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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是无情帝皇家


  漆黑的夜幕下,乌云所遮掩的皎月逐渐暴露而出,月光透过云层,倾泄而下,寂静幽森的兰幽殿一时之间阴风阵阵,借着月光,好不恐怖。

  殿堂正门唯一的通道处,一队带刀侍卫此时正泛着丝丝的睡意,一眼望去,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咦……好浓郁的血腥味……”

  一声轻咦,带刀侍卫中的主心骨下意识睡意全无,打起精神向着通道看去。

  “嘶——”倒吸一口凉气,借着月色,他看见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朱红色岩砖所铺垫的道路上,一袭消瘦的身影缓缓映入了他的眼帘。

  月光如魅,分外凄清。

  五皇子纪楠生赤裸着苍白消瘦的上身,推开殿门正落寞而出,此时的他,浑身是血,尚未凝结,每踏出一步,满头青丝之上鲜血正滴滴滑落,随后顺着裸露的肌肤,一滴一滴点缀而下,刺眼猩红。

  每踏出一步,岩砖铺成的道路上便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脚印。

  刚刚经历了太多的他,此时神情显得极为疲惫。一时之间,所有带刀侍卫不禁打了个冷颤,陷入一阵惊慌之中。

  “五皇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带刀侍卫的主心骨当即拦住了他的去路,双手抱拳,单膝下跪,随后询问道。

  “约定……约定……约定……”

  双眼失神,嘴角喃喃,他像是丢失了魂魄一般。

  脚步停留,他扫了一眼眼前之人,没有任何征兆,出手间宛如阴风划过,随手便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将他拎起,一脸阴沉的发话道。

  ——让开!

  “好快……”

  众人不禁陷入了诡异的气氛,刚才的他表现出的实力已经完全超越了在场的所有人。

  “让……开……不然死!”

  霎时间,他们仿佛感觉到一把锋利的刀刃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双眼所视,五皇子纪楠生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

  顾不得多少,所有人下意识地纷纷让开了一条可以让他通过的道路。

  随手将手中之人扔出,一步一步,那袭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嘶——五皇子殿下好强的修为……那股气息,已经让我没有丝毫的反抗之意。”

  “没错,而且他全身上下都沾满了人血……没错,那股鲜血的味道绝对是属于人血……”

  “看来所有皇子中五皇子才是最大的黑马……”

  众人唏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稠刺鼻的血腥味。

  “踏……踏……踏……“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越发清晰,就像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掐着众人的脖子,冰冷的空气愈发显得压抑起来。

  兰幽殿外,几丈之高的院墙旁,正生长着一棵巨大的古树,古树之上,枝繁叶茂不说,光是那裸露在地表的树根就已经有成年人的小臂粗细。

  粗壮的腰身三人合抱不住。

  月光透过树冠,稀稀疏疏斑驳直下。

  树荫之下,纪楠生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脚步缓缓停留在了树前。

  “雪巧姐姐……”

  轻声呢喃,他缓缓抬起头,眼眶之中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滑落。

  双眼视线逐渐模糊,伸出手,他像是抚摸爱人一般,轻轻抚摸在树身上。

  一点一点,他的视线缓缓上移,逐渐落在了树腰处的位置,在那里,有他曾经和张雪巧一起留下的记号。

  小心地擦拭掉那些泛黄的苔藓,裸露在月光下的是那由锋利刀具所刻下的标记——“雪楠”二字。

  “雪”字清秀,正是当时出于张雪巧的手笔,而那“楠”字,笔迹刚毅,不用多说,自然出自纪楠生的

  望着那熟悉的字体,一时间他脑海中被尘封的的记忆像是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时日正值炎炎热夏,夜色如墨,皎月挥洒,不免有些凉意袭人。

  兰幽殿前,年龄尚且不大,稚气未退的纪楠生正独自坐在树下,树荫之中,他面带愁绪,一大一小的眼眸中,泪水正在打着转。

  不时抽泣着,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少女的轻声呼唤。

  “楠生……楠生……”

