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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放弃吧


  “屈辱、愤怒、心碎的感觉注入了这个家庭妇女柔弱的身体,她怎么也想不到丈夫会搧自己耳光。

  爱恨有时也就是一瞬间的转换。

  那一刻的她甚至都不恨那个坏女人了,而是把所有的怒火都转向了自己深爱的丈夫。

  撕扯中,那把水果刀深深地插入了理发师的下巴,并向上挑开了一道口子……

  女人惊骇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其实她只是想要丈夫的一个态度,一个诚恳地认错的态度而已,但她高估了自已在处理这种事情时的能力,当她面对当事人时。

  再冷静、淡定的女人,也会在面对这种事情时变得疯狂,变得不可理喻。

  丈夫的血令她冷静下来。

  街道办事处的人也闻迅赶来了……

  其实就算当初她是携刀而去的,她也是认为自己对事件有控制力的,而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事情一但曝光了,就不是当事人可能控制住的了。

  很快,理发师和梅丽都被抓了进去,罪名确也名符其实,好在全国最大规模的一次严打结束了,不然他们下场会很惨!

  男的判了五年,女的判了三年。

  妻子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后,反而觉得很对不起丈夫了,当然那个女人是活该的,死不足惜。

  可是,丈夫比竟是自己的爱人,是自己女儿的父亲,自己朝夕相处的伴侣,就为一时冲动,让他坐五年的铁牢,她竟然觉得愧疚。

  然而事已至此,愧疚又有什么用呢?

  公婆不再理会这个儿媳,老人本来就对这个媳妇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对方竟将自己的儿子送进了监狱,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重男轻女观念非常严重的老人,甚至都不再承认他们的孙女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仇恨呢?

  女人无法承受,她只有选择离开,带着女儿。

  而她想去探望自己在狱中的丈夫,却每一次都落空了——丈夫拒绝与她会面。

  当一个人看都懒得再看你一眼时,那恨该有多沉呀!

  而被拒绝之人又该是怎么样的一种绝望的心情呢?

  女人实在是太痛苦了,她等着,算着,去询问自己丈夫出狱的时间。

  丈夫在监狱的表现很好,提前获释了。

  但她终于没能在那个日子里见到丈夫。

  这个男人,真的决心不要妻子和女儿了,而且她得知了那个女人也早已经出狱了,她想他们或许现在正在一起呢?

  四年之后,女人再一次来到梅丽的家,却被告知房子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后来,女人下岗了,她开始做小生意,也许是上帝的怜悯吧,经过几年的奋斗她的生意慢慢步入了正轨,先是做山区的特产,后来反倒接手了原先的罐头厂,用山区的特产制做罐头。

  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自从那天他的下巴被自己戳破之后,这个男人,这个耍得一手好刀片的男人,似乎在这个小城消失了。

  她一直都单身,也许她还一直幻想着自己的丈夫回到自己的身边吧,就算他不再需要她,十分痛恨她,他也不应该拒绝女儿吧,毕竟这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呀。

  她常常会想起丈夫与女儿玩耍的画面,那画面是那么的温馨……

  终于,她等来了一份离婚协议,她最后的一丝等待原谅的幻想破灭了。

  她真觉得很奇怪,怎么一切仿佛竟然是自己的错了。

  她于是告诉女儿,爸爸早已经死了,在她一岁半的时候,女儿不可能会相信,她已经六岁了,她已经上了幼儿园,单亲家庭的小孩一定是早熟的,再说还有那么多并不会避讳幼童的传言,甚至经由产生了小矛盾的小朋友之口。

  幸好,幸好生意是越做越好了,越做越大了,那家罐头厂早已不复存在了,而由这个理发师的前妻创建的集团公司是小城最大的民营企业,在那个省也是赫有名。

  而那个小女孩也早就改过了名字,也不算吧,仅仅是改了姓氏而已。

  女孩叫:乔欣艳……

  一个对我来说,像谜一样的女孩,一个随时可能消失,也同样随时都可能再度出现的女孩;一个有着天使一样的容颜,行为却又神秘女孩。

  就像此刻我望着她,我真的不懂得她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这个理发师,她的父亲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玩刀片的人,难道真的会听从了故事中叫梅丽的女人所说的那样,不再种地了,或者说开始种罂粟了吗?

