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救人

　　死，是不是就会解脱？

　　相留醉睁开眼，心里空了一片。他没有死，还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窗外天已经大亮，虽然平稳的躺在床上，但还是能感到摇晃之感，他断定自己还在船上。手动了下，伏在手上的温软滑落。他偏头去看，失落的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一张枕着胳膊陌生而漂亮的脸趴在床边，只见他长长的睫毛翻开，漂亮的桃花眼清冽如水撞上相留醉的目光，接着身子带着头起来，露出妖媚的笑容。

　　“刘公子，你醒了啊？可是好些了？”魅惑的声音。

　　看来莫神医也有意为他隐姓埋名，用了刘醉的名字向外介绍自己。

　　“嗯。”相留醉闭了闭眼，不为所动，“这是哪？”

　　段成玉觉得自己声音拿捏的很好，笑容摆的也好，怎么就被无视了呢。他很不开心，“哈，这里是我房间，忘了说，这艘船都是我的。在下段成玉。”

　　“多谢公子大恩。”相留醉爬了起来，对段成玉躬了躬身。

　　“客气，客气。刘公子大义，我等佩服。这等大义之人，我若不救也枉为名门之后。”段成玉有心令之攀附，字里行间也下足了功夫。他期待相留醉问他是那个名门之后。

　　相留醉扫视了房间一圈，周围的奢华他一扫而过，目光落在自己救的苏锦姑娘身上，他躺在不远处的小榻上。

　　段成玉见他不上道，随着他的目光往房间内看，以为他要喝水，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他。又见他面色忧虑，善解人意道，“苏姑娘不放心你我就安排她睡在这里了，莫神医在隔壁休息，如果有需要公子尽管吩咐我做便是，让他们好好歇一歇。”

　　相留醉又感激的一谢，突然急促的敲门响起，就听门外仆人喊，“公子，要靠岸了！”

　　“好的，我知道了。”段成玉对门口应道。回过神来对相留醉笑道，“刘公子，这是要去哪呢？”

　　“去寻一位故人。”相留醉敷衍道。前边遇到了一些事情，他有意做了防备。

　　“哈哈，在下看公子气度不凡，又和段某如此有缘。现在身子虚弱，不如先到我府上将养两天再上路？也好让在下尽些地主之宜。”段成玉勾了勾嘴角，加深笑容。“下了船，段某会帮公子解决官司之事，这和府衙打交道也是个耗时间的活，公子带着伤病，也需要个落脚的地方，相识一场若住在别处，到显得我小气了。”

　　相留醉不傻，这话他听的懂。如果答应这段公子好酒好菜招待他，帮忙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如果不答应这官司之事就随便下下绊子，到时候再去求他帮忙，定要矮下三分。两者虽说都要吃些亏，比起求人，他自然选前者。

　　“那就叨扰段公子了。”相留醉虚弱的笑笑。“眼下我已经山穷水尽，段公子的恩情无以为报。等婢子归来时，送上些薄礼代为感谢。”

　　段成玉很漂亮，这个相留醉承认。大概是忆起的种种往事，反而对皮囊的欣赏越发无感。所以并未对段成玉表现出多少友好，只是礼貌和疏远。看在段成玉眼里就成了高冷。

　　攻略美人就该有个难度，要是他勾勾手指都能上钩，那这美人也是无趣。段成玉如是想。

　　半个时辰后，船舶顺利靠了岸。段成玉给了他套干净华贵的衣服，相留醉拒绝，从灰布包袱里拿出一套灰扑扑的长衫套上，又向段成玉要了遮面的斗笠。段成玉看他这暴殄天物的打扮，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甚是有趣。”

　　段成玉要扶着他，他没拒绝。

　　府衙的人例行检查漕运货物，虔州知府亲自来迎接，段成玉顺理成章的到了衙门喝茶。看家段家公子扶着个灰布公子，心里有数，自然面上也敬了三分。

　　段成玉又把船上的事情一说，客套了几句，又义愤填膺了几句。打发了些银两，知府呵呵一笑。这事就算是解决了。

　　临走前，相留醉见一瞎眼老婆子来认尸体，她干瘦黝黑的手摸着尸体，一直在叹气。没有流泪，只是平静的说，“死的好，死的好，这样我也解脱了，你也解脱了！”说着就要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纳鞋底的锥子，就往脖子上扎。

　　相留醉眼疾手快，急走几步，抓了那老婆子的手。莫明下了两道针，那老婆昏了过去。

　　他的手心被改锥抓了一道口子，手心当时被麻绳摸伤过，刚下了痂，疤痕犹在修复，又被划伤了。段成玉反应极快，扯了真丝的纱衣，就给他胡乱裹上止了血。

　　“多谢公子出手，敢在知府衙门送晦气，简直该死！”知府大人见惊了贵客，大喊，“来人啊，把这刁妇扔进乱葬岗打死！”

　　“大人且慢。老妇人死了儿子孤苦无依才伤心过度，大人如此处置有失偏颇，怎能服众？”周围气氛有些尴尬，知府大人一直在瞟段成玉。相留醉转身对段成玉道，“段公子能否在舍些银两给她，放她走吧。”

　　“刘公子说的是。”段成玉无伤大雅的笑笑，招呼了管家，管家拿了一包碎银子塞进老妇人的怀里。段成玉对知府使了个眼色，恭敬道，“知府大人，剩下的有劳了。”

　　知府了然于胸，露了个愧疚之色。“公子大义，是在下鲁莽。两位放心，一定将这妇人安然送回家！”

　　除了衙门，苏锦给相留醉磕了个头。“刘公子大恩，请受小女一拜。”

　　相留醉扶起她，掀了面纱看着她，知她要离去。“苏姑娘要去哪？”

　　“我家住在虔州下的镇子，父亲克死他乡，我带他的骨灰回来安葬。”苏锦看着憔悴疲惫的公子，又是一跪，怎么扶都是不起。“小女孑然一身孤苦无依，若公子不嫌弃，就收了苏锦做个丫鬟，我洗衣做饭擦洗缝补什么都会。”

　　相留醉有些为难，他也是朝不保夕之人，怎好再带着个外人。

　　“我家宅子大，人手也缺。不如先到我府上做些差事，这里又是你的家乡，我想你也不愿割舍的，对嘛？”段成玉适时的差了一句，解了相留醉的为难。他看到美人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知道他做对了。

　　苏锦看着段成玉胸有成竹的魅惑的笑，又看着相留醉温和的点头。转了身子对着段成玉又是一拜，“多谢公子收留。”

　　段成玉带着相留醉上了豪华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段府。

　　有下人已经回府提前通知，段铁浮早早就守在门口。见莫明下车，热情的迎了上来。“莫神医，多年不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请快请。”

　　莫明摸着山羊胡子，一脸笑模样，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进了段府。而后下来他的儿子以及相留醉全然不顾，仿若不见。

　　段成玉习以为常，被丫鬟小斯们簇拥着，拉着相留醉去了后院。

　　相留醉放眼望去，硕大的宅院怪石假山，亭台花谢，花园里的菊花品种不下百种争奇斗艳，引着他们前进的路。啊，又是一座漂亮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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