  月光下,一位长相清纯,亭亭玉立的年轻姑娘这才一脸捉急地赶了过来。

  皎白的月光挥洒而下,大地一片寂静。

  只见她一头乌黑的三千青丝盘成双平髻,鬓角处别着翠绿色发簪,上身青丝编织而成的百花衫,将她那白皙粉嫩的脖子衬托的格外修长,下束雪白百褶裙,不施烟粉的脸蛋上犹如桃花放蕊,眉似春山带雨,眼如秋水含情,眉蹙目转间,蕴含着某种让人为之疯狂的美色。

  裙摆之下,莲步轻盈,一双朱红色绣鞋若隐若现。

  望着眼前的纪楠生愁眉不展的样子,她知道定然是那些哥哥姐姐又欺负他了。

  没有多说什么,她满是心疼的坐在了他的一旁,依他而靠,随后一把将眼前的稍稍小自己几岁的少年拥入了怀中,轻声安慰道。

  “楠生乖……楠生不哭……”

  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原本强行止住的泪水再次顺着眼角滑落。

  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张雪巧轻声安抚道,在她不断的努力下,他渐渐止住了泪水。

  “……雪巧姐姐……哥哥姐姐们骂我是一个丑八怪……他们说等我长大了,没有人会要我……”

  他满是委屈的说道。

  “小傻瓜……他们是和你开玩笑的,不是还有雪巧姐姐吗?”

  “别人不要你……那雪巧姐姐以后要你……”

  她宠溺似的望着眼前长相虽然并不好看的纪楠生,但是她知道,他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真的?”

  望着怀中那双纯净的眼眸,她点了点头,随即莞尔一笑,霎时间纪楠生不禁看的有些痴了。

  “雪巧姐姐……那我们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只是露出颇为凄惨的微笑,不回答。

  见到她没有回应自己,当即纪楠生露出一副破受委屈的模样,随即眼泪汪汪。

  “好吧好吧……那就拉钩上吊……”

  树身旁,两人相视一笑,随即手拉起手。

  “拉钩……”

  双眼对视,彼此小拇指相拉相勾。

  “上吊……”

  大拇指相挨过后,两人嘴角带笑。

  “一百年不许变……”

  张雪巧有些羞涩的望着眼前的五皇子,眼前的少年长相丑陋,却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单纯。

  单纯如雪,没有丝毫的杂念。

  和他在一起,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心安。

  树荫之下,月光稀稀疏疏投射而下,照射在她那如画般的面容上。

  “你个小傻瓜……你在看什么呢?”

  张雪巧轻掩着嘴角笑道。

  “雪巧姐姐,你长得真漂亮,以后可不可以给我当媳妇?”

  突兀的一句过后,张雪巧面色霎时间绯红一片,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是身为他的贴身丫鬟,她的职责就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上至生活,下至生理,甚至就算现在,只要他一句话,她就必须当场褪去衣物。

  相比较其他皇子的贴身丫鬟,她算得上是极其幸运的。

  单纯如他,没有任何丝毫龌龊的想法。一直以来,她已经把他当成了亲弟弟一般照料。

  “嗯!”

  点了点头,小声回答道。

  得到回答的张楠生一脸喜悦地欢呼过后,随即双后搂在她那没有一丝多余脂肪的腰际。

  虽然她大他几岁,但是看上去,仿佛两人一般大小。

  一时间气氛颇显暧昧,空气中酝酿着丝丝的甜意。

  “雪巧姐姐……我们一切留下一个记号吧……”

  “什么记号?”

  “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才知道的记号,我怕雪巧姐姐以后会反悔……不会嫁给我……”

  睁大着瞳孔,他满是期盼的神色道。

  “小傻瓜,怎么会呢?”

