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回萧家的路上气压一直很低。
老太太觉得儿子不尊重自己，不孝顺，憋着一肚子气。
张红芳盘算着怎么把萧青山的这次带回来的好东西据为己有。
萧青山则想着这个家的种种问题，该如何提分家，分家后如何生活等问题。
一路无话回到青砖黛瓦的萧家大院。
大嫂林翠英煮好了午饭，正在打扫院子，看见他们回来，忙过去开门。
看到萧青山很诧异，“青山也回来啦？”
林翠英嫁到萧家的时候，萧青山才刚上小学，长嫂如母这话放在她身上一点没错，她进门五年后才坏上孩子，萧青山喜欢跟着大哥，她一直把萧青山当半个儿子带的。
萧青山对她也颇为尊重，他以前没注意，稍微一看就知道在这个家里谁最辛苦，林翠英只不过比张红芳大了五六岁，如今对比起来像是隔了一辈。
萧青山有点心酸，面色缓和了许多，打招呼道：“大嫂。”
林翠英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很明显，“回来就好，那你们先吃饭吧，我去煮点再吃。”
萧青山知道这个大嫂实诚，她的那份留给他吃，她自己大概就是煮几个番薯对付一顿。
萧青山指了指张红芳手里的搪瓷盘，“那麻烦大嫂把这些都煮了吧。”
想了想又道：“家里有酸黄瓜吗？”
林翠英点头，“有的有的，我去年腌了不少。”
萧青山直接报了夏惊蛰的菜谱，“那就酸黄瓜炒猪大肠，腰花爆炒，猪头骨和骨头留着晚上吧。”
张红芳差点跳起来，那怎么行，她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公社上学，中午跟着老爷子吃食堂，晚上才回来，中午只有林翠英的孩子在家里吃饭，不是便宜了他们吗？
她不知道从来不管家里琐事的小叔子怎么忽然管这么宽了。
“他三叔，中午随便对付就行，公爹和孩子们晚上回来……”
萧青山打断她，“我想吃。”
大哥大嫂的孩子中午回来吃饭就行。
“娘，你看这……”张红芳打算曲线救国，老太太向来最宝贝她的儿子。
萧老太深知刚刚在老夏家唱那一出一已经让老三十分不满，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赢了还是输了，当下狠瞪张红芳，“青山难得回来，他说什么是什么，你给我安分点。”
张红芳目的没达成，又不敢朝老太太发作，只得欺负老实巴交的林翠英。
她重重把手里的搪瓷盘往林翠英怀里砸过去……
萧青山就在林翠英边上，他眼明手快，一手接住搪瓷盘，一手扶着差一点摔倒在地的林翠英。
他面色一沉，冷声道：“既然二嫂不稀罕我带回来的东西，那就以后都不要再碰！”
张红芳被他那个眼神吓到，“哇”地一下哭了，“凭什么这样欺负人，一回来就这么欺负我，我帮你们老萧家生了三个大胖儿子，没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这样对我，呜呜呜呜……”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张红芳凭这招在老萧家万试万灵。
果不其然，林翠英一脸为难，“青山，算了，少说两句，要不留着晚上煮吧，家强他们回来。”
萧青山看都不看她，把手里的搪瓷盘给她，“麻烦二嫂了。”
林翠英怯生生接过，狠了狠心，就没去管张红芳。
萧青山转身对萧老太道：“娘，等爹回来商量一下分家的事吧。”
把家管成这样，她娘责无旁贷。
也许他以前对这个家太漠然，连大嫂被欺负成这样都不知道，还有夏惊蛰……
萧青山说完，背着大包向自己房间走去。
老太太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以前萧青山进门就把包交给他，里面所有东西都交给她处理，如今碰都不让她碰。
他还说什么？分家？！
老太太身体虚晃了一下，差一点摔倒。
老头子整天在公社忙乎，这个家她最大，儿子媳妇孙儿都听她的，分了家谁还听她的话？
还有老三的津贴，万一不全数交上来，这个家拿什么维持？
绝对不可以分家！
老太太打定主意后，开始怨恨张红芳撺掇她去老夏家和老三对着干，拿过一边的笤帚往张红芳身上扫，“你个丧门星，哭什么哭，还不赶紧跟老三道歉去？！”
“啊哟哟，娘你干嘛……”张红芳马上收了眼泪，跑得贼快。
矫健的老太太跟上去，又往她身上招呼几下，“赶紧跟老三道歉去！”
张红芳不明所以，在这个家她可谓一人之下，其余人之上，她只怕老太太，也因此最听老太太的话，只得揉着胳膊去敲萧青山的门。
这个年代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外面的动静萧青山一清二楚，他门都懒得开，从里面回了一句：“你道歉的话去跟大嫂说。”
张红芳气得牙痒痒，她凭什么跟那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道歉？
老太太拿着笤帚盯着她，“还不快去！”
等到张红芳路过她身侧的时候，老太太凑到她的耳边说：“要是分家了，你也给我滚回娘家去！”
养这种净会惹事的蠢婆娘干什么？！
张红芳吓得抖了抖，她最怕就是老太太轰她回娘家，赶紧跑进去厨房，咬咬切齿对林翠英说了句：“我不是故意的。”
林翠英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加摇头，“没关系，没关系……”