  我记得他的姓——魏,这个姓,了解他的人,或许仅仅是知道他的姓氏的人,再把他现在所从事的职业联系起来,真的很容易让人为他取这样一个绰号——鬼手!

  鬼手,是呀,能悄无声息地盗走你看护得牢牢的包里的一切的玩着刀片的手。

  初夏的青江河畔,绿柳成荫,空气中弥漫着果实成熟的芳香气味。

  那是跟北京鸿胜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兼股东谢秉忠谈话后的第三天,我奇迹般地离开了看守所,望着陌生而熟悉的蓝天白云,我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种感觉是没有含冤入狱的人所能够体会的,从某种程度而言,真如三百年前的俄国诗人所言,自由是人类高过一切的追求。

  我伫立在大街上,突然听见了一阵熟悉的旋律。

  ‘我们离宇宙边缘一百二十亿光年,

  那是猜测,

  永远没有人能说那是真的,

  但是我知道我将永远和你一起,

  我被你的爱之火温暖着每一天。”

  我听过无数遍,我能够对应着找到准确的中文翻译。

  我缓缓回过头,顺着乐声飘来的方向,果然看见了我日夜思念着的女孩——乔欣艳。

  她将长发剪短到了一个女孩子所能达到的极限,干净利索,显得精明强干;一幅深夜的墨镜切断的眼里的讯息,陡生出一种冷漠;嘴角的弧线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斜倚着一辆蓝色的宝马,那画面如梦。

  半小时后,我们比肩坐在了青江河畔的长椅上,忘记了是怎么样开始的了,我们似乎并没有彼此对离别的这三个多月做只言半语的寒暄问候,她便跟我讲述了前面的那个小城故事,用一种我很不熟悉的腔调。

  她讲述完后,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的时分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你来仅仅是为了跟我讲这个故事吗?’

  ‘你说呢?’她依然戴着墨镜,虽然此刻那已显多余。

  ‘至少……至少你应该谢谢我这个救命恩人吧,如果没有我,你能离开那个山谷吗?’

  ‘不是你,我根本就不可能会去那个地方,也就不会看见那些美丽的蝴蝶在幽谷中飞舞的画面,也就不会一时失神坠落山崖,我凭什么要谢你呢?’

  ‘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找到我是为了来报复我的喽?’我冷笑道,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委屈。

  ‘我是那样的吗?在你心里。’

  ‘为什么三个多月不跟我联系?你知道我打过多少回电话找你吗?你知道我去过白马桥,火车站,你摆摊的广场,所有在这座城市你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你吗?在你的心里,我又算什么呢?一个小丑,一件你用来打发无聊时光的玩偶吗?’

  我终于没有忍住,把这些天因她而郁积于心的话大声的吼了出来。

  ‘所以现在我来了呀!’乔欣艳很平静。

  ‘那又是为什么呢?为了可怜我?’

  ‘你不感激我吗?’

  “我又没偷工地上的东西,事情搞清楚后,他们自然会放我出来的!我感激你什么?’

  ‘咦,看不出来,看守所煅练人,学会耍嘴皮子了啊。’

  乔欣艳把自已的身世,告诉了我,我也无法回避了。

  沉默了好一阵后,我终于开口道:‘怎么可能,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吗?他,真的会是我要找的那个风手吗?’

  ‘我母亲因为长期操劳,身体严重透支,前不久病倒了,医生说是胃癌,已经晚期了。有时我真觉得她很可怜,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钱再多也救不了自己的命!我从小就被告知父亲已经死了,虽然我从邻居亲戚的嘴里也知道母亲是在骗自己,但为了不让她伤心,我并没有把事情说破,在我的心里,其实根本也就没有这个父亲的。可母亲并不这样认为,她一直都认为我在心里暗暗地恨着自己,不然我的性格不会如此叛逆,不会离开她二三年都不回家!’

