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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雪山之巅


  夜晚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动静。我从睡梦中惊醒,只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窗外依旧白茫茫一片,不时有雪花压弯枝头落下发出些许细碎的声音,让这静谧的夜晚显得越发安静。

  我见婆婆睡得十分安宁,呼吸不疾不徐。为婆婆掖好被角,穿上衣服起身,推开昀潭房门时却并未见到他的人。床上被褥整齐,似乎不曾躺下休息。

  一室安静,静的人没来由生出些害怕的情绪。我想起他说我会好时那坚定的眼神,好像是想到什么办法似的。

  眼前光影交错,现出些他在雪中前行的场景。我想他是遇到风雪才停止御剑,改为徒步而行。

  可是他徒步的脚印似乎在很远的地方,我竟能看见!我执起手印,灵力还没恢复,但好像五识已在慢慢打开。

  望着他前行的方向,是雪山。我突然知道他要干什么,是去找南海雪山上的圣火冰莲。

  昀潭曾和我说过,南海附近有座雪山,即使是夏天,积雪也不会融化。相传山上长有圣火冰莲,千年方才开一次花,若是有幸得此宝物,可有重塑新生的力量。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看见过有人登上山顶还能安然回来。所以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我迎着风雪前行,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我身上,寒风刺骨。脑中闪过一些昀潭在雨雪中背我的场景,好像是零都盛会的时候。我有一段记忆是大片的空白,出来以后我只有泽梦的记忆,对自己发生的很多事都遗忘了,我隐约觉得就是发生在那个时候。

  不知不觉循着昀潭的足迹已经走了很远,不远处传来雪狼的嚎叫声,裹挟着风雪,令人不寒而栗。

  雪狼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又是这雪山上的灵物,成群结队,力量强大,看起来很不好对付。

  我看见昀潭被困在中间,周遭灵气极强。那白毛毛的雪狼几乎隐没在风雪中,让人看不真切。它们可以随时偷袭。

  雪狼在此千万年,代代守护这片雪山,难怪多年都未有人能取走圣火冰莲。

  昀潭正与前方两头雪狼缠斗,一时不查,被钳制住了人皇剑,后面几头雪狼趁其不暇,扑上他的后背,拉出很大的伤口,鲜血淋淋。

  我一时心急,结起手印,将昀潭周围的几头雪狼打落,令他有空暇面对前面的两头。我赶上前为昀潭疗伤,虽然不能让他的伤完全好,但至少止住了流血。

  被雪狼伤过,十分疼痛,昀潭却笑的开怀:“夫人灵力终于恢复了?”

  我望着手中结起的的灵气,刚刚只顾上前救昀潭,完全没注意到我的灵力竟然恢复了。

  夫人?这个名词他已有许久没有叫我。如今受了重伤,人倒是变得更为狡猾起来,又开始变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说过不要叫我夫人!太子殿下,哦,不,镇安王是不是记性不好?”我一边观察敌方情形,一边嗔怪。

  这雪狼像是打不完似的,变得越来越多。昀潭又受了伤,不宜久战,我带着昀潭找到它们的缺口迅速逃离。好不容易才在山中寻到了一极为隐蔽的洞口休整。

  昀潭突然痴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看到你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料想你来这是想为我寻圣火冰莲。”我诚实道。

  “凝儿现在不仅灵力恢复,五识也更胜从前。是因为担心我才恢复的吗?”昀潭受了伤躺着,但眼角却是止不住的戏谑之色。

  我拿他没办法,但又很担心他的伤,便想着不同他计较。一把扯下他的衣衫,方知他被那几头雪狼伤的有多重,几乎整个后背都是鲜血淋淋的伤口。我胸口有些难受,堵得慌:“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会说的吗?”

  “不疼,就是有些困,睡一会便好。”昀潭摸着我的脸颊,眼中心疼。

  我扶昀潭躺下待他睡熟一些,在周围设好封印后,小心出洞为他寻找草药。仅凭我的灵力昀潭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唯有寻得雪狼聚居地周围的草药方有奇效。

  山中多雪,风声呼啸。我隐匿踪迹的本事本就极强,如今灵力恢复更胜从前。可雪狼是群居动物,防守过于严密,我在采摘草药时还是差点被发现。索性一场大风卷着些雪花为我隐了踪迹。

  我躲回山洞,捣药敷在昀潭背上,有些疼,他吃痛的从梦中醒来。见我寻来的草药,很不开心:“你不知道外面很危险,为何还要冒险去取这草药?有没有受伤?”

