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第三章
乔音又做梦了，她又梦到同一个人了。
记忆里还是那座白瓷红墙，灰白破旧的教学楼。
她在高一栋，他在高三栋。
她那时性子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人浪到飞起，狐朋狗友一大堆。因此在很多同学熬夜苦读时，她该吃吃该喝喝，上课也听讲，学习玩耍两不落，日子倒也是过得丰富多彩。
要说这极大的一点缺憾，那还真是出在了秦息身上。
他当时是学校出了名的冰山学霸，少年身姿清瘦，一件简单白色T恤，哪怕他光站在那，什么都不说，都让人觉得如松如竹，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美好得不像话。
可能是人在年少懵懂时候，比较容易喜欢上跟自己性格截然相反的人。
乔音便是他追求者当中，最疯狂的一个。
现在想想，她已经不大记得她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了。可但凡是熟悉她的朋友，或是秦息的同班同学，几乎都知道她喜欢高三火箭班的秦息。
高一那会儿，只要一下课，她就会跑去他班上，找他聊天。
可他要么是在做试卷，要么就是在看课外书。
他很少搭理她，但她当时喜欢逗他，回回都要把他逗到耳根红了，才肯罢休。怕是他自己都还不知道，他以前有个一害羞，就会耳红的小毛病。
所以见他一个人坐在座位，她就坐他同桌座位上，托着下巴，笑嘻嘻劝他道:“哎，学长，我跟你说啊，像你这样学习是不行的！”
她看着他桌上的满分试卷，信口雌黄道:“这学习呢，讲究的就是一个劳逸结合！你看看你啊，你这每天坐座位上看书，不仅会把视力看下降，还会……”
秦息抿了抿唇，也没说话，就左手微抬，不经意的露出了小说封面。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全英文版。
乔音:卧.槽。
那是秦息第一次对她的话做出除了拒绝以外的反应，或许也是因为这件事，让乔音自以为是的以为，他或许也没这么讨厌自己，她还是有希望的。
这也让她在追他的道路上，更加锲而不舍。
再后来……
她对门猝不及防地传来了凿墙的声音。
乔音猛然被吵醒。她搬来小区有几天了，可一直没见到新邻居出现，只听说是前不久被人买下，却迟迟没人搬来。
现在好巧不巧，她正回忆着往事的时候，对方就搬来了。
她打算去见见这位新邻居。
因为目前全职作者的关系，她现在的社交圈子不大，与人接触的机会也不多。虽说这种情况下的邻居大多没什么往来，但她还是希望对方能是个好相处的主，要是再聊得来，那就再好不过了，平时还可以串串门。
她迅速洗漱完毕，抓了抓头发，再披上件外套，便出了门。
对面大门敞开，里头断断续续响起墙上钻孔发出的噪音。
她敲了敲对门的门，礼貌道:“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没人回答，想了想，她又敲了一遍，“你好，请问里面有人在吗？”
这回终于有人回应她了，一个穿着工服的师傅停下工作，探出头来看着她，询问道，“你找谁？”
乔音愣了一会儿，她很快回神，说道:“我找房主，ta现在在家吗？”
“不在，他刚刚有事出去了，说是等下再回来。”
说完，师傅上下扫量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问:“你是他什么人嘛？需要我帮忙转告他吗？”
乔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您接着忙。”
师傅也没再说什么，便低下头继续忙活了。她出门前，大致瞧了眼邻居的装修风格，整体走黑白风格，简单而又大气。可就是东西少了点儿，可能是家具还没添置齐全，也可能是对方并不常住。
她估摸着对门是个男性。
这么一想，乔音想跟邻居相互串门的心思也渐渐歇了下来，她关上门，把冰箱里的吐司面包和纯牛奶加热了几分钟，坐饭桌上静静吃着。
她大学毕业后，没有立马工作，说起来，倒也算是变相跟上司请了一年多的假。
一年多来，她每天都在外省，一路走走停停，今天在这里住一两个月，明天又在另一个地方待上一阵。她几乎每天都在认识新的人，碰上过不少好人好事，也有过死里逃生的经验。
现在难得回到老家，固定在一个地方，她倒有些不适应了。
她乱七八糟地了许多事儿，想着，她就又想到了她昨晚对秦息说的最后一句话。
秦息确实停了下来，可他听完后，他还是选择加大步伐，进了电梯，在行动上直接拒绝了她。
她心不在焉吃完早餐，正准备去洗碗，却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本市的。
纠结片刻，她划到接听，电话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是我。”
听出他的声音，她放心下来，他似犹豫了会儿，才道:“受害人醒了，但她什么都不肯说，只提出想…单独跟你聊聊。”
“行。”乔音看了眼时间，点头应下:“那我现在就去换衣服，她在哪个医院？我马上去医院找她。”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你直接下来就行。”
乔音挂断电话，迅速化了个简单的妆，换了身衣服。出门后，她下意识往对门瞥了眼，对面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也许是主人回来了，也可能是师傅离开时帮忙关的门。
她收回心思，没再多想。她沿着秦息昨晚停车的方向走去，然而靠近车身时，她忽然看到秦息正在跟一人交谈，那人俨然就是，今早出现在对门的师傅。