  虽然她一脸的笑意,但是为了满足他的小要求,随后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地可在了一旁的古树上。

  一笔一划,随后留下了一枚极不起眼的“雪”字。

  接过匕首,他在“雪”字之后留下了一枚“楠”字。

  “雪巧姐姐,以后我长大了,你就是我的媳妇了……你可别忘记咯……”

  “小傻瓜……我答应你的承诺永远都会记得……”

  他望着她,她望着他,两人笑靥如花。

  手牵着手,相互依靠,一时之间,皎白的月色在这片寂静之中,显得有些晃眼。

  “好美丽的月亮啊……”

  漆黑的树荫之下,张雪巧笑容渐失,脸色有些苍白,她侧过脸偷偷打量着眼前的纪楠生,嘴角呢喃,颇显离别之前的失落。

  “楠生……”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想念我吗?”

  怕让他猜到了什么,她再次加重语气强调道。

  “我说的是假如?”

  “没有假如!我不会让他发生的,如果有人欺负雪巧姐姐,我会一一把他们欺负回来……”

  纪楠生一脸倔强的说着,时不时挥舞着拳头,以示自己的恒心。

  “楠生……过了几日,我会在树下埋些东西,答应我,等到你以后长大了,千万要记得打开看哦……”

  “嗯……雪巧姐姐……可是你为什么哭了……”

  “没……风有点大,迷了眼睛!”

  张雪巧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即强颜欢笑的解释道。

  “雪巧姐姐……我来了……”

  思绪回归,纪楠生的脑海中渐渐回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雪巧姐姐时的场景。

  没有多想,随即他双膝跪在古树前,双手不顾脏乱,直接扒开了身前的土壤。

  一次,两次,三次……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平整的地面早已变得坑坑洼洼一片。

  “这是……”

  就在这时,他在自己和她曾经所坐的位置处挖到了一只木匣子。

  轻轻拍打掉上面的泥土,借着月色,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自己曾经送给她的礼物——自己亲手制作的化妆盒。

  外表简陋没有丝毫装饰,打开一看,化妆盒中的四小件瓷盒分别装有胭脂,水粉,黛块,朱红,还有一小卷纸张。

  将近十年的时间,除了纸张,其余四样都已经完全毁去。

  打开一看,霎时间一行行细小的字体犹如把把锋利的字眼,扎进了他的内心。

  至此,眩昏来袭,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一连三句不可能,他随即一个踉跄双膝跪地,一时间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原来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祭品……哈哈哈……想不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闹剧……我这个丑八怪,能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能够让纪家之人能够在抓周盛宴那天开启祖传的秘境……我的血……竟然是钥匙……哈哈哈……”

  张雪巧所留下的纸条,竟然是她无意中所窥探到的秘密,这也导致了她后来的被褥,以及自尽,临死前,她留下字条,为的就是希望纪楠生能够逃脱成为抓周盛宴过后的祭品。

  原来,抓周盛宴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纪家皇室为了掩饰打开秘境时所产生的荒古之力变化。

  打开秘境,必须需要拥有纪家血脉的后裔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然而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他的父王和母后已经暗中将他定为祭品,这也是他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

  至始至终,所有人都在瞒着他,甚至就连他最要好的亲身弟弟纪舒杰,一直以来都在利用他。

  他害死张雪巧,为的就是让自己性情大变,好让父王彻底对自己死心。

  他维护他,为的就是让自己深陷百姓的舆论,相反,他则能体现出他的伟大。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若是成了祭品,身为亲弟弟的他,进入秘境得到的好处会最大化,甚至血脉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哈哈哈……不甘啊……”

  双膝跪地,此时知道真相的他肆意大笑,两行血泪顺着眼眶滑下,那冰冷无情的眸子里此时闪烁着一股疯狂的杀戮之意,嘴角嗜血的大笑宛如一朵绽放的花朵,娇艳的不可直视。

  “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从此以后,我纪楠生脱离纪家……生死不两立……杀……”

  “杀……给我杀……杀光天典皇城纪家之人……以报我心头之恨……”

  所有的不甘和愤怒,皆被他化为一道不甘的咆哮,仰天嘶吼,下一刻,他起身收起化妆盒,随即杀意漫天卷起,他化作一道黑影,向着之前的带刀侍卫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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