末了，张红芳恶狠狠地剐她一眼，看她以后怎么削她！
林翠英打了个寒颤，唯唯诺诺继续刷锅。
萧大山一下工，就被萧文山叫去过修猪栏，兄弟俩这才回来。
萧文山和林翠英的儿子萧家好今年十五岁，在公社上初三，为了不加重父母的负担，他和在公社小学上六年级妹妹萧灵中午都会走几里路回家吃午饭，还能帮他们娘干点活。
这四人正好一起到家门口，打过招呼之后，兄妹两对视一眼，明显发现气氛不对，默契地走进厨房帮他们娘的忙。
萧文山问萧老太：“娘，这是怎么回事？”
萧老太冷哼一声，扔掉手里的笤帚，“问你的好婆娘！”说完就走进堂屋。
萧大山一向木讷，不怎么管事，也默默地进厨房帮自家婆娘的忙。
“你又闯了什么祸？！你给我滚进来！”
萧文山说完率先进了房间。
张红芳屁颠颠跟在他身后，也不等他开口问，添油加醋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最后着重说了一下萧青山要求分家的事。
“孩他爹，我看他三叔也就吓唬吓唬娘，不会真的分家，家里的房子都在一起，又不可能拆成两半，分家以后，他住哪里去？还真能住到老夏家去当上门女婿不成？”张红芳自以为聪明，分析得不错，还嘻嘻地笑。
萧文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这个蠢婆娘。
他爹这个公社书记和他这个大队长虽然有点实权，但是也只是名声好听，拿不到多少工资。
他虽然不当家，但他会算数，偌大一个家，养这么多孩子，还能维持这样的好生活全靠老三的津贴撑着。
尤其是他，四个孩子都在上学，他基本把大半工资上交，就刻意没去管，孩子们有需要也都找他们阿公阿奶，中公补贴多少他都不敢去细算。
他娘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都怕老三提分家，就是因为心里清楚，这万一分了家，老三的补贴不再全数交公，想要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根本不可能。
萧文山打小聪明，更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过得好，他上次压不住火说了萧青山两句都后怕，万一他以后真不管家里，他们又能怎么样？
他知道兄弟都成家，分家是必然的，他没想一直住一起，但好歹拖到他四个孩子都出身，没有负担的时候再分家，这样对他才最有利。
萧文山越想越恼火，都火烧眼眉毛了，这没脑子的蠢婆娘还能笑得出来。
“你以后都给我安分点，顺着老三，否则给我滚回娘家去！”萧文山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吩咐自己蠢婆娘。
当初眼瞎了才会娶这样的蠢货进门，导致四个孩子里有一半和她一样蠢。
张红芳委屈死了，“怎么都来怪我，又不是我要分家。”
“闭嘴，这个字以后都不许再提，你最好记住我的话，我说得出做得到！”
张红芳缩缩脖子，猛点头，她男人虽然不会动手打人，但是凶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午饭的丰富程度让到兄妹俩受宠若惊，知道三叔回来，高兴得不得了。
萧家好和萧灵小时候三叔带得多，也是这个家的小辈里和萧青山最亲近的，他俩主动请缨去叫三叔吃饭。
萧青山也喜欢大哥家这两个聪明又踏实的孩子，拿了些零食给他们。
兄妹俩再次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敢去接，异口同声说：“三叔，这不太好吧？”
三叔以前带回来的东西都是统一由阿奶分配，大头都是二叔一家分了去，他们只能分一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整个的拿。
“给你们就拿着。”以前居然没发现这俩孩子也被二哥一家欺负得够呛。
萧家好最听三叔的话，也就不推辞，说了声“谢谢三叔”，打算抱到他爹娘房间放好。
出来的时候差点撞到张红芳，她眼尖地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这不是他三叔今天带回来的东西吗？
“你这倒霉孩子，怎么能偷东西呢？”
萧家好不理她，一溜烟跑进萧大山的房间。
萧灵骄傲地回了句：“我三叔给的。”也跟着进去。
萧青山后脚从屋里出来，张红芳又想起自家男人的话，气到吐血也只能忍着。
那本是她儿子的口粮啊。
林翠英的厨艺不错，老萧家的午饭很少这样丰盛，张红芳不停地夹菜，要不是萧文山眼神制止，她恨不得把她孩子的那份都一起吃了。
这么多肉，便宜老大家俩倒霉孩子了。
萧家好兄妹俩吃得很欢，三叔在家的日子真好。
萧青山原本打算中午吃饭的时候提分家的事，一下子想不起来他爹中午都在公社食堂吃饭，只能暂时搁置。
但是已经和他娘提了一嘴，他们大概心中有数。
除了萧大山一家，其他人各怀鬼胎，见萧青山默默吃饭，不再提分家的事，纷纷都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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