她忽然有了个绝对不可能的猜想，她下意识向秦息望去，秦息见她走来，他主动为她介绍道:“这是老严，你也可以喊他喊严叔。”
严卫国还穿着方才的衣服，他头发半白，眉毛很浓，人也不大爱笑，因此让他看上去显得十分严肃。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好久后，乔音慢慢笑起来，她恭敬出声道:“严叔叔好。”
严卫国看了她一会儿，面上终于缓和了些，他对她点点头，“先上车吧。”
三人先后上了车，由小林在前面开车。小林全名叫林兴义，他才来队里不久，虽然经验还不足队里许多老人，但他干劲儿足，虽然性子跳脱，却也十分善于学习。要说起来，秦息倒也算是手把手带他的师傅。
林兴义望着后座上明显隔了好一段距离的两人，他主动挑起话题:“队长，我就想不通了，我今天早上去找唐露雪了解情况的时候，她愣是不肯开口，还说非要向乔音道完歉后，才肯跟我们说，你说她究竟想搞什么啊？”
“她先是冤枉乔音，再是醒来后，提出只想见乔音，问她什么她都不说，我实在是想不通她在想什么了。”
乔音抿了抿唇，秦息似是察觉到她的紧张，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要是紧张，我等下陪你进去。”
乔音缓缓点了点头，林兴义听着自家老大的话，忍不住高兴笑起来，“就是，万一那唐露雪再敢乱说话，不管她是不是还剩半口气，我都帮着你揍她！”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严卫国拧着眉头，狠狠瞪了林兴义一眼:“再怎么说，人家都是受害者！你不去抓凶手，倒反过来要欺负受害者。”
“可本来就是唐露雪做得不对，她不仅不知感恩，还反过来……”
林兴义触及到老严的目光，说话声音不由得越来越低，秦息开口劝道:“老严，他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别当真。”
林兴义赶紧点头附和，严卫国哼了两声，面色终于好转些许，这才回转过身，没再说话。小林生怕老严再揪自己的错处，也不说话了，他一路战战兢兢将车开到医院。
乔音跟着秦息，四人一起往病房里走去，这一路上，她都没见到昨晚闹事的那对夫妇，倒是病房门外，有两个穿着便服的警察守着，见有人过来，他们点头道:“队长，严叔。”
几人简单打了声招呼，秦息回头道:“小林，老严，你们先在外面等等，我陪她进去。”
乔音听着，慢慢笑了笑:“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她不是指明了只见我一个人嘛。”
说着，她看向众人，温声道:“或者你们有什么想问她的问题？我可以试着问一下？”
秦息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赶在老严说话前，他移开视线道:“不用了，你等下进去，自己多注意点儿。”
乔音挑挑眉，眼底明了，秦息也带着其他几人走开几步，她拎着刚刚在路上买的水果篮，提步走了进去。
昨晚的受害者叫唐露雪，想必是醒来有段时间了，她独自一人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推门声，唐露雪慢慢转头望向门口。
乔音缓缓走到她面前，将水果篮放在她床边，她坐下来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还死不了，”唐露雪死死盯着她，语气不善道:“你就是昨晚上救我的那个人？”
乔音倒也没因唐露雪的口吻感到生气，她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个香蕉，一面剥着香蕉皮，一面笑着反问:“我记得你昨晚上喊救命的时候，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那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脑子蠢，你耳根子软跑来救我……”
乔音淡淡瞥她一眼，唐露雪似乎也觉得话有些难听，她哼了声，偏不回话了。
“小学妹，”乔音把剥好了的香蕉放到女孩手上，给她分析道:“你想想啊，就算你当时想把事赖在我头上，但你好好想想，我们首先不认识，我没有任何要杀害你的理由。”
“再说，我当时刚从小卖部出来，那小卖部里有摄像头不说，就连现在现场勘察的技术也高了很多，我可是听说，”乔音悠悠看她一眼，口吻笃定道:“现在已经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脚印，来大致估算对方的年龄身高性别了。”
唐露雪听着这些，已经完全傻眼了，乔音帮她把空了的杯子重新倒满水，接着说道:“所以你想想，你原本是无辜的受害者，但就因为你乱冤枉别人，倒反过来让警察怀疑你了，你小小年纪，坏心思倒是不少。”
“那关你屁事！你不也是冤枉了我？！”唐露雪听着已经红了眼，她捏紧被子，吼出声道:“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唐露雪似乎想到什么，她下意识望了眼门口，见没人守着，她才压低声说道:“你难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那把刀是你自己握了几分钟，一直等到警车来才扔的。”
“我当时虽然倒了下去，但我还有意识。”
“在警车来之前，我一直没有听到刀子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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