  “你忘了,我隐匿踪迹的本事极好,虽然未必打得过,但总也伤不了。”我自顾自继续替他敷着草药。

  “是啊。”昀潭惨笑一声,自嘲,“若不是夫人隐匿踪迹的本事好,那日也没那么容易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哦,不对,你不许我叫你夫人,那若不是凝儿隐匿。。。。。。”

  我打断他:“叫了也无妨。”

  昀潭好整以暇,嘴角上扬:“你说什么?”

  “没什么。”也许是因为气他独自一人孤身犯险,所以我一直冷着脸,“草药已经敷好,可以把衣服穿起来了。”

  “哦。”昀潭乖乖穿好衣服,看着洞中情景,回忆道,“我记得我们之前也躲过这样一个山洞,只可惜你都不记得了。”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怅然若失的神色,坐在石头上望着外面:“谁说我不记得,很多事情我都想起来了。谢谢你当时背着重伤的我,谢谢你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幻象,却还愿意陪我留在那个幻象里,谢谢你在我变得奇奇怪怪,不知用着谁的心意时依然对我不离不弃。谢谢你,昀潭。”

  “即使是今天,我变成这样,你还是愿意闯这南海雪山,只为了那份渺茫的希望。我知道你想恢复我的容貌,不是因为你嫌弃我现在的样子,而是因为我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我知道我不通世故,但我不是没有感觉,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

  “好了。”昀潭勉力张开手,抱着我。明明是他受了伤,却像是我需要被安慰似的,被他轻抚着背,像小孩似的哄着。

  我呆呆地看着看前方,又看着洞顶,平静地:“其实我现在有点想哭,可我知道我不能。”

  充满暴风雪的天空,我又怎么忍心让它多些风雨?

  “我知道。”昀潭语气轻柔,心中越发心疼。他很清楚地知道也许泽梦选了我,我便有太多的使命要去完成,甚至应该去完成当年泽梦未完成的事。

  “昀潭。”

  “嗯。”

  “我知道我对梁鱼哥哥的感情你很生气,可是亡灵节是我对他最后的告别,从今以后无论是凝砚还是泽梦,我们的世界再无梁鱼。那段千年前的回忆总是要结束的。你会相信我吗?”我说的诚恳。

  亡灵节是梁鱼哥哥对我最后的告别,从此他与泽梦便是真正的结束。这世上再无梁鱼和泽梦,只有昀潭和凝砚。我们的世界被他们打扰了太久太久,是时候做个了结。

  昀潭良久未语,终是开口:“你开心便好。”

  我们在山洞里升起篝火,呆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草药起了效果,昀潭的伤势好了许多。

  “我们下山吧。”我见外面风雪小了一些,趁着如今雪狼休息的时间想赶紧下山。

  昀潭眼中闪过一道光,将我一下拉到怀中,对上我的眼眸:“既然来了,为何不干脆寻一寻这传世之宝?”

  我用力推开他,皱眉道:“雪狼可是灵物,我们打不过的。我答应你,你想让我回永安,我随你回去好了。不要冒险。”

  “你不信我?”昀潭躺着,偏头看我,等我回答。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我觉得今日的昀潭无赖的很。

  没等我说完,昀潭拉起我的手,朝山上继续前行:“既然相信,那走吧。”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其实昀潭带我找回的并不是自己最初的样貌,而是最初的自己。

  原本我们打算隐藏踪迹前行,但上山的路设有结界,我们在冲破结界时被雪狼发现,遭到了围攻。

  以我和昀潭二人的灵力,斗这雪狼还需要点时间。但就在我二人与雪狼缠斗时,刮起了很大的风,一时间雪花漫天,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就在风雪弥漫时,一双有力的手抓住我,将周围围攻我的雪狼打的连连败退。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这么被他拉向了山顶。

  山顶空阔,是雪狼到不了的世界。我突然想起那双拉我的手并不是昀潭。我低吼一声:“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那双手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是敌是友,而此时昀潭尚不知在何处?昀潭身上还有伤,我不由担心。

  来人如鬼魅般出现,又如鬼魅般消失。周围白茫茫一片中隐约有黑影闪动。我四处观察,想着是不是这山上豢养了什么妖魔鬼怪。

  光影交错,又是一阵狂风,那人像是从山底下一跃而上般出现在我眼前。阴冷的脸色中好像挂着一丝笑意。他突然抱住我,热泪盈眶:“绝世,你终于回来了?”

  那怀抱着我的手强劲有力是我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的束缚,我突然想到当日莫倾城对我的羞辱。我拼尽全力,嘶吼间声音甚至有些沙哑:“你放开我!”

  那人听见我的声音,有些慌乱,匆忙放开我,但依旧拉着我的手,着急道:“绝世,你怎么了?你害怕我吗?”

  他的神情与莫倾城不同,因为他的瞳孔是那么清澈,就像这雪山上的雪般洁净。我知道他对我并无恶意,只是认错人罢了。

  不过我还是有些瑟缩的开口:“你是谁?为什么一直叫我绝世?你认错人了?”