  乔欣艳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这种脆弱的表现在我认识她这么长时间里还是第一次。

  ‘人之将死,有些事情就释然了,她终于告诉了我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还执意给我看了他们年轻时的照片,当然,还有一张早已泛黄的全家福,那是在小城唯一一家照相馆拍摄的。说实话,他年轻的时候真的蛮帅的,难怪母亲当年会不顾一切地嫁给他。或许男人和女人一样,长得太好的话,都会招惹是非吧,如果他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理发师,也许那个叫梅丽的女人就不会对他产生兴趣吧……当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相片时,我惊骇了,我突然感觉他是那样的眼熟,这绝对不是因为血缘的关系!我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他分明就是你手里那张画像上的男人,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你的画像上他的下巴多了一条明显的褐色疤痕……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我听人说他后来离开小城后,就一直靠祖传的手艺混饭吃,而且在外面的名声还很大嘞,当然,他不再替人理发了,而是……’

  ‘人的相貌隔了二十多年,变化大得很,你怎么就能肯定呢?’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

  ‘……’

  乔欣艳没回答,或许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吧。

  这个世上,下巴有条疤痕、圆脸和蔼的中年小偷多得打屁,乔欣艳竟然把这么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想像力真的是丰富啊!

  然而我真心祈祷上帝不要这样子捉弄人。

  乔欣艳开车载着我回到工地,我径直来到宿舍,正躺在床上玩着手机的麻三瞅见我突然回来,吓了一跳,从他的神色中我一下子反应过来那个做证明的同事是谁了。

  我能感觉对方的视线一刻都没有从我的身上离开,当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想他一定是防备着我,怕我给他一个突然袭击吧!

  ‘麻三,同事一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个李全旺已经落网了,光头人已经进去了,你的老乡黄毛也跑了路,做伪证是犯法的,你自己好自为知吧!’

  那小子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没说话。

  我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给了那王八蛋一拳。

  就在乔欣艳的车里,她看着我的那张画像,我瞅着她父亲二十年前的照片。

  ‘你别说,两人还真有点像!’我调侃地说。

  乔欣艳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胡图强,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你能为了我放手吗?你能为了我不再去找这个人吗?你被他偷去的钱,我……给你?’

  跟乔欣艳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我说话,让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了。

  ‘乔欣艳,你难道到现还不理解我吗?我找他并不是为了钱。”

  ‘胡图强,我知道,但钱多少是一种补偿啊!’

  ‘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会是同一个人?还是你已经……’

  ‘不是你想的那样,’乔欣艳看了我一眼,‘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打记事起我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母亲告诉我他早就死了,我只是不想……你真的不懂吗?虽然我对他真的谈不上什么感情,但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而且母亲最近才承认,他是很爱我的,只是那件事对他的伤害太深了,他太恨母亲了,才会对我也跟着绝情……’

  良久她终于说了一句令我伤死了心的话。

  ‘胡图强,你就看在我救了你出来的份上,别再找那个小偷了好吗?’

  我以为对方是对自己无法忘怀,于是回来找我。我以为她是喜欢自己才这样做的。

  这让我真的很难以接受。

  ‘你让我想想。’

  ‘就算我求你都不行吗?’

  ‘不要勉强我!’我突然冲她吼了一嗓子,这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乔欣艳向来是很有主见,行事果敢的人,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令我感动,也令我莫名的愤怒。

  可我又怎么能答应她的这个要求呢?

  她知道我的事情后,找到了黄毛,结果黄毛还真的就被她三言二语加上一笔令人心动的报酬给策反了。

  其实乔欣艳的手段固然重要,但黄毛肯出卖光头自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黄毛真心喜欢英子,其实人也是他先认识的,可结果却被光头耍手段给祸害了,这让黄毛心如刀绞,却又隐而不发,大有卧薪尝胆的味道了,于是瞅准时机给光头来了一个釜底抽薪——这么多年他把光头做的些坏事的证据包括这次对我的陷害一股脑儿的交待了出去!

  夜色最美的时间,我和乔欣艳坐在车里,望着那如梦似幻的河水悄无声息地流过,感受着湿润的夜风抚摸着脸庞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是好。

  有几个嬉皮,染着杂色的头发,吹着口哨从我们身边经过时,都不约而同地朝车子里瞅,眼神里满是妒意。

  方一走远,响起一阵放浪的笑声。

  ‘乔欣艳,你有喜欢过我吗?一瞬间,一点点?’

  ‘你说呢?’乔欣艳的反应平静得好像我注定会有此一问一样,令我诧异。

  见我半天没有开口回答,她接着说道。

  ‘如果我说有你是不是就能答应我的请求?反之,就不予考虑了呢?’

  ‘你知道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

  简洁,干脆,像是她一惯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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