离开的意思。妧含玉怒不可遏，当下将她们打翻在地，拉着师兄快步离去。
……
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二人出了拂柳镇，，直奔正东的万里城而去。他们已在居住的客栈里向店老板打听到了师父的消息，就在那黛雪楼之中。
果然如此，一路无阻，与其发生打斗的魔道女子也早已不见踪迹，他们在黛雪楼顶端见到了那位姽婳仙子，二人看着她，喜不自胜。
三人对立着，百年未见，她的头发白了，面容也交瘁了许多。
姽婳仙子仍旧怀抱着火红色古琴，低眉轻轻触摸着，似有说不完的话语，她回过神来，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这曾今的两位得意弟子，微微而笑，眼眸中掠过一丝慈爱之色，道：“你们二人不好好在天剑派好好修炼，跑出来做什么？”
“师父，昔日尊您教导养育之恩，我与师兄甚是挂念，前来看望，悭老前辈也同意下山。”妧含玉美眸有些微微发红。
姽婳仙子神色一怔，随即苦笑一声，低声道：“有什么好看的，如今我修炼了魔道功法，性子大变，喜爱杀戮，平日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早已沦为魔道中人，你我正邪各自一方，道路早已迥然不同。”
“不论如何，在我与师妹心中，您还是我们的师父。”百里芸彬面色有些苦涩。
姽婳仙子沉默不语，片刻，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叹一声，道：“这些年来，悭老前辈对你二人可还好吧？想不到在他的指点下，你们的修为已经踏入了凌虚之境，天剑派很久没有这般优秀的弟子了，就算是无剑祖师也差上一等。”
“承蒙悭老前辈照顾，他说我二人也早该下山历练一番了！”听到师父的夸奖，妧含玉没有骄纵之色。
“呵呵，悭老前辈，当年他……”姽婳仙子突然没有再说下去，眼中却闪过一丝失落之色。
“那你二人不回天剑派了？”
“也许不会回了。”
“呵呵，不如加入我狱法门吧，跟着一起完成师父夙愿，愿意吗？”姽婳仙子轻微一笑，看向二人，她的眼中，此刻像是有些空洞，看不见一丝任何感情。
百里芸彬与妧含玉心头一震，沉默不语。
半响，终究是百里芸彬开了口，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勇气，直视姽婳仙子的双目，道：“师父，您回头吧，执迷不悟，当年之事，本就是您做的不对，这么多年过去，您还是放不下么？与魔道中人助纣为虐，做下丧尽天良之事，难道您就忘了当年……”话还未说完，一道红芒倏现，“嘭”地一声闷响，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巨疼，却是姽婳仙子满腔怒火地朝自己打了一掌。
毫无预备，这一掌真气浑厚，聚而不散，如蛆附骨，百里芸彬飞退几步，感到自己胸骨、五腹六脏皆已碎裂，喉咙一甜，“哇”地一声连喷几大口鲜血，摔倒在地。
“师兄！”妧含玉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了他，朝姽婳仙子看去，“师父，您……”
她料想不到师父竟然会下此狠手。
“回头？执迷不悟？丧尽天良？哈哈！”姽婳仙子美丽的面孔忽而黑气闪现，变得有些狰狞起来，道：“芸彬，你从小聪慧不已，今日怎的说出这番话来？！对你师父如此不敬重，还说什么来看望我！哈哈！”
百里芸彬见师父这般可恐模样，心里一沉，勉强稳住伤势，道：“师父，你糊涂啊，先不说您的事情，当年天剑派失去两百多条无辜的性命，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那可是两百多条性命啊！”百里芸彬此刻的声音像是一阵*。
姽婳仙子闻言心中如遭重锤，面色惨白，身躯不停颤抖着。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像是有些倔强与无奈，转过了身子，向楼下看去，街道上人来人往，很少有人注意到了阁楼上的事情。
“你们二人既然不愿意，那就走吧，有多远就走多远，或者下次见面便是死敌。”她的声音平平淡淡。
百里芸彬艰难地站起了身子，咳嗽了几声，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与妧含玉一同沉重踌躇地走下了阁楼。
这一番二人见到了师父，却是没有讨好，心情十分低落，他们朝着人群中走去，消失在姽婳仙子的眼中。
街道上，二人任步独行，面色愁苦，也不知向何处而去，难道就真的不顾师父，浪迹四方了么？
“芸彬，你不要紧罢？”妧含玉一脸关切道。
“没事的，师父下手还是留了情，过几日就好了！”百里芸彬侧身看了她一眼，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也不知师父的事该当如何？”妧含玉愁眉不展。
百里芸彬停下了步子，深吸一口气，道：“师父执念太深，性子倔强，如今你我二人怕是拉不回来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芸彬……”妧含玉忽而轻声喊道，露出了清丽无方的笑容，羞涩地抓紧了他的手掌，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她一身百花争艳的水蓝仙裙，长直的秀发披在肩膀，如水一般柔和，白皙的肌肤上，细眉婉约，纤巧的鼻，红唇淡淡，眼波如水。
映入眼中，整个人竟然是那么的清丽绝俗，温婉动人。
“玉儿……”百里芸彬心头一热，柔情地看着她，轻轻一笑，将她搂入怀中。
仿若心有灵犀，彼此相存，这世间的一切，变得也不再害怕。
……
常州。
岱玄宗，玄通殿。
九位白发老者见有人进入大殿，纷纷睁开了双目，平淡地看着中人，给人的感觉神秘莫测，道行应该也是不低，空桐道人对他们规矩地行了一礼，想必身份极是贵重。
“此传送阵有上古神法禁制，乃是那‘天机锁’，开启阵法还需得宗门九位前辈合力方可打开。旁边的八位长老便是援助之人，他们修为皆在‘圣天’之境，可比的上你们天剑派的凌虚中境了。”空桐道人笑着解释道。
“天机锁？”
秦辰宇一行人闻言摇摇头，没有听说过这种上古神法禁制，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那八名圣天之境的老者身上，此去一行，这等实力确实可帮的大忙。
这八名老者须发半百，清一色天蓝长袍，身材高大，目光如炬，面色不怒自威，透露着刚正不阿的气质。
“好了，各位前辈可以开始了！”空桐道人说完，恭敬地退在一旁。
“请需要传送之人站在石柱中央！”围坐着的其中一名白发老者开口道，声音甚是苍老，响在耳边令人头脑感到莫名清醒。
秦辰宇一行人闻言走在了其中，那岱玄宗的八名长老也进入了法阵，站在一起。
九名白发老者见状也不多言，闭目凝神，各自施法起来，他们干枯的双手变幻莫测，不停地结着奇怪的手印，发出颜色不一的真气，拍打在那就根神秘的石柱身上，每拍打一次，神秘的炫纹就亮了一分。
最后，石柱上的炫纹愈来愈亮，耀眼不可直视，像是活了过来，同缠绕着的金色锁链结合在一起，大放光彩，竟是发出阵阵雷鸣之声，地上的阵法图案“哗”地一声，缓缓升起，一道艳丽的光幕凭空出现，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法阵中的人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前方一道黑色的漩涡通道逐渐出现，望之令人心悸，同时瞬间感到一股强大的撕扯之力拉着自己的身躯，拖向那神秘幽幽的黑暗之处。”
空桐道人在外目送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浑然不觉，大殿门外赫然站立着一个青衣女子，怔怔地看着大殿中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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