  这位冰川公子突然放开我的手,似乎很失望:“你竟连我都忘了,我是司空决。”

  司空决,数万年前人族的勇士,于天地间寻求一败,但终身未尝败绩。他与诛神不同,诛神有统帅三军之能,只在杀人。而他独来独往,挑战天下,只求天下第一的名号。可数万年前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竟一直在这雪山之巅。

  莫倾城是诛神的一缕残识,而他恐怕是司空决的一抹执念。

  “那绝世是谁?”我尽量平定心神,问道。

  司空决挠挠头,理所当然:“就是你啊。”

  我努力摇头否认:“我不是,我叫凝砚,不是绝世。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这世上除了绝世,没人可以登上这南海雪山。”司空决仔细打量我。

  我突然好奇难道这数万年的光阴就没其他人上过这南海雪山,我小心翼翼的:“你在这这么长时间,莫非我是第一个登上这座雪山的人?”

  “那倒也不是,不过从前只有男子登上山顶,你是第一个女子登上山顶的。”司空决很认真的回想这些年所见,那认真的样子就像个孩子。

  我对他这第一个登上山顶的女子就是绝世的理论,也只好讪笑两声。不过尽管才一会儿功夫,我很肯定他不会伤害我。我只能先与他聊天稳住他,等昀潭来找我。

  “那我长的很像绝世吗?听她的名字,应该是一位绝世倾城的姑娘。现在我这副样子,容颜尽毁,怎么可能和她像?”讲到这,我抚上我的脸,有些伤神。

  原以为不会再痛的心,没想到还是会有这种揪着的感觉。

  司空决扯开我脸上的轻纱,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我惊吓出声,本能的向后退,却被他掰正脸直视他的眼睛。他温柔的抚上我脸上的伤痕,言语中尽是心疼:“没关系的绝世,圣火冰莲有重塑新生的力量,你会好起来的。”

  我硬扯过面纱戴上,不想将自己的模样展露人前。

  司空决倒没有阻止我,只是思考起来,自语道:“对啊,绝世是什么模样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她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剑宗绝家的女儿,世上没有比她还要美貌的女子。可是她究竟是什么模样的,为什么我一点映像也没有?”

  我看到司空决头疼欲裂的样子。数万年的时光,足以让他忘记自己心心念念姑娘的样子。

  他痛苦地撞向山头,努力让自己记起绝世的模样。我想上前阻止,却被恰巧赶上山的昀潭拉住。我惊喜:“昀潭,你终于来了。”

  “凝儿,你没事吧?”昀潭看我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

  我摇摇头,指着前方司空决的方向:“司空决,没想到数万年前消失的人族勇士,竟然在这儿。”

  昀潭点点头,上前几步:“晚辈前来求取圣火冰莲,还望前辈成全。”

  司空决听见声音,停止撞击,循着声音看向昀潭,像是明白了什么般:“其实我早就已经羽化了,对吗?”

  “前辈是人族的勇士,永远屹立于人族不倒。”昀潭冷声回应,但我知道他素来敬佩这位曾令得三界闻风丧胆的人族勇士。

  “你们想要圣火冰莲?”司空决站在不远处的山头,声音随着风传来,夹杂着呼啸声。

  昀潭双手抱拳,拱手:“还望前辈赐予。”

  司空决大笑,震得周围雪山都抖上了三抖,随即他的眼中又满含落寞:“也许这些年我一直就在等你们出现。是宿命的轮回将你们带到我身边,让我安心离去。这圣火冰莲便给你们吧。”

  话音未落,周遭发出极为强盛的光芒,刹那间,冰川极寒之地,温暖如春。是圣火冰莲绽放的光芒,温暖了整个大地。

  “我的绝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司空决的声音若隐若现。

  我叫喊他的名字,却寻不到他的人。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脸上重获新生的力量,但我顾不得,我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

  昀潭跟在我身后,一直护着我。

  在山的尽头,我看见司空决只剩一道残缺的影踪,但他冰冷的脸上却挂着笑容,他伸出手握着我的手:“我看这圣火冰莲开了数十次,都没能见到我想见到的人,如今终是见到了。你真的很像她。尽管你不是她。”

  我的脸基本已经获得新生,我看着他眼中的我自己,下意识的回握他的手。声音微颤:“你要去哪?你别走啊。如果我的重生要赔上你的性命,我不要了。”

  “我原本就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如今还能帮上你一次,于愿足矣。再见了,绝世。”司空决朝我招手。

  他的手在我掌心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化为无数精灵似的碎片飘向远方。

  于是,我看到了他与绝世的回忆。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的等待绝世,